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茶檀
丁彩叶要是还想当谢家媳妇,就乖乖的劝谢之俊把旁边让了,或者给她小华买块地。
“华——”
翟淑莲扬声喊着,谢之俊从屋里出来:“干啥啊娘,我写作业呢。”
“去撵撵你爹。”翟淑莲冲儿子眨眨眼,“写啥作业,听娘说,机会来了,你过去拦着你爹好生哄两句,别让他打这个电话,跟你爹这样说……”
她交待了两句,谢之华快步跑了出去。
也不知道怎么劝的,把黑着脸的谢学武拉了回来。
谢学武一晚上都没睡着,地上落着好几个烟头。
天终于亮了,他穿上褂子,道:“我去找趟老大……”顿了顿,改口,“找找老大媳妇,咱家不能吃这种亏。”
丁彩叶还不知道谢学武在来找她的路上了,她正在友福食品厂参观,打算谈代加工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丁彩叶在友福食品厂泡了大半天, 谈的不是很顺利。
她刚开始试水,要加工的东西种类多, 但量都不大。再则友福不太想做贴牌, 还是要打友福的牌子。
丁彩叶想找代加工,人家则游说她卖友福的产品。
从食品厂出来,厂门口有人支个小摊卖汽水, 丁彩叶也觉得口干舌燥, 就过去要了一瓶。
喝完得把瓶子留下,她就接了小摊老板递过来的马扎坐下来慢慢喝。
老板是个四十多女同志,见丁彩叶从厂里出来, 也好奇地打听:“大妹子你是来起货的?”
丁彩叶摇摇头, 握着汽水瓶子, 也没隐藏, 道:“我有自己的蛋糕店, 但都是现做现卖, 是想找个合作的加工厂做点容易保存的糕点……”
摊主大姐在厂子前头摆好几年摊子了,厂子里的工人来她这里买东西, 也东拉西扯的聊些有的没的。
不光聊友福, 也聊同行的厂子, 哪家上新品了卖的如何如何,哪家厂子这两年效益不好停了几条生产线。
她平时就当新鲜事听,现在倒是一下就搭上话了:“这边够呛啊妹子, 这厂子忙着呢,哪有空接外头的活?”
摊主大姐抬手朝某个方向一划拉:“你看见那边那块地了?友福买下来, 据说今年打算扩建, 你说要是买卖不好能扩建?”
又拉家常似的絮叨着说:“这两年到处都有厂子关门, 还是友福的厂长有能耐, 从南方请的师傅,早两年还从香江那边请了师傅过来教手艺,他们厂弄出来的点心就是比旁的厂做的好吃……”
丁彩叶不紧不慢的喝着汽水,时不时搭句话,跟大姐聊着。
有些信息就从闲话里找。
“要说你还不如找别的厂,就说那万发饼干厂,往回倒十几年,那些走亲戚串门的要是能拎上一包万发的桃酥,诶哟,可了不得,在百货大楼哪的都抢不上。哎,谁能想到这两年万发让友福挤的没动静了呢……”
丁彩叶眉头一动,十几年前她家也吃不起桃酥,一年到头也很难见着几块,但万发这个牌子却也不陌生。
是了,这两年销声匿迹了,匿到她想找食品厂的时候都没想起来这个牌子。
“万发现在还开着吧?”
大姐说:“开着,估计也开不了几天了。”
丁彩叶问了问地址,还从大姐这儿买了一包瓜子,结完账开着面包车走了。
按着地址找到万发饼干厂,场面有点尴尬。
大批工人聚集在厂门口讨要说法。
有哭的、有嚎的、有骂的。
“郭大雷你这个狗娘养的……”
丁彩叶寻了位情绪相对平静一点的大姐打听:“郭大雷是谁?”
那大姐先回了一句:“我们厂长……”而后才反应过来转头看着丁彩叶,一脸警惕,“你哪的?你也是来要账的?厂里没钱,欠我们的工资还没发呢……”
丁彩叶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要账的!大姐,这是怎么了?”
