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糖橙冻
当她走到墙壁前时，她试探性地伸出手抚摸墙体。她的手无法接触到墙壁，直接穿了过去。
果然，在这里所有的实物她都无法触碰。
来到操作室里，秦九看着医生按下开关，随着仪器的启动，霸道被送进了扫描机器内部。
此时，沉寂许久的操作室里才出现了第一个声音：“它不会有事吧？”
“嗯……很难说。”医生在屏幕上划拉，指着几个点跟洛克夫说道：“这里，这里都有不同程度的堵塞。还有这里……你看它的跳动是不是很像生锈的机器，又慢又无力？”
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室内又陷入了死寂。
医生见洛克夫表情看上去似乎不太好，她叹了口气说：“其实上次检查时我们已经给过意见了，它不适合高强度的工作了，你懂吗？”
见洛克夫麻木地望着自己，医生狠声道：“它必须要退役了，你知道不？”
洛克夫闻言，全身像是触电一般抖了抖，他木讷地点点头，回答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你先回去吧，退役申请我会替你提交。这几天让它待在我这里打点针，休息几天。”
洛克夫迟迟不动，医生也只是叹了口气，并未说太多。
许久，洛克夫突然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一个月前我的休假能申请下来，它会不会好一点？”
医生摇摇头，狠心将他最后一丝执迷不悟的懊悔打破，她说：“那只是在延缓它的死亡，造成它今天的病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半个月的休假并不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
医生见他眼里的悲伤，终于还是心软地放缓的语气。
“你要做好心里准备，或许……它撑不了太久了……”
第441章 你有想过战兽变人吗
秦九从洛克夫的眼睛里看出了对霸道状态的绝望，她不忍再看洛克夫，而是将目光投向正在检查的霸道身上。
她记得埃德尔老师曾说过，霸道是因为心脏病而死去的战兽，洛克夫也是从那时候起呈现出疯魔状态。
看来这段记忆是洛克夫无法磨灭的恐惧，所以才深深烙刻在他脑海里。
秦九在这个无人能发现她的幻影中，作为一个局外人，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
画面没有再转变了，秦九在这段时间内跟随着洛克夫的脚步去过很多地方，他的目的地不是战兽医疗中心就是可以打听是否有偏方可以治疗战兽心脏病的地方，但无一例外，最终他还是铩羽而归。
眼看着霸道的状态越来越差，秦九已经从洛克夫最近出行的频率读出了他的急躁。
短短几天时间，洛克夫的眼底下已经布满了乌青色，眼球也攀上了网状红血丝。
他甚至没来得及刮干净自己的胡茬，在无数的香烟中埋没自己。
期间埃德尔来过一次，他见到洛克夫的状态，什么都没说，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九知道，埃德尔是想告诉洛克夫不需要担心御兽军那边，他会替洛克夫拦着。
就在秦九以为相同的日常还要再次重复之时，这一天却有了不一样的变数。
洛克夫打开公寓的大门，这次前来的并不是埃德尔，也不是和洛克夫有暧昧关系的那个女人，而是一个连秦九见了也有些意外的人物——
是费启夏！
此时的费启夏看上去还很年轻，他一双漆黑的眸子里似乎带着惊喜的癫狂。
秦九皱了皱眉，她从未见过费启夏露出这样的表情，但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费启夏见洛克夫开门，他很主动地伸出手，面带微笑道：“你好洛克夫，我叫费启夏，是御兽军的成员。”
洛克夫低头，浑浊的眼睛看向费启夏的手掌，他并没有打算回握，而是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费启夏被无视好意也并不恼怒，他缓缓收回手，依旧保持微笑：“我是来和你谈谈霸道的事。”
听到霸道二字，洛克夫无神的眼睛里才有了聚焦点，他挑了挑眉，终于抬头认真看向了费启夏。
“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的战兽现在面临着最大的生存危机，它的状态每一天都在下降，如果再得不到有效的治疗，或许很快它就会成为一捧黄土……”
费启夏话还没说完，他的衣领已经被洛克夫狠狠揪起。洛克夫目眦欲裂，似要将费启夏拆骨入腹般恐怖。
他声音颤抖着从喉咙深处挤出：“霸道会没事的！你滚！”
说完，他向前狠狠一推，费启夏踉跄几步，后背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但即便如此，费启夏脸上的笑意依旧没有削减半分，他似感受不到洛克夫的怒意，继续推销自己的“业务”：“请别急着拒绝我，你会感兴趣的。”
“滚！”这次洛克夫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回头将门摔上，力道之大使得整层楼的地板都震了震。
有好奇者开门瞅了眼发生了什么，费启夏与之目光对上，也只不过是微微一笑，礼貌周到得挑不出一丝毛病。
费启夏正了正衣领，沿着原路返回。
接下来好几天他都挑洛克夫在家的时间点准时出现，吃了无数的闭门羹，但他还是风雨无阻地露脸。
到后来，连洛克夫也忍不住好奇地问他，他到底怎么能做到每次都如此凑巧地碰见自己在家。
费启夏很直白地告诉洛克夫，他跟踪了洛克夫的行程，所以对洛克夫一天到晚的目的地了如指掌。
洛克夫闻言只是回了句疯子，又将门关上。
他们关系有实质转变是在霸道进了急救室的那一个晚上。
秦九跟在洛克夫的身后，她看见面前的男人正跌坐在地上，捂脸叹气，他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剧变。
急救中三个字高悬在急救室的大门上，红色的刺眼灯光直接扎入秦九的内心。她明知道霸道最后的下场，但还是忍不住为它揪心。
此时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洛克夫一人坐在地上，夜里的冷风穿过窗户带来了无尽的冷意，狠狠攻击洛克夫后又呼啸着离开。
突然，安静的走廊里出现了皮鞋落在地面的声音，它很有规律地在靠近洛克夫。
