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就鹤
天朝菜式都非常下饭,再加上米丽总是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因此这一刻她无比感动,一边流着仿佛看不见尽头的泪水,一边疯狂往嘴里扒饭。
饭碗很快就见了底,米丽羞涩地小声问:“还有吗?”
千穗看了看米丽手边堆起的空碗,又看了看已经被夹得干干净净的三道菜,诡异地沉默了几秒,她呆滞地点头:“有的,朋友,有的。”
本来准备放到第二天用来做蛋炒饭的剩饭全部交了出去。最后,太宰治和千穗两人坐在餐桌边上看着米丽埋头扒饭。即使没有可以配合白米饭的下饭菜,也丝毫不耽误她疯狂炫饭的动作。
无比珍惜地拈起碗沿边缘的最后一粒饭粒放进嘴里咀嚼的米丽意犹未尽地缓缓放下饭碗,她腼腆地笑:“谢谢款待。”
千穗看着米丽的笑脸终于想起了感到眼熟的原因,她在港口Mafia大厦里得到的那几张纸上有米丽的照片。
太宰治右手放松地搭在桌面,指尖来回在桌上敲击,他轻飘飘地开口问道:“所以,弗斯莱去了哪里,他要去做什么?”
米丽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渐渐红了眼眶,她绞着手指头,瓮声瓮气地低声道:“对不起,弗斯莱说过要保密......”
从客厅闪现回来后手里捧着牛奶的千穗用力吸了一大口牛奶咽下,她错过了太宰治的问话,只看见了忽然开始抽噎的米丽。
千穗困惑地歪了歪头,思索片刻后确信点头:“你没吃饱。”
米丽抽噎的声音一顿:“那、还有吗?”
太宰治笑眯眯起身:“太好了,明天就向社长申请经费。”
千穗仰头吸了吸鼻子,擦掉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国木田叔叔,真是太好了呢,你的钱包安全了。
第35章
热气氤氲的浴室里,水汽触碰到冰凉的玻璃镜面后凝结成水雾,又化成水珠顺着镜面滑落滴进洗手盆中,滴滴答答地蓄成一小滩。
水被轻轻拨动的声音从浴帘后传出来。千穗坐在装满热水的浴缸里,潮热的空气将她的脸颊蒸腾得红扑扑的,鸢色眼眸倒映着潋滟水光,嘴角微微抿起。她合拢手掌伸进水面,神情专注地借助水波推着小黄鸭绕着她露出水面的膝盖跑。
婴儿拳头大小的塑胶小黄鸭睁着呆萌的圆眼,扁扁的嘴巴张开,看着憨憨的。它被水波推着前进,转弯也是慢吞吞的,水纹一圈一圈地漾开,小黄鸭的嘴巴撞到了膝盖山,“啪”地一下翻了。
千穗深吸一口气鼓起腮帮子憋住气,环抱膝盖将身体又往水下沉了沉,只露出半个脑袋在水面,一连串小气泡咕噜咕噜地从水面上浮,将翻倒的小黄鸭又往外推出去。
小黄鸭漂到了浴缸的另一头,又被千穗用超能力拿回,她扒着浴缸的边缘从浴帘后面伸出脑袋。
米丽正坐在她的小板凳上面用洗发露在头发上搓泡泡。她搓得很认真很仔细,因为下一次洗澡洗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千穗捏了捏塑胶小黄鸭后松开手指,猛地回弹的水珠溅了她一脸,默默把小黄鸭放端端正正地放回水面上,好奇开口:“米丽,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吗?”
米丽动作一僵, 弱弱地回答:“弗斯莱说不能说......”
千穗鼓起脸向上吹了吹湿答答滴着水珠的刘海,水珠被吹得溅开。如果阿尼亚在就好了,她的读心术可以看透所有秘密。
千穗从浴缸起身,掀起一片哗啦啦的水流,她从浴缸里跨出来,踩着地上的水沫走到米丽身后,笑容纯良:“后背不好洗吧?我来帮你。”
米丽身体一抖:“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但千穗已经拿过浴花打上沐浴露揉搓出泡泡后贴上米丽的后背,她笑:“哎呀不用客气!”
