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溯时
第四个死者,是在重男轻女家庭里长大的女孩,她躲在暗处,却又渴望被看见,矛盾又愚蠢。
许明远的目光扫过这些照片,就像是在看实验室的小白鼠。
这两年间,他从她们每个人身上看见自己母亲的影子。
许明远想知道,如果有人干预,母亲还会不会死。
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被另一个想法取而代之。
凭什么只有他不得不背负痛苦,其他人却可以安然度过一生?
他没有被拯救过,索性也将她们推入深渊。
“她们和我母亲一样,是无价值的生命。”许明远声音冷淡,眼中只有漠视,“帮她们解脱,反而是对社会的贡献。”
“假装单亲妈妈的那通电话,你发现了?”
“原来那是你?”许明远的眸光有了波动,“当时我没听出来。”
许明远回忆着。
在通电话之前,他和这位女警有过一面之缘,但确实,没有从电话里认出这道声音。只是他挑选猎物向来谨慎,真正想死的人,不可能把未来挂在嘴边。
短短二十分钟的通话,就像是一场来回试探的博弈。
挂断电话时,许明远已经知道,这个“单亲妈妈”,不会轻易动摇。
他的目光扫过审讯桌上的案卷,以及游敏敏案的尸检报告。
法医程星朗的名字签在报告末尾。
不是所有人都会买他的账。
就像程星朗,创伤后遗忘案发当天发生的一切,却依然本能地抗拒催眠。就像宋思嘉,她又聋又哑,住的板间房甚至连通风条件都没有,但那一天,他看见她手中抱着一本《聋哑人发声指南》。
他们都清晰地选择了自己想走的路。
“总有人不识好歹。”许明远摊了摊手,镣铐哐当作响。
……
隔壁观察室内,警员们看着单面玻璃后的许明远。
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心理医生端坐在审讯椅上,眸中依然带着温柔的惋惜。
第一次动手,选择的是汪颖桐。
不存在刺激与诱因,没有任何征兆,自然而然地,一切就发生了。
“无明确作案动机。”
“也许许明远没有发觉,他的思想早就已经扭曲。”
随着他的叙述,一个个名字在审讯室里回荡。
丁盼香、邓巧蓉、游敏敏……就像是在邀请警方欣赏自己完美的作品,回忆过程时,他眸中闪烁着病态的兴奋。
“和我们的调查一致,他通过疗愈会筛选目标,以免费治疗为诱饵,在诊疗过程中精心设计死亡陷阱。”
“他甚至还提供‘教学’过程,他教会游敏敏用牙刷转移DNA,嫁祸她的哥哥游一康。指导林希茵如何争取放飞许愿气球的机会。”
“完成‘创作’之后,许明远会提前抽身,确保自己不留痕迹。”
“用自己的私人号码和游敏敏取得联系并不是意外,他认为这个女孩的死亡意志不够坚定,正好《阴阳》节目调整时段提前播出,他打电话提醒她,机不可失。”
那是未登记的私人号码,原本比经过登记的诊所号码、以及可能被监控拍到的公共电话亭要安全。
但没想到,他的号码和“可可”的生日相似,才被盛放小朋友发现破绽。
“作为操控者,他耐心地为患者们建立心理依赖,将‘死亡’和‘解脱’画上等号。”
“一点点蚕食她们活着的希望,这对他而言,只是一场实验。”
“如果今天有关于林希茵的‘实验’也顺利完成,下一步,许明远会等着幼稚园亲眼目睹死亡的孩子们长大……引导他们,成为下一个自己。”
年轻的警员们瞬间脊背发凉。
黎叔摇摇头:“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
“汪颖桐的丈夫已经再婚生子,生活美满。”
“丁盼香和她儿子彻底消失,倒霉的只有他们的房东。”
“邓巧蓉的家人不过少了个提款机。”
“游敏敏的爸爸妈妈确实悲伤,可谁能说得清,他们心痛的,是女儿的死,还是儿子的牢狱之灾?”
