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纯贵妃强笑:“延禧宫早起派人来向臣妾告了假,臣妾也没问是什么病,等会儿问过再来禀报太后。”
“先皇后病着的那段时间,娴妃协理六宫,可不敢这样模棱两可地回话。妃嫔病了告假,连什么病都不清楚!”
纯贵妃知道自己被太后迁怒了,可她又能怎样呢,只得捏着鼻子跪下请罪。
纯贵妃跪下了,其下所有妃嫔都得跟着跪。鄂婉才握住椅子的扶手准备起身,听太后说“鄂妃你起来做什么,不晓得自己怀着龙胎吗?还不快坐下!”
得,她也被太后迁怒了。不过这样的迁怒她喜欢,鄂婉松开椅子扶手,惬意坐下。明玉也因为要照顾她,没有跟着罚跪。
看了一上午好戏,鄂婉心满意足回到咸福宫,才走到院中,见寿梅迎上来说:“娘娘,金常在求见。”
鄂婉挑眉:“哪个金常在?”
说话间,早有人从屋里迎出来,上前含笑行礼:“嫔妾金淑雅,与娘娘同年选秀,得了娘娘的福泽才得以入侍。今日冒昧前来,只怕娘娘不记得嫔妾了。”
经过对方提醒,鄂婉恍然:“你是选秀时站在我左边的金姑娘,镶蓝旗佐领的女儿。”
算起来两人也是同年了。
鄂婉带着金常在进屋,问她今日所为何来,金常在笑吟吟说:“娘娘出身镶蓝旗,嫔妾的阿玛听说娘娘遇喜,特意托人带了不少人参、燕窝进来孝敬。”
伯祖父病重那段时间,因为大选名额的问题,没少派人请这位姓金的镶蓝旗佐领上门,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她的名字加上。
鄂婉在长房侍疾,与这位金佐领有过一面之缘,见他穿着朴素,甚至有点寒酸。
她问过伯祖父镶蓝旗佐领的俸禄,伯祖父如数家珍,说镶蓝旗佐领的年奉大约是105两银子,外加105斛米,另有养廉银200两左右。
实在算不得多。
哪怕佐领管理一方,有些外快,想来也买不起人参、燕窝这样名贵的滋补品。
回想选秀那日,这位金常在的穿戴,似乎也简素得紧。
金常在送了东西,同鄂婉寒暄几句便走了,似乎并无所求,当真是应家人之请才来的。
“这位金常在进宫之后可得宠?”不是鄂婉目中无人,而是金常在委实透明。
寿梅摇头:“奴婢没有留意。”
从乾隆三年开始,每三年一次大选,每年一次小选,再加上内务府还有选拔,后宫人太多了,谁又会注意三年前入侍的一个小小常在。
鄂婉又问靖秋,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不由沉吟:“我进宫三年,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在我有孕的时候跑来送礼,而她本人又不得宠,目的不要太明显。”
宫中没有皇后,也没有皇贵妃,只有一个纯贵妃主事,纯贵妃之下便是娴妃、愉妃和她。
愉妃本人不得宠,娴妃东巡回来才被降了位份,她却盛宠遇喜,鄂婉恍然发觉她揣崽之后也变成了后宫里一条明晃晃的金大腿。
“高位妃嫔有孕,不能侍寝,总会提拔下面的小主固宠,这样生产之后才能顺利复宠。”
慎春跟在先皇后身边见得多了,当年先皇后也想这么干来着,结果纯贵妃和魏贵人得宠之后只顾自己,效果并不明显。
“人心隔肚皮,娘娘三思,别到时候又养出一窝白眼狼来。”
鄂婉觉得慎春这个“又”字用得极好,顺着先皇后的例就下来了,真没把她当外人。
养白眼狼?狗都不……
“养!为什么不养!养的就是白眼狼!”鄂婉总感觉这事不简单,“孕中无聊,闲下来不是睡就是吃,养个小常在权当消遣了。”
万一不是白眼狼,也好多个帮手。
熬到妃位这一层,便要爱惜羽毛,总不能什么事都自己往上冲,做光杆司令。
金常在送过礼,便有了借口,常来常往,陪鄂婉说话解闷。
“金常在能歌善舞,会煮茶制香,手上的绣活也好,是个全才呢。”鄂婉品着金常在刚煮的安胎茶,象征性夸了一句。
慎春立刻捕捉到其中嘲讽,抿了嘴笑:“何止这些,金常在踩点的本事也十分了得。每回来都能偶遇皇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养心殿那边提前知会了呢。”
寿梅也笑:“人是巧的,只可惜容貌实在逊色,偶遇皇上也不过请个*安,不知当年选秀撞了什么大运才能进宫。”
金常在如何进宫,没人比鄂婉更清楚了。忽然想起明玉在选秀之后说的那句“爱屋及乌”,感觉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明玉是自谦,用在金常在身上就很贴切了。
大约对方被皇上“爱屋及乌”了一回,还想再来一回。
偶遇得多了,金常在还未得偿所愿,皇上却烦了:“李玉,你去查查,这个金常在是哪一年进宫的,谁让她进宫的?”