米丽如临大敌地拼命身体前倾,她怕痒。
“等等、我、哈哈哈哈,停、哈哈哈——”米丽扭动身体试图逃走,但浴室就这么大,她绝望地放弃抵抗,“前两天街上有人在打听我们,弗斯莱不想坐以待毙,所以他今天去调查了。”
千穗无辜地摊手:“我只是想帮你搓澡。”
米丽:真的吗?我不信QAQ。
既然都已经说出口了,索性说完全。
这么想着的米丽委屈巴巴地垂着头,补充道:“我力气很小,跑得不快,还很容易就会掉眼泪,我这样的只会拖弗斯莱的后腿。所以弗斯莱也不放心我一个人待着,就把我带来了这里。他说千穗是个好孩子,可以相信。”
千穗咂巴两下嘴巴:自己都还是个小孩的人就不要夸别人是个好孩子了。
“那你知道弗斯莱去哪里调查吗?”
米丽低落地摇摇头:“他没有告诉我,只是跟我说三天后来接我。”
“那你想等吗?”
“......”从来没有凭借自主意识行动过的米丽怔愣片刻,眼神犹豫又茫然,“我......可以不等吗?”
千穗随手把浴花一抛,右手握拳,情绪亢奋地忘了脚下的泡沫猛然起身,毫不意外地一个滑铲,小板凳被她的脚趾撞翻。
在小板凳上坐得好好的米丽眼前忽然天旋地转。
米丽:......?
连着三声“哎呀”的惊呼声在浴室里响起,挂在洗手台边缘的水珠被声波冲击得晃了两下后滴了下来。
成了米丽肉垫的千穗眼前青一阵白一阵,后脑勺疼、鼻梁疼、手肘疼、屁股疼、脚趾更疼。
米丽慌慌张张地从千穗身上翻下来,跪坐在千穗的脑袋旁边,小心地扶起千穗的肩膀,她满脸歉意和惶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还好吗?”
千穗艰难地扯起一个“都是小事儿”的笑容,颤抖着举起胳膊,在米丽不安的眼神中,缓缓竖起一个大拇指:“ .....当然可以不等。我爸爸说过,小孩子不听话才是正常的。”
说话间,千穗感到鼻腔里缓缓滑过一道温热的感觉,她茫然地摸了摸鼻子,摸到了一手血。米丽大惊,一秒后泪水决堤:“啊啊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死!”
流鼻血的当事人:“......不,我并没有要死,你冷静一点。”
......
由于与谢野的异能力【请君勿死】发动的前提条件是使用对象达到濒死状态,因此千穗达不到条件,被太宰治连夜送往最近的医院。
医生诊治的结果是“轻微脑震荡、左手手肘轻微骨裂”,至少需要躺着修养一周。
鼻腔堵着纸巾止血,被迫暂时张口呼吸,左胳膊打着石膏的千穗生无可恋地躺在病床上。
太宰治办完剩余手续,一手拿着药和病历单,一手插兜走到千穗躺着的病床前,抬脚勾过一边的四脚凳坐下,翘起二郎腿。
千穗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情郁郁。她看了看自己打着硬邦邦石膏的手臂,现在她做什么事情都变得不方便了。明明还想着帮助米丽一起寻找弗斯莱的,但现在拖着这条胳膊,万一碰上坏家伙,她连逃跑都跑不快了。
太宰治忽然弯腰凑近千穗的鼻子看了几秒后,遗憾地摇头:“啊咧?我看看......鼻子好像歪了一点呢。”
“诶?!”千穗惊恐地瞪圆双眼,不敢置信地用右手上下摸了摸鼻梁,摸不出来,她急道,“爸爸镜子,我要照镜子。”
太宰治抱起她去到卫生间的洗手台处,千穗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紧张地左看右看,看了好半晌,才明白自己被耍了。
这个便宜爸爸太无良了。
“我的鼻子好好的,才没有歪呢。”千穗用额头用力顶了一下躲在她后头偷笑的太宰治。
“嗯,是骗你的。”太宰治弯起笑眼,笑容爽朗地点头承认,毫无反省的意思。
千穗:......拳头硬了。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乐极生悲。
撞到小板凳的脚趾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在充满水汽,地面滑溜溜的浴室里,千万要小心,否则一个大意就会变成她这样。
千穗右手托着有点晕的脑袋。刚刚一不小心忘了自己轻微脑震荡的事情,用脑袋顶了笨蛋爸爸的额头,结果脑袋更晕了......