听到不是要账的,那位职工松了口气,接着又红了眼圈,咬着牙骂道:“厂里效益不好,要停一个车间,光停车间也就算了,还要裁员,说是什么整合员工,挑着捡着裁,啥意思?裁老的留小的,嫌我们老吗?没有我们当年的付出,能有万发吗?个狗娘养的,他就不是当厂子的那个料……”
丁彩叶不懂厂里的事,可见动静闹的这么大,也知道事情小不了,今天恐怕是谈不成了,这会儿领导们都焦头烂额,正准备转身走,就听见前排的人越发激动,喊着厂长名字叫骂。
丁彩叶踮起脚,看见前边过来四五个人,还有穿着安保制服的人,拦着不让大家往前冲,估计是怕厂长挨打。
她这念头才起,就见人群里头飞出一个鸡蛋,啪的一下,正砸到为首一位中年男人的额头上,场面顿时一阵慌乱。
“够了!”为首的那人拿了个喇叭一声爆喝,“刘干事,给我睁大眼睛看看谁在闹,把名字记下来,闹的一分钱补偿都拿不到。”
场面瞬间安静,扔鸡蛋的那个也缩进了人群中间。
安保搬了把椅子过来,拿着喇叭的中年男子抬手摸了把脸上的鸡蛋,顾不上满脸的狼狈,站了上去。
这人两鬓头发花白,面容憔悴,一脸疲相,就那声音还透着点中气十足。
“我知道大家心里焦急,我也着急,可厂里什么情况大家不知道吗?”镇住了厂子,中年男子语气也温和了下来,“厂里效益下滑是从今年开始下滑的吗?是我上任后开始下滑的吗?不是!!”
“我来的时候它就是个烂摊子,厂里效益不好,不光我,不光这些干事、主任还是谁,包括在座的诸位,都有责任!”
“瞪什么眼?跟我吵啥?你们下岗我心里好受吗?”
“我整顿纪律的时候你们配合过我吗?我抓质量抓创新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在织毛衣、嗑瓜子,在说东家长西家短。饼干是闲聊天聊出来的啊……”
中年男子絮絮叨叨,先训斥一通,最后语气又软和下来,给大家分析现在的局势,他已经在努力给大家争取下岗补贴了,这补贴还是卖厂里地皮、厂房、机器换来的,欠银行的贷款先没还,钱拿来先安置他们,如果他们再闹下去,钱还给银行,啥也捞不着……
最后的威慑镇住了暴躁不满的职工们,有人低头抽泣着,有些两眼无神,仿佛浑身的精气神全被抽走了一样,却也跟着排队去零钱。
丁彩叶跟着他们上去,往那几个领导旁边一站,就听见有人称呼刚才说话的那人为‘郭厂长’。
“郭厂长,您先去洗洗吧……”
郭大雷挂了一脸鸡蛋,衣服头发上都有,看上去有点狼狈。
丁彩叶也知道这时候打招呼的确不合适,可人就在几米开外,下回来还不知道啥情况呢,就硬着头皮过去做自我介绍:“郭厂长您好,能不能耽误您几分钟的宝贵时间,跟您谈谈?”
郭大雷转头瞧了一眼,新生警惕,厂里欠了不少外债,这两天也不少来要债的,他都好几天不见外头的人了。
“谈什么?没钱!”郭大雷硬邦邦地道。
丁彩叶笑道:“我不是来要钱的,我是来跟您谈合作的!”
郭大雷眼睛瞬间亮了下,忙热情地问:“同志你是哪个单位的?供销社还是百货大楼?代销点也行……”
丁彩叶知道他误会了,忙摆摆手道:“都不是!”