金常在屡屡出现在咸福宫,李玉心里早生了警惕,让人查过她的来历。
“皇上,金常在是乾隆十三年经由大选入宫,与鄂妃娘娘同年,大选那天就站在鄂妃娘娘身边。当时您赐了鄂妃娘娘香囊,连同娘娘身边的两位秀女一并留用了。”李玉苦着脸说。
本来那一队都被撂了牌子,后来让太后一问,立时赐了三个香囊出去。
乾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在他印象中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金常在是个妙人,又肯花心思给臣妾解闷,哪里碍着皇上了?”鄂婉忍笑。
不是皇上记性不好,而是金常在选秀时不长这样,进宫之后大变活人。
乍然见到,鄂婉也没对上号,等她做完自我介绍才想起来。
乾隆听完心声,哼笑:“她没碍着朕,可她碍眼。生得肥头大耳不说,胸前那两块肥肉颤巍巍的让人厌烦,看一眼好像吃了满嘴肥油,腻得慌。”
鄂婉没忍住笑了,抻得肚皮疼,忙用手抱着肚子。
乾隆三年的金常在并不十分美貌,胜在清秀可人,很有些小家碧玉的样子。
后宫大家闺秀太多,偶尔有个小家碧玉,也能让皇上换换胃口,运作好了或许能在差异化竞争中赢得一席之地。
魏贵人便是现成的例子。
奈何金常在选错了路,她没走魏贵人的路,而是走了鄂婉从前的老路。
一直在丰胸。
原主是典型的沙漏型身材,人虽然干巴,但比例近乎完美,丰胸之后身上有了肉,优势越发明显。
但金常在……据鄂婉观察,应该是假沙漏真梨型。胸丰起来,整个人胖了好几圈,并不好看,反而失去了之前的优势。
不过也没有皇上说得那样夸张。
“臣妾喜欢金常在陪着,皇上若不喜,晚些来便是。”鄂婉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试探金常在一下。
皇上每天都会来看她,时辰基本固定,金常在时常往来,稍加留心并不难摸出规律。
若皇上忽然改了规律,金常在还能踩对点,一次或许是运气好,次数多了便要查一查她背后的人是谁,以及那个人派她到自己身边来的目的。
李玉此时还没退下,听见鄂妃恃宠而骄居然让皇上给金常在腾地方,吓得汗毛倒竖。
下意识看了慎春一眼,果然见她额上也冒了汗。
鄂婉在心里把谋划都想周全了,才发觉屋中气氛不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皇上,臣妾……”
“罢了,朕不爱看她,晚些来便晚些来。”
乾隆听完整段心声,只觉鄂婉的做法麻烦又琐碎,不如直接将人丢去慎刑司,不到半天便能出结果。
可太医说孕中难免多思,有个人陪着她玩也好,乾隆决定屈尊降贵配合一下。
李玉:皇上你变了。
慎春:寒哲宠贯潜邸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鄂婉原本在心里忏悔,自己被皇上的美色和甜言蜜语迷了心,这才放松警惕,只把皇上当夫君,忘了他才是紫禁城真正的主子,和自己后半生最大靠山。
跟皇上一比,金常在不重要,她背后的人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看事情要看本质,抓主要矛盾。
正在绞尽脑汁找补,忽然听见皇上妥协了,鄂婉:这就是宠妃的待遇吗?人家好喜欢。
女人怀孩子本就辛苦,她喜欢就好,乾隆并没有感觉被利用,反而有一种被需要的自豪和欣喜。
一连几日,皇上过来的时辰都不一样,却依然能偶遇金常在。
不是每天都能遇上,但频率算起来并不低。
鄂婉一边享受着金常在的多才多艺,消磨时光,一边让靖秋和乔顺联手去查。
第57章
“娘娘,查出来了,金常在的兄长是蓝翎侍卫,在膳厨门当差。”乔顺是太监,进出打听事比宫女便宜,知道的也多。
所谓膳厨门,便是位于养心殿东南的遵义门,门虽不大,位置却重要。
遵义门与乾清宫的月华门相对,方便皇上进出,也是皇上去西六宫的必经之地。
鄂婉托腮:“即便她兄长在膳厨门当差,也总有不当值的时候,怎么可能把皇上的行踪打听得如此精准?”
靖秋原是长春宫情报工作一把手,如今被乔顺抢了先,怎能不争:“娘娘,奴婢手上掌握着一条富察家埋在宫里的暗线。先皇后之前交代过,必要时可以给您用。”
鄂婉陪伴先皇后日久,自然知道那条暗线的存在,也清楚暗线的终端握在谁手里。
不到非常时刻,不能用,她摆手:“杀鸡焉用牛刀。”
“谁是鸡,谁是牛啊?”皇上又不按常理出牌,今天用过晚点才到。
鄂婉抱着肚子要起身,被皇上按住,嗔怪道:“皇上总是这样,来了不许人通报,走路也没声,是想看臣妾出洋相吗?”
“你还有洋相呢?来,出一个给朕瞧瞧。”
乾隆被埋怨了也不生气,反而握住鄂婉的手:“朕这个时辰过来,总不会看见金常在了吧。”
人丑脑子也不聪明,这么多天了自己对她无意,都看不出来。
话音未落,有宫女表情木然地走进来禀报:“皇上,娘娘,金常在来了。”
“……”
鄂婉朝皇上投去歉意地一瞥,见皇上额角青筋都鼓起来了,听他怒声吩咐李玉:“把人押去慎刑司审问。”
“皇上,好端端的,为何要把金常在押去慎刑司?”这几次偶遇,皇上还挺有耐心的,今日为何动了真怒,鄂婉不解。
乾隆能忍一个常在这么久,也算史无前例了:“她窥探帝踪,难道不该审问吗?”
鄂婉:百密一疏,忘了还有这条。
梳洗过后,叫了水,鄂婉才明白皇上在急什么。
他急.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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