她萎靡地缓缓垂下头将额头靠在太宰治的肩上,像一只霜打的茄子蔫巴巴地瓮声瓮气道:“爸爸,侦探社接委托的费用是不是很贵啊?”
自己在武装侦探社里待了这么多天,已经多多少少了解到这是一个有点特殊的组织,经常会处理一些灰色边缘的委托和官方的案件,遇上持枪的坏家伙就像家常便饭。如果能有侦探社的大家帮忙的话......
太宰治拖着长长的尾音,故意逗千穗生气:“嗯——贵......还是不贵呢?”
千穗感觉太阳xue突突地跳,生气地用右手捏住太宰治脸颊上的肉扯了扯:“爸、爸——”
脸颊被扯得变形,太宰治高兴地说:“现在我是仓鼠了。”
千穗:......不,你不是。
手续都办完了,时间也不早了,太宰治抱着千穗走出医院,他步伐平稳得像装了稳定器。
深夜的冷风嗖嗖地穿过钢筋大楼,钻进千穗的衣领里,激得她哆嗦了一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太宰治脱下风衣重新抱起千穗,风衣披在他肩上包住千穗。
“千穗,你不是想知道今天戴眼镜的那个男的是来做什么的吗?”太宰治沉稳的声音从千穗头顶上方响起。
毛茸茸的发丝从风衣底下钻出来,千穗从衣服下露出一双眼睛,眼眸像好奇的幼猫似的闪着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太宰治等他说出下一句话。
但太宰治就像故意似的,半晌都没有开口,仿佛刚刚的话只是千穗的幻听。
千穗不高兴地努起嘴,轻轻用头顶撞了撞太宰治的下巴,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
太宰治把她的脑袋按回风衣下,满意地开口:“他是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他代表异能特务科给侦探社带来一个委托。”
风衣的袖子在晃动中滑了下去,千穗伸出一根手指把它捞回来,挂在太宰治的肩上,能挡一点是一点。
“委托内容是寻找从秘密组织里逃出来的超能力者。”
千穗愣了愣:“那找到了以后呢?”
“异能特务科会统一安排管理。”
怎么管理呢?
太宰治在脑海中回忆,坂口安吾只是态度暧昧地表示异能特务科不会伤害这些年纪还小的超能力者。至于准备怎么安排超能力者的生活、学习、甚至任务,都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回复。
太宰治感受到风衣下的小孩缩了缩身体,露在外面的眼睛也退回了风衣下,隔着衣服,闷闷的声音从里面发出:“ ......爸爸,那你要送走我吗?”
他们这对在路边随便认下的父女并没有经过政府的官方认定。不管是亲生父女的关系认定,还是养父女的关系认定。
因此千穗把自己埋进温暖的风衣下,试图用温度驱散心里的不安。
如果太宰治的想法是把她交给异能特务科,她也没有抗议的立场,因为他们的父女关系本来就是自己碰瓷来的。
她最多只能自己偷偷跑掉,再度成为流浪的小孩。
第36章
——委托费用就用你们自己来抵吧。
太宰治说的话在千穗脑袋里反复播放, 她没有钱,米丽和弗斯莱显然也没有钱。如果要委托武装侦探社寻找弗斯莱并解决他们三个的后顾之忧,似乎把自己抵押给武装侦探社是最好的方法之一。也许还有别的办法,但眼下留给他们思考和准备的时间太少。
千穗在心中已经做出了决断。
不管是港口Mafia, 还是异能特务科, 反正她都不想去, 也绝对不要去。
......
千穗房间的窗户被打破了,呼呼地灌着冷风。小孩的身体抵抗力弱,容易生病,于是她和米丽睡在太宰治的卧室,太宰治则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太宰治的卧室里只有简单的家具,头顶上惨白的白炽灯冷冰冰地投下光线,于是在睡觉之前,太宰治将千穗房里的小夜灯带了过来,安在床头的插座上。
“如果还有哪里不舒服的话就喊我。”太宰治留下这句话后就带上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