她们永远地离开了,地球却仍旧转。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会淡化得几乎看不清。
观察间的门开了。
这个案子几经波折,从酒瓶DNA锁定游一康,到游敏敏“自杀”结案,再到游一康被逮捕,挖出背后更深层的真相……
如今,一切都有了答案。
许明远将受到制裁,沉默的死者终于得以发声。
警署走廊上,聋哑女孩宋思嘉拿回自己的笔记本,向祝晴比了个手语。
祝晴略显笨拙地曲起手指,掌心向外推了推。
曾咏珊看得一头雾水,好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她在道谢。”
“那你回的就是‘不客气’咯。”
询问室的门开着,林希茵仍坐在角落,神色黯然落寞,沉默着。
宋思嘉忽然转向她,又比了几个动作,带着笑容,将温暖分给这道孤独的身影。
曾咏珊问:“这次呢?”
祝晴望着女孩挺直的背影:“大概是‘撑住’。”
她顿了顿,补充道:“也可能是——人生路长,捱过这关就海阔天空。”
曾咏珊笑着拍她:“哪有这么复杂的手势!”
话音未落,祝晴突然皱眉捂住肩膀。
“你没事吧?”曾咏珊一惊,顿时紧张起来:“是不是救人时受伤了?”
……
夕阳余晖洒进客厅,盛放小朋友光着小脚丫在地板上踱步。
他是小小巡逻员,一圈圈闲逛,嘴里哼着小调。
“晴仔晴仔,我厉害的外甥女……”
“抓住坏人跑得快……”
调子简单轻快,歌词还朗朗上口。
萍姨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粉:“这是什么歌?没听过啊。”
放放骄傲地抬下巴:“我自己编的。”
“少爷仔还会作词作曲。”萍姨笑道,“长大可以当歌星。”
盛放摆摆小手:“没什么大不了的——”
突然,电话铃声打断他们的对话。
萍姨快步走去接听。
“喂,晴晴啊?”
盛放立马爬上沙发,将小耳朵凑到听筒里。
晴仔晴仔,他的神勇外甥女!
“萍姨,我在医院,执行公务时受了点伤,包扎完还要等报告。”电话那头,祝晴的声音刻意压低,“你们先吃饭,别告诉盛放。”
盛放的小奶音瞬间炸开:“我听见了!”
挂断电话,盛放的小脚丫“啪嗒啪嗒”在地板上飞奔。
他冲到玄关,踮脚够下车钥匙,动作一气呵成。
“萍姨,去医院!”
“少爷仔,你开车吗?”
盛放盯着手里的车钥匙,小脸一垮,默默放了回去。
萍姨麻利地关火,顺手抄起一袋吐司片,嘴里念叨着:“少爷仔路上垫垫肚子。”
一老一小就像是一阵风,穿好鞋迅速冲进电梯。
计程车上,萍姨不停拍打司机座椅:“师傅,能再快点吗?”
的士刚在医院门口停稳,盛放就第一个冲了进去。
他跑得像一支小火箭,转弯都来不及用小脚丫“刹车”,直到余光捕捉到外甥女的身影,才急急忙忙停下来。
“锁骨轻微骨裂?”祝晴对着X光片皱眉,纳闷道,“豆腐做的吗?”
萍姨赶到,听见“骨裂”两个字,吓得腿都快要发软。
“医生,什么是骨裂?”萍姨着急道,“有没有影响?要不要做手术?”
盛放忧心忡忡:“痛吗?”
医生指着X光片,耐心解释道:“应该是执行任务时肩膀撞击天台边缘,你看这里,锁骨中段有个细小*的裂缝,这种程度的骨裂甚至不需要石膏固定。”
“不过最好还是打上八字绷带,这样做是为了限制肩关节活动,否则到时候裂缝扩大,总是比较麻烦的。”
“年轻人嘛,骨骼愈合能力强,三四周就能长好,你们家属可以放宽心。”
帘子拉开,祝晴肩上缠了八字固定带,白色绷带挎着,就像是背着个奇怪的书包。
膝盖的擦伤也包扎好了,只是些皮外伤而已。
“住院。”盛放板着小脸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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