秦九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而洛克夫自始至终没有抬眼，他不关心除了霸道以外的所有事物。
来人走到洛克夫身边，他给洛克夫递去一瓶水，说：“别担心，它是有福气的战兽。”
洛克夫闻言，灰败的眼球这才骨碌转动。他缓缓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第一次有了和他开玩笑的心。
“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都追到这里来了……”
费启夏“嗯”了一声，他也不嫌地面脏，直接在洛克夫身边坐下。
也不知是不是今天的洛克夫精神实在是太过脆弱，他需要一些陪伴以保证他可以保持精神不崩溃，他默许了费启夏的亲近，这是他第一次没有赶走费启夏。
他问：“你为什么这么有毅力，我都要被你折服了。”
费启夏一如既往的没有花花肠子，直白道：“因为我需要你的配合，各取所需。”
“噗嗤……”洛克夫被他的坦率所折服，他打开费启夏给他递来的水，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
冰凉的液体在他喉间流动，刺激他的感官，也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长舒一口气，发了狠似的捏紧了矿泉水瓶子，瓶子因变形而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走廊里。他做了一个决定，连他也不知道对自己来说是否正确的决定。
——但它似乎已经是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之前你说……想找我聊聊霸道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费启夏闻言，眼睛一亮，但却没有过分的激动，就像他早已肯定洛克夫最终还是会答应自己的请求一般。
他说：“我想让你的战兽以另一种形式生存于世间。”
“什么……”
“你有想过——让战兽变成人吗？”
第442章 好啊，我答应你，试试吧
“你在说什么？”或许是他说出口的话太过匪夷所思，洛克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向费启夏，“或许我今天愿意和你说话是我今天做出的最失败的决定。”
“不，你听我说……”费启夏抓住洛克夫的手，洛克夫想要抽离，但由于费启夏力气太大，他只能作罢。
费启夏眼睛里露出狂热的精光，他说：“你想想，战兽那么聪明，为什么不能成为人类？疾风豹你知道吧？哦，你应该知道的，毕竟你是埃德尔的学生。你看，疾风豹可以自由改变大小，出入不同的地方。那如果也有一种战兽可以在人类形态和兽体之间切换呢？”
洛克夫闻言，眼神里出现了动摇。
即使是在一旁围观的秦九也能看出，听上去像是绝无可能的话却隐隐有些戳中了洛克夫的内心。
作为霸道的主人，不可能不想看见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霸道变成人类的模样，但是……
这次，他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回，平静道：“你疯了。”
“我是疯了。”费启夏完全没有觉得对方是在诋毁自己，反倒是很欣然接受了对方的“夸赞”。他开心道：“一个科学家能被人称作疯子那就是他成功的开始。”
秦九闻言挑了挑眉，她记得同样的话她也曾听费启夏和自己说过。
他果然有在贯彻到底……
“科学家？”洛克夫闻言，不禁嘲讽道：“你是哪门子的科学家，你也是一名御兽军罢了……”
“对，我是御兽军，但御兽军为什么不能成为科学家？”费启夏还在循循善诱：“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如果霸道……”
他似乎还想说两句关于霸道真实情况的残忍发言，但想到洛克夫对霸道的看重，他还是收敛了些。
“你想想，即使在最坏的情况下，霸道还有另一种活下去的方式，你就要这么放弃掉吗？”
洛克夫承认，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恶魔低语，引诱他出卖自己的灵魂。但他还是保持了应有的清醒：“你说的话全是你的憧憬和想象，根本没有可信度，你说服不了我。”
不过有了他的出现和自己唠嗑两句，确实感觉在急救室外等待的时间也变得没有这么难过了，这也是洛克夫为什么会给费启夏好脸色的理由。
费启夏闻言，竟也没有继续纠缠，长时间的安静让洛克夫不由得朝他多看一眼。见费启夏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这倒是让洛克夫感到有些好奇，他问：“你就这么肯定我会答应你？”
“嗯，还是那句，我们各有所求。”费启夏拍了拍洛克夫的肩膀，道：“今晚我会在这里陪你。”
洛克夫眉头微动，他没有拒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夜半时分，高悬的“急救中”三个字终于暗了下去。灯光关闭时发出的一声清脆声响吓到了洛克夫，他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急救室的门口。此时急救室的大门正在缓缓开启，医生从里面走出。
秦九能在洛克夫的脸上看出期盼和恐惧混合，似乎在他内心里已经给自己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建设。
他想要一个好的答案，但又恐惧自己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他内心所有的纠结都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医生……”
医生举起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他说：“暂时没什么事，现在它在静修。”
听到霸道没事的消息，洛克夫原本强撑的坚强也在节节败退，在不知觉中，他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开始轻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