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蒙小茶
“说吧,二十年过去了你突然来这,又演了这么一出,到底有什么企图。”
陈建军突然跪了下来,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拿出来口袋里的病例:
“苏七公,我儿子...我儿子得了血癌,在邕城医院治了一段时间,情况越来越差。
主治医生说A大有血液病研究所,京城协和医院也有在做研究,是目前国内治这个病最好的去处了。
我们上个月带孩子去了一趟京城,但是全国各地往那里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们根本排不上号,他们说要有关系才联系得到床位……”
苏渺心头一震,血癌?岂不就是白血病……这可是要命的病啊。
大厅里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几个年长的族人摇着头,他们记忆中这种病几乎是不治之症;
年轻一些的则交头接耳,讨论着现代医学的进展。
苏渺听见身后有人小声嘀咕“报应”,但立刻被旁人制止了。
“我们听说...听说元正兄弟在京城做生意,人脉广,苏渺又是以高考身份进的A大...求求你们,帮我们找找关系,让我儿子看看病,他原本明年也要参加高考的……”
陈建军抬起头,眼中噙着泪水,说出自己的请求。
原来是想求苏元正帮忙,所以才来的今天这么一出,一时间,苏渺和苏元正从旁观者变成了主角之一。
二伯猛地拍案而起,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
“凭什么叫我弟弟帮你家,当年你爸带人砸我们祠堂毫不手软,怎么没想着有今天!
当年我们的好心喂给了白眼狼,现在帮你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咬一口。”
陈德贵突然老泪纵横,他佝偻着背,像一棵被风雪摧残的老树:
“我...我有罪...但我孙子是无辜的啊。要怎么罚我都行,要我赔命也行,求求你们救救我孙子吧。”
他哭喊着也跪倒在地上,让人看着心里五味杂陈。
七叔公没有阻止他跪,却指了指陈建军说:
“你站起来说话,当年你爸做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不用你跪。”
老人的声音里有一种奇怪的平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自己父亲跪着,陈建军自然是不能起身的,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照片,颤抖着给苏元正:
“元正兄弟,这是我儿子小鹏,他真的很乖,很优秀的,学习成绩一首是班里前三。
他现在就在邕城一高,是苏渺的学弟,前年苏渺考上状元的时候,他还说要以她为榜样,也考去A大……”
苏渺忍不住凑近看了一眼,两张照片是不同时期拍的。
第一张照片里的男孩站在篮球架下,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他穿着邕城一高的校服,笑容灿烂得像是能驱散所有阴霾。
第二张照片却让人心头一紧,病床上的少年剃光了头发,脸颊凹陷,眼睛大得吓人,手臂上插着管子,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生命力。
“他……叫什么名字?”苏渺轻声问道,她觉得这个少年莫名眼熟。
“他叫陈志鹏。”陈建军回答,每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
苏渺忽然想起来了,在高三誓师大会的时候,有高一的学弟学妹给他们打气,还有优秀学生代表给他们高三年级文理前十名献花。
当时,给她献花的就是这位同学。
犹记得彼时的陈志鹏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额前碎发被风掀起,眼睛亮得像盛着星光,把花递给她时还红着脸说:
“苏渺学姐祝你高考顺利,金榜题名,我一定会以你为目标不懈努力的。”
那时的他,眼里有光。
而现在,照片里的他,眼里只有对死亡的恐惧。
没想到,他们两家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
第733章
陈德贵跪在地上的身影微微颤抖,像株被暴雨打蔫的野草。
苏元正转头看向女儿,眼神里带着询问,这件事,终究要落在他们父女俩身上了。
“我不同意!”
二伯猛地站起来,椅子被他小腿一撞,直接翻倒在地,他指着陈德贵说:
“当年他们把我们逼到绝路时,怎么没想过留余地?现在一句‘孩子无辜’就想翻篇?我告诉你陈德贵,门儿都没有!”
三婆捂着胸口顺气,苍老的声音带着喘息:
“老二说得对,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但…… 那牌匾是苏家的根,必须拿回来。”
她话锋一转,目光如炬地盯着陈德贵,“你要是真有悔意,先把手上的一半牌匾还给我们。至于帮忙 ——”
她顿了顿,看向苏渺,眼神柔和了些:“渺渺是读书人,心善。但善也要分对象,当年他们烧书的时候,可没念过半分情分。”
人群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几个年轻些的族人面露犹豫。
“可那孩子是真可怜啊,血癌…… 听着就怕人。”
“话不能这么说,当年要不是县里有人,我们苏家祠堂早没了,祖宗的东西说没就没,这仇能忘?”
“七叔公,您拿个主意吧!”
七叔公沉默着,拐杖头在地面上轻轻点着,像是在掂量着什么。
过了许久,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苏元正父女身上:“这事,得元正和渺渺拿主意。”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些人说道:“七叔公,您是族长啊,怎么让他们拿主意,他们都不常在村子里……”
“是啊,七叔公,这牌匾是我们整个苏家的事啊。”
……
七叔公打断众人的议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当年陈家对不起的是整个苏家,但现在能帮上忙的,只有元正和渺渺。他们现在做生意,渺渺在 A 大,这两条路都是陈家求的。
找京城的关系可不是小事,你们自己想想,你们连县里的关系都找不来,这是嘴唇一碰就能办成的事情?
能不能帮,帮不帮,怎么帮,该由他们父女定。即使是苏家的事,也没有让他们白白出力的道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苏渺父女身上。
陈建军猛地抬起头,眼里爆发出希冀的光,膝盖在地上挪了半尺,几乎要凑到苏渺面前:
“苏渺同学,求求你……”
苏渺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他的目光,说道:
“两位还是先起来吧,你们说的事情不容易,我们在京城也只是混口饭吃而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而且你们今天来得突然,我们本家人需要好好商量才行。”
陈德贵迟疑着,被陈建军扶着慢慢站起,腰杆却再也挺不首,像株被拦腰折断的枯木。
他不敢抬头,只是用袖子反复擦着脸,不知是在擦泪还是擦汗。
七叔公点了点头,说:
“你们两个先回去吧,等我们商量好了再说,我个人是不想帮你们的。无论是在站在哪一点,都是你欠的我们家。”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对你们不住,我过两天就把那半块牌匾给你们送来,求求你们好好考虑一下。”
陈家父子在苏家人复杂的眼神中离开了。
苏渺和苏元正莫名成为了事件的主角,今天是回不了宁县了,得先把事情解决。
为避免人多嘴杂,七叔公留下族里几个能说得上话的,让其余人都回去了。
“阿正,渺渺,这件事情,你们怎么看?”七叔公开口问道。
苏元正回答道:“七叔,京城的协和医院在国内是顶级的,天天都是大排长龙,要找关系不容易,我也给不了准话。”
“这个我知道,那就回绝了陈家,反正那牌匾既然知道还在,我们总会去讨要回来了。那是他们该还的,不能作为交换的筹码。”
苏渺提出问题关键:“可是牌匾被分为了两份,陈家说要换回来,那还有孙家的呢?我们去找的话会还给我们吗?”
她的话让大家沉默了,这次陈家是有求于他们,才会上赶着来还牌匾,这二十年可瞒得死死的呢!
那孙家以前总是玩儿阴的,在背后出毒计让别人出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将牌匾换回来。
“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现在还不好说。毕竟我和我爸现在也不能确定能不能帮上陈家的忙,我想等确定下来之后再和各位长辈讨论。”