眼见着郭大雷眼里的光暗了下去。
“我也是做蛋糕的,开了一家蛋糕店,现在打算做方便保存和携带的蛋糕饼干类的产品,我自己没有厂房,所以想找个能合作的加工厂。”丁彩叶快速说明来意。
郭大雷一听丁彩叶只开了一家蛋糕店,就不抱太大希望了,但主动送上门来的合作,还是能给厂里创收的好事,他肯定不会拒绝,热情的把人迎进了办公室。
他有点歉意地道:“这位同志贵姓……”
“免贵姓丁,丁彩叶。”
“丁同志,麻烦您先喝杯茶稍等一下,我去处理一下,这实在太不礼貌了,让您见笑了……”
“郭厂长客气了,您去忙。”
安排助理给丁彩叶泡茶,他快速的去洗了头脸,还把沾了鸡蛋液的褂子脱下来,换了件洗的发黄的衬衣,重新回到办公室,这才坐下来详细询问丁彩叶的合作计划。
听说是贴牌,郭大雷心里微微闷了下,他希望厂里能有新的客户,可以把万发的名字再打的响亮一点。
可是贴牌,就不能用万发的名字了。
不过想到厂里的效益,管他是不是贴牌,来送钱的都是大爷,哦不,大娘,菩萨!
“我也是刚刚试水,所以前期的量可能不大,但种类却得多一些……”丁彩叶说自己的计划,也得问问厂里的生产情况,“郭厂长,我能不能去车间看看,咱们厂里现在都生产哪些甜品?饼干为主,还是蛋糕面包的产量要高一些……”
郭大雷听到量不大,心又凉半截,但还是带着丁彩叶去车间参观。
现在厂里的生产车间就剩这一间了,因为裁员的问题所有人都心里发慌,工作态度反而比以前要认真许多。
也没有人织毛衣闲聊天,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忙着。
看见郭厂长进来,大家浑身紧绷,打起一万分的精神来忙自己手底下的工作,生怕被厂长认为工作不积极,下次若是再裁员,自己会在裁员名单上。
丁彩叶瞧了瞧,对职工倒是很满意,全是年轻的职工。
郭大雷知道丁彩叶目睹了刚才闹剧,顺势给她解释:“年轻的职工思路灵活,能碰撞出火花,工作态度也积极。”
丁彩叶点点头表示理解,哪个领导都不喜欢磨洋工的职工。
听参观了厂里的生产线,还尝了他们刚做完的糕点,是小时候的味道,品质保持的很好,可太不突出了。
他们生产桃酥,别的厂也在生产,像是她自己的蛋糕店也做桃酥。
他们生产白糖薄脆饼干,友福也有,其他食品厂都有,没有竞争力。
还有面包,好吃是好吃,大家口味都差不多,顾客买谁的也行,没必要非得追求万发的牌子。
郭厂长还在旁边问:“怎么样?”
丁彩叶很实诚的点头:“好吃,走的时候我买点,带回去给老人孩子吃。”
郭大雷脸上自豪和欣喜,他道:“咱们厂里产品的品质从来不马虎……”说着脸色又黯了下来,品质是不错,可销量他怎么就是上不去呢!
丁彩叶来不是对着人家说教的,她是来谈合作的,还带了自己店里的产品。
她打开自己的背包,拿出一个铝制饭盒,打开后是各种口味的曲奇饼干,她邀请郭大雷:“郭厂长,尝尝我们店里的点心。”
奶油的、黄油的、葡萄干的、巧克力的、抹茶的,五种。
郭大雷挨着尝了一遍,越尝眼睛越亮,他最后都想问问丁彩叶卖不卖配方。
他们厂里也做过曲奇饼干,但是没有丁彩叶拿出来的好吃。
除了香,还有酥脆的口感也跟他们厂之前生产的饼干不一样。
有的酥脆感偏硬,确实脆,也香,可牙口不好的人还是觉得太硬了点儿。
但是丁彩叶拿出来的饼干,那种酥脆偏软,还不是面包蛋糕的那种软,郭大雷不知道怎么说,反正轻轻一咬,酥脆香甜,感觉老人吃着都不费劲的那种。
最后得出结论,就是太酥太脆了。
郭大雷看丁彩叶的眼神都灼亮的吓人,他竟然生出想把丁彩叶招到厂子里来的想法。
郭大雷搓了搓手,笑道:“蛋糕店买卖咋样?大家应该不太认吧?现在很多人买蛋糕点心,还是愿意去百货大楼、供销社、商场这些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