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能听见我心声 第12章

作者:蒹葭是草 标签: 爽文 轻松 读心术 穿越重生

司寝嬷嬷一看,笑了:“大了是大了,奈何形状不好,容老奴给姑娘调整胸型。”

鄂婉在心里把皇家列祖列宗问候了一遍,才闭上眼,任由司寝嬷嬷折腾。

乾隆七年,御史仲永檀调转枪口,揭发内阁中有人将皇上未公开的奏折外泄,暗指张党成员。

皇上大怒,派人彻查,调查中却发现御史仲永檀与鄂尔泰长子鄂容安私下接触,通过书信往来交换政治情报。

鄂婉听伯祖父本人说起这事,眼睛都瞪圆了:“所以仲永檀挂着张廷玉门生的头衔,实际上是鄂党中人!”

他弹劾鄂善并不是为了帮张党,而是借张党的势力替伯祖父除掉了首鼠两端的心腹大患。

好一个无间道!

伯祖父点头:“上回弹劾成功,皇上升了仲永檀的官,让他有点飘,这才中了张廷玉的计,将你大伯牵扯进来。”

“伯祖父今日与我说起这事,是有什么要我去做的吗?”鄂婉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伯祖父历经康雍乾三朝,是先帝留给当今的辅政大臣,保和殿大学士,总理事务大臣之一,说一句日理万机并不为过。他肯抽空见自己,并且毫不避讳地与自己谈论党争,不可能只是闲聊天。

“司寝嬷嬷是否说过,皇上打算什么时候让你进宫?”

伯祖父一脸慈和,眼睛却明亮如星:“皇上越发乾纲独断,顺他者昌,逆他者亡,对党.争深恶痛绝。我有意退下来,奈何张廷玉不服老,就是不退,便是我想退也退不了。”

他蹙眉看向鄂婉,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我想让你进宫,在皇上身边与我互相照应,帮我安稳退下来,保住西林觉罗家几世的富贵尊荣。”

猛地咳嗽,喘息不止:“早年……咳咳在西南,我殚精竭虑熬垮了身体,现在……咳咳,不知还能撑多久。”

灌下一整碗苦药汤,才勉强稳住气息:“自古以来,顾命大臣难得善终。有些福报的,死后才被清算,没福的,根本活不到寿终正寝。咱们这位皇上既有圣祖爷海纳百川的心胸,也有先帝的锱铢必较,大约不会在我生前清算西林觉罗家。等我一死,就不好说了。”

“赫舍里家能从容退下,哪怕出了索额图这个大清第一罪人,也只有索额图那一支受到牵连,便是因为赫舍里家出了一位皇后。”

伯祖父看似谈兴正浓,听在鄂婉耳中更像是死前托孤:“昔日先帝身边的四大能臣,如今只剩下张廷玉和我了。皇上能容忍我们争到今日,除了先帝余荫,还有我们两个老东西能把各自差事办好的缘故。”

鄂婉想要说话,被伯祖父摆手制止:“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大伯他们这一辈,我仔细考察过了,没有一个人能接我的班,也包括你的阿玛。”

再次朝鄂婉看过来时,眼中星光已然黯淡,仿佛一捧死灰:“若家里的男人能顶事,我断断不会推一个小姑娘出去。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

鄂婉早猜出伯祖父有意送她入宫,却没想到肩上的担子会这样重,不禁惶然:“赫舍里皇后是孝庄太后为圣祖爷选定的元后,又因生育太子而死,婉儿何德何能与之相较?”

赫舍里皇后嫁给康熙皇帝,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就连去世都死在了康熙皇帝的心坎上,成为康熙永远的白月光。

足够照亮赫舍里家几代人。

她有什么?

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

眼下又正是党.争白热化之时,皇上深恶痛绝,基本探头就秒。

美人计里总得有个美人吧?

