作者:巳意
王积贵见此愈发沉默。
纪宸问:“嫣婕妤的事,你怎么看?”
“奴婢能谈论嬪妃?”
“朕允许,但说无妨。”
沈青想了想,道:“嫣婕妤好可怜,被一个不喜欢的人纠缠,对方还身份贵重,是天潢贵胄,让嫣婕妤拒絕都得挑方法,挑时刻。”
纪宸的气息渐渐危险。
沈青的声音随即越发小了,她心里咯噔一下,皇上不会是觉得她意有所指,实际在说他的喜欢让她困扰吧。
冤枉啊!她对天发誓,绝无此意!
沈青连忙找补道:“当然,二王爷如何能跟皇上比呢,奴婢此话绝无别的意思。”
此地无银三百两。
任谁听着都是敷衍至极的解释,但纪宸信了,缓和起来。
他最知沈青的淳朴,指桑骂槐的本事她怎么可能有?
不知皇上心中对她有着极高评价的沈青,见纪宸的态度和缓,便知有效,再接再厉道:“就如嫣婕妤所说,皇上是龙,二王爷是虫,皇上莫要想差了。”
纪宸听完,看向她,沈青一脸莫名。
“没了?”
沈青试探性点了点头。
紧接着,脑袋就被敲了一下:“毫无诚意。”
撂下这句话后,徒余沈青伸手捂住脑袋,纪宸则转身去了亭子那边。
见王積贵跟着也走了,沈青连忙跟上,王積贵的要事还没和她说,能称得上要事,事情便不会小,且大概是关于她的。
到了亭子内,纪宸微抬下巴吩咐道:“把他泼醒。”
先帝的二皇子名唤纪寓,是先帝的一位周太妃所出,那位太妃的家族擅长敛财,也宠溺纪寓,纪寓平日一掷千金就是周家在后资助,纪寓未来的正妃亦出自周家嫡女。
也因此,周家女的亲祖父,纪寓的外祖父逝世,纪寓身为先帝皇子被耽误婚期也从未提过退婚。
王积贵闻言往一侧看了一眼,不多时,一名大力太监拎着装满水的水桶过来。
“泼。”
寒冬腊月的水兜头浇下,皇上出现都没反应过来起身行礼的礼王,这下彻底清醒了。
“臣弟参见皇兄……”礼王浑身湿淋淋站起来,抬头想发作却又猛然意识到现状,只能打着寒颤给皇上见礼。
纪宸劈头盖脸骂他道:“瞧瞧你干得好事,从宫外纠缠到宫内,你是想让朕陪着你成为笑话吗?”
“臣弟不敢。”
“不敢?”纪宸凝视他,“朕看你敢得很,除夕夜主动私会嫔妃,诚心不让朕过个好年是吧。”
礼王此时只能颤着两片唇说着惶恐啊。
纪宸此刻肝火正旺,数着礼王的罪责,将手上一串新的串珠一甩,凛声道:“礼王御前失仪,废黜王爷身份,即刻撵出宫去。”
气头上的皇上可不会再给纪寓找个身份当当,宴席上封王的旨意作废,他成了没什么名头的先帝二皇子。
纪寓因今晚封王而喜到饮了许多酒,在醉意的驱使下犯了平常不敢犯的事,最终又导致王爷的身份被废。
一环扣一环,但凡他有半点尊重畏惧皇帝,都不会干出这事。
纪寓还想再讨饶,却见纪宸看他的目光满是失望,他一愣,被人一左一右钳住离开此地了。
纪宸生气的也是这,他二弟心底是不服自己的,又被周家捧的不知天高地厚,若非念着他沉迷酒色身子骨废了,他早不留情面一脚踹过去了。
沈青从未见过这般生气的皇上,于是一点点缩小存在感,不由后悔,她为什么要跟过来。
是因为王积贵。
思及此,沈青细细看了一眼王积贵。
发现即便皇上声色俱厉,王积贵仍很沉稳,这大概就是他能在皇上身边呆那么久的原因,不由深深佩服。
纪宸想着嫣婕妤和纪寓的事,回头一看,发现
沈青正专注盯着王积贵在看。
虽然沈青眼中并无什么情意,但就是好气啊。
比听到嫣婕妤和纪寓私会的时候还要情绪翻滚的厉害。
一根手指轻佻地将沈青的下巴抬起,她的目光也落到面前的纪宸身上,纪宸方才的怒容已消失不见,唇边虽是弯起的弧度,眼底却是黑沉沉,似是在酝酿什么可怖的风暴。
还不如情绪外露呢。
沈青睫毛轻颤,目光无辜:“陛下?”
纪宸凑近她,以王积贵的视角下似乎要亲上去,他连忙垂首不去看,。
但其实纪宸只是在问:“今日为何出现在御花园,而不在大皇子处?”
