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溯时
两人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想起宗卓贤的死,魏锋一阵唏嘘,在身后喃喃自语。
“她明明可以不用死的……”
……
O记联合指挥部设立在西九龙总部。
盛放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仰头望着这栋气派的大楼,小嘴巴也张得圆圆的。
祝晴接到阿卷妈妈的电话,匆匆赶了出来。
她为盛家小少爷的本领所折服,这个小孩居然能说服同学家长专程送他过来,甚至还打电话联系盛佩蓉、萍姨,和校车司机胡伯伯完成交接工作。
他才多大?
祝晴向阿卷妈妈道谢,牵起盛放肉乎乎的小手。
她弯下腰,在放放耳边小声道:“家规第一条,不当着外人的面揍小孩。”
阿卷和他妈妈的身影渐行渐远,隐约传来对话声。
“妈咪,以后我们ICAC在哪里上班?”
“廉政公署总部在北角。”
盛放有两只耳朵,一只耳朵用来听阿卷的光荣理想,另一只耳朵则应付晴仔的警告。
他理直气壮地反驳:“我是来支援的,为什么要挨揍?”
说到这里,盛放小朋友突然想起自己的辈分优势,语气立刻硬气起来:“而且,没有外甥女揍舅舅的道理!”
西九龙总部的规模是油麻地警署没法比的,盛放一路往里走,眼花缭乱。每经过一个地方,他都要停下来摸一摸,说是来增援,倒像来参观总部,不知道多投入,眼睛都亮得发光。
“晴仔,你们今天执行什么任务啦?”盛放随口问道。
“你的增援还真是来得及时。”祝晴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程医生需要你的安慰。”
此时的程星朗,刚从问询室走出来。
比起刚得知真相时的激动,现在他已经平静许多。重案组对宗卓贤展开全面调查,发现十八年前她经手转出一个六岁男孩的记录,而魏锋的供词也印证了这一点。
弟弟当年被正规国际医疗组织接收,理论上会得到妥善安置。
只不过各国医疗档案还是纸质流转,对接查询需要时间。
但对程星朗来说,知道弟弟还活在世上的某个角落,已经让他安心不少。
平安就好。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抬眼就看见一只小圆人飞奔过来。
程星朗一把将盛放举高,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
陆续经过的CID警员们见状都忍不住打趣。
“小舅舅。”豪仔凑过来,“你认我当外甥,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同事们至今仍羡慕祝晴有个富贵小舅舅。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调侃着。
“我也想要一个舅舅。”
“小舅舅,我很好打发的,不用买车买楼,新款手提电话行不行?”
祝晴失笑。
在一片喧闹中,她的目光与程星朗不期而遇。
“不如先听听我的情报再考虑?”豪仔夸张地敬礼,“报告,程医生刚才和你外甥女紧紧拥抱,汇报完毕!”
“我也看见了!”
“我作证!”
祝晴的笑容挂在嘴角,逐渐僵住。
怎么笑到自己头上了?
她瞬间转身溜走。
盛放歪着小脑袋,看看抱着自己的程医生,又看看晴仔落荒而逃的背影。
虽然很久没看电视,不过他恶补过不少“大人知识”。
“你们在拍拖吗?”盛放奶声奶气地提问。
程星朗面不改色:“这得先问她同不同意。”
同事们的眼睛立马瞪得比铜铃还大。
就这样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徐家乐耸了耸肩,一脸臭屁:“不是吧,你们才知道?我早看出来了。”
而身旁,一大一小还在严肃谈判。
“我也还没同意呢!”
“小鬼,你说了可不算。”
……
警方的侦查工作正在稳步推进。
随着关键证据链的完善,那些曾经趾高气昂的社会名流开始坐立难安。再顶尖的律师团队也救不了他们,法律的制裁终将到来。而这些人为了自保,开始互相揭发,上演了一场狗咬狗的闹剧。
经查证,当年宗卓贤女儿的移植评估存在严重违规,所有涉案人员,一个都逃不掉。
同时,经过国内外警方的通力合作,十八年间受害儿童的名单终于被完整拼凑出来。
每一个陌生的名字背后,都是一张稚嫩的小脸,是等待着来到新家庭的期盼眼神,是本该在阳光下鲜活成长的生命。
这份沉甸甸的名单,让所有办案人员都感到无比心痛。
这起惊天大案引发社会各界强烈反响,警界高层高度重视,媒体持续报道,福利机构也迎来了全面整顿。这个鲜血淋漓的教训,推动了相关法律法规的完善修订,可逝去的生命,再也无法被追回。
清晨,祝晴刚要出门,就看见盛放小朋友已经穿好鞋子,乖乖坐在玄关等待。
“想不到吧?周末啦!”放放嘴角扬起,就连露出的每一颗小米牙都在嘚瑟。
祝晴带他去了医院。
医院的活动室里,七名获救儿童在警队心理医生的专业陪伴下,用彩笔画下自己的心情。尽管经历过可怕的创伤,可这些五六岁的孩子似乎并不真正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画作中的色彩依然明快活泼,换彩笔时,嘴角还洋溢着腼腆稚嫩的笑容。
心理医生看着这些充满童真的画作,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些孩子们不需要知道那些黑暗的过往,只要健康快乐地成长就好。
同事们又一起相约去医院探望黎叔。
盛放小朋友刚凑到他面前,眼睛里就冒出崇拜的小星星:“黎叔黎叔!晴仔说你超级神勇哦!”
黎叔笑得见牙不见眼,摆摆手:“我年轻的时候更神勇。”
其实他的擦伤早就好了,却还是赖着不肯出院。那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前妻于靖英的神色从最初的担心变为如今的不耐烦。
终于,她忍无可忍,放下削苹果的水果刀:“行了吧你?没事就别占着病床位。”
黎叔接过水果刀。
同事们在边上挤眉弄眼地暗示,挤得眼睛都快要抽筋。
“其实我给你削也可以。”黎叔说,“你是不是还没学会做饭?我除了削苹果,厨艺也进步不小……”
“而且,我已经戒酒了,一滴都不沾。”
他们的儿子就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爸!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翡翠台八点档都没你夸张!”
“小黎啊,你这样就不对了。”莫sir打趣道,“你爸要脸红了。”
黎叔:“我……”
于靖英推了黎叔一把:“闭嘴!”
在场所有人都没见过飒爽的madam于露出这样难为情的表情,立即开始起哄。
“哇——”
“看来这次有戏,等着好消息了……”
“不容易,我们黎叔是真的盼出头了!”
“这个是不是就叫因祸得福?”
曾咏珊看着这一幕,不禁想起自己曾经的委曲求全。
直到后来她才慢慢明白,就像祝晴说的那样,真正健康的感情,不应该是患得患失、迟疑与试探。
“你呢?”她用手肘轻碰祝晴。
“我什么?”
“别装傻!”
祝晴抿起的唇角上扬:“上次是不是想吃阳记煲仔饭?我陪你去。”
“有人转移话题。”曾咏珊眯起眼睛,咽了咽口水,“腊味饭再窝一个蛋,要多淋豉油……”
“还有——”她继续道。
“两杯甘蔗水!”祝晴接话,笑意更深。
放放眼巴巴地望着那个削到一半的苹果。
都不吃吗?他有点想吃。
……
案子正式结案的那天,程星朗终于复职了。
傍晚的警署天台,微风轻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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