原主长得好看吗?进宫大选之前,鄂婉觉得还不错。

见到一起候场的秀女,她仍旧对原主的美貌信心满满,直到在绛雪轩看清皇后和贵妃的脸。

尤其是高贵妃,俨然一朵人间富贵花,美艳不可方物,不输后世影视圈里那些大花小花。

秀女在高贵妃面前,就好像假网红遇见了真明星,高下立现。

乾隆皇帝的后宫,春兰秋菊,环肥燕瘦,美人不知凡几,原主这身皮囊实在有些不够看。

“你是个有福气的,出生自带光环。”

大约伯祖父也清楚眼下是个什么情况,没办法分析利弊,开始搞封建迷信:“我一见你就知道,只要你能进宫,必然圣眷隆重。”

事实摆在这里,请问您哪儿来的自信,鄂婉无语,一时没接上话。

伯祖父笑了一下,自信到几乎自大:“我言尽于此,天机不可泄露。”

第15章

数月后,仲永檀在审理中于监牢暴毙,官方给出的理由是病故,可谁都能看出来,是皇上放了鄂尔泰一马。

此后,皇上没有深挖,只就事论事申斥鄂尔泰教子无方。

消息传来,鄂党上下和西林觉罗家着实松了口气,伯祖父的病却越发沉重了。

这段时间,伯祖父一反常态,不让长房的人侍疾,连伯祖母也不见,只叫了鄂婉在病床前端茶递水。

在伯祖父的要求下,镶蓝旗的佐领几次登门,这才勉强将鄂婉的名字添在了八旗选秀的名册中。

距离乾隆三年的那次大选,已然过去六个春秋,鄂婉手握香囊,仍然没有被接进宫。

司寝嬷嬷也有一年多没有再登门。

伯祖父病重,全靠名贵的药材延续性命。

他一倒下,大伯果然接不住鄂党,几乎被对手全面碾压。先是伯祖父的得意门生谢济世因注解经书时“讽刺程朱”被革职,而后伯祖父举荐的云南巡抚钱度因贪腐被查。

风雨欲来,大厦将倾,西林觉罗家在风声鹤唳中迎来了乾隆十年。

正月高贵妃病逝,新年在一片缟素中缓缓拉开帷幕。

过了年,伯祖父不肯喝药,病情急转直下,太医看过委婉提醒准备后事。

这一日,鄂婉如常在病榻前侍疾,说是侍疾,也不用做什么,不过是陪着说会儿话。

“听说您昨夜咳得躺不下,再不喝药,身体会受不住的。”鄂婉接过丫鬟递来的药碗,忧心忡忡。

伯祖父躺在床上,只是摇头:“端下去吧,我在等人。人不来,我不会喝药。”

入冬之后,伯祖父咳得厉害,喝了药精神还好。过了年,断了药,人好像被吸干所有生机,平躺在床上形似枯木,再难逢春。

西林觉罗家上上下下都急疯了,纷纷求见。奈何伯祖父谁也不见,每日昏睡,偶尔醒来会与鄂婉说上几句话。

“您在等谁,不妨告诉我,我派人去请。”鄂婉也急得不行。

伯祖父吃力地勾了勾唇,似乎想笑一下,可挤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我要等的人,除非他想来,任谁也请不动。”

鄂党被对手蚕食,西林觉罗家虽不如从前煊赫,倒也不至于门庭冷落,什么样的大人物请不来。

正在鄂婉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院管事慌慌张张进来禀报:“老太爷,大姑娘,圣驾……圣驾到了!”