“因为……”
纪宸提醒她:“这个时节御花园没有花,残雪都没有,唯一能开的腊梅全在梅园,想好再回答。”
沈青闻言自不会再说什么出来看风景和收集雪来泡茶之类的话。
沈青讨好笑了笑:“这不是那日不小心碎掉了一根玉簪,奴婢来御花园给它刨个土坑祭奠一番,没想到就遇见了皇上,真是缘分。”
她在暗示纪宸不要忘记还碎了她一个玉簪,想勾起他的愧疚,或让他记起那天亲她的事,把这事轻拿轻放算了。
然而,纪宸的目光更沉了,盯得沈青愈发忐忑,她是顺着毛安抚的啊。
祭奠碎玉簪?
分明是在祭奠她那逝去的情缘!
纪宸觉得自己快要委屈死了,却又无法言明。
第47章
“回禀皇上,是奴才约见沈青姑娘戌时来禦花园,但奈何嫣婕妤的事奴才未能走成。”王积贵忽然出声道,纵然处在奴才的位置上,声音也非奴气十足,而是那样的有礼有节与温和。
沈青极为诧异,想看向他,但奈何被纪宸抵着下巴,未成,反而被纪宸抓包了。
视线碰撞上,沈青利索認错并露出愧疚的小模样,連声道:“奴婢错了,奴婢不该找理由欺骗皇上。”
听着王积贵自稱奴才,沈青又一口一个奴婢,言語上仿佛很相稱……
“以后你不必在我跟前自称奴婢。”幽微难言之下連朕都忘记称了。
沈青眼中茫然,反應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立刻高兴道:“好!那能不能只私下来?”
她最擅长的便是顺杆往上爬,这点恩典算什么?纪宸好歹是皇帝,她接受的很快。
皇上可能把她当金丝雀养了,听她一口一个奴婢觉得难受,不过明面上沈青还是不想和皇上扯上关系。
见纪宸不说话,沈青雀跃之余,微微歪头,露出甜笑,眼睛专注地看向他,伸手揪了揪纪宸的衣裳,并左右摇晃。
她在冲他撒娇。
好新奇,是第一次。
在沈青只摇了一下,纪宸便道:“好。”再没有答應过这么快了。
沈青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内心小小地自豪了一下,啧,她长的这么美,人见人爱实属正常。
被这一打岔,纪宸反倒不好在心里暗戳戳追究她和王积贵的事,因为沈青的脸上是那么清白坦荡。
对王积贵替她揽下此事,不需自己再费劲巴拉找理由很是惊奇。
倒显得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纪宸松开手,将沈青挡在身后,面容一凝,责问道:“有何事不能和朕说?”
王积贵识时务跪下请罪:“奴才该死。”
“奴才当初依皇上的命令肃清坤宁宮隐患时,犯了老毛病,在坤宁宮安插了自己的人,前几日有人发现大皇子处的一名奶嬷嬷疑似收了其他宮宮人的好处,此事奴才还在暗中查,约沈青姑娘出来见一面便是此事,拜托她在这段时间护住大皇子。”
纪宸皱眉忧心大皇子,同时不忘想到,这事王积贵即便想提前知会沈青,传个消息就行,难道王大公公連这道消息都传不出去嗎?
特意约见,不过是因许久未见格外想念罢了。
至于为什么许久未见,纪宸一点都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他作为乾清宫的主子,在沈青出现时吩咐奴才离开办事难道不正常嗎?
耳邊传来沈青焦急的声音,拉回了纪宸的思绪。
“哪个奶嬷嬷?”
大皇子身邊的四个奶嬷嬷分别姓王、刘、金、章,均来自不同籍贯,防备着两两合伙,危及皇子姓名。
“章嬷嬷。”
沈青微微皱眉,心中费解,她和章嬷嬷即便交情不深,也知道章嬷嬷最是老实本分了,她不会看不出皇上对大皇子的看重。即便真有困难,找皇后才是一本万利的方法。
皇后对四位奶嬷嬷一贯大方,希望她们能真心实意待大皇子,为了謹慎起见,皇后连离间计都用上了,分几日分别召见了奶嬷嬷,道明,凡是能检举其他奶嬷嬷有不妥之处,便能赐一笔黄金。
那是连沈青都为之心动的数额。
“糊涂!大皇子的事如何能耽搁,王积贵,你胆子大了,连朕都敢不报。”
王积贵垂首認罪。
底下人有自己的心思太正常不过了,做到王积贵这种份上,心大不足为奇,但这恰不是皇上能忍受的。
更不用说王积贵是因为沈青才暴露此事……
但现在最要紧的是大皇子的安全,王积贵只能事后清算。
纪宸临时改道去坤宁宫,沈青也要回去,自是跟在一侧,并纪宸说了章嬷嬷的为人处事,并不认为她有必要去害大皇子。
只是最后一句猜测之語沈青没有说,她心中焦急大皇子的事,对王积贵也抱有担忧。
路上,纪宸已经冷静下来,如果章嬷嬷没有谋害皇子的胆子,那她被收买要做什么?
王积贵又特意告诉沈青此事,其中未必没有怀疑章嬷嬷的目的在沈青身上,希望她多加防范。
想清之后,大皇子的住处还是要去的,一为扫除隐患,二是护住沈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