听见这一句,伯祖父脸上终于露出喜色,甚至调皮地朝鄂婉眨眨眼:“我等的人,来了。”

圣驾忽至,鄂婉理应回避,便向伯祖父告辞。

“你走了,谁来端茶倒水啊?”伯祖父含笑留人。

说话间,门帘已然撩开,皇上大步走进来,伯祖父朝鄂婉使了一个眼色,立刻挣扎起身。

“不知圣驾到此,老臣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几步走到床前,按住伯祖父枯瘦的肩膀:“爱卿病了多时,朕不放心,总要来看看。爱卿病着,无需多礼。”

鄂婉无声退下,等皇上坐定这才端了茶水进来,温声说:“外头天寒,皇上喝碗热茶,暖暖身子。”

皇上看也不看她,淡漠点头。

鄂婉退到墙边,与宫里跟来服侍的一起贴墙站好,抬眼见伯祖父眸中黯淡一瞬,旋即恢复如常。

彼此寒暄过后,皇上说了几句宽慰的话,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吓得站在旁边的太监身子跟着抖了抖。

慌忙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补救似的插入碗中试毒,见银针仍旧雪亮,明显松了口气。

凡皇上入口之物,用银针试毒是规矩,没人大惊小怪。

鄂婉低头看鞋尖,余光瞄着伯祖父死灰般黯淡的眸中忽然亮起一点火星。

皇上说完宽慰的话,难免要聊起朝政。鄂婉听得云里雾里,伯祖父都能对答如流,仿佛他从未告假,仍旧身处庙堂之上。

话说多了,容易口渴,期间鄂婉重新泡了茶端进屋。

这回跟来的太监动作够快,茶碗放在案几上便取出银针试毒,并没耽误皇上饮用。

皇上端起茶碗喝下一口,忽然说起傅恒来,伯祖父打蛇随棍,大夸特夸傅恒年少有为,可堪大任。

“朕听说爱卿想讨了他来做孙女婿。”皇上半开玩笑,语气轻松。

伯祖父立刻摆手:“罪臣的孙女如何配得起富察家的子弟。不过是富察夫人与臣的侄媳是族中姐妹,私下来往,故而有此讹传。”

鄂婉的祖父鄂尔奇在雍正朝因贪腐被查,获罪抄家。雍正皇帝给鄂尔泰面子才没有深究,只将二房家产罚没,并没让鄂尔奇下狱。

但严格来说,鄂婉确实算罪臣的孙女。

与富察家结亲,几乎没可能。

皇上挑眉,额边那条青筋微微鼓起:“可朕怎么听说,傅恒为了西林觉罗家的大姑娘绝食三日,非她不娶。”

伯祖父脸上笑容不变,话却说得无赖:“果有此事?臣竟不知!”

又问鄂婉:“婉儿,你可知晓?”

鄂婉摇头:“孙女也不知情。”

伯祖父看向皇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奈何流水有意,落花无情,终究是不成的。”

鄂婉在心里默默翻译这句话,乾隆脑中响起她的心声:【傅恒单相思,关她什么事?】

皇上轻咳一声:“如此甚好。”

伯祖父报以微笑,转而替她问起香囊之事。

皇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回答也非常光棍儿:“哦?还有这事?想来是皇后的赏赐也未可知,毕竟富察家与西林觉罗家有亲。”

鄂婉又在心里翻译,乾隆脑中再次响起心声:【皇后的赏赐,关朕什么事?】

伯祖父猛地咳起来,鄂婉赶紧端了茶水过去,听伯祖父又道:“那宫里的嬷嬷……”

“大约是皇后派来教规矩的。”

乾隆趁机告状:“七年前在绛雪轩,你们家的大姑娘伶牙俐齿,好生厉害。奈何过刚易折,女子更以柔顺为美,皇后怕这个厉害的丫头将来嫁不出去,这才派了人帮忙调.教。”

说着看了鄂婉一眼:“果然柔顺许多,可见是长进了。”

与此同时,脑中想起心声:【我谢谢你啊!】

伯祖父仍旧笑着,可看在鄂婉眼中,只觉一片灰败,仿佛秋风中的枯叶。

送走皇上,鄂婉端了药来到伯祖父的病床前:“您等的人来了,可以喝药了吧?”

伯祖父接过药碗,仰头饮尽,眸中似死灰复燃,亮得惊人,几乎让鄂婉以为回光返照。

“皇上对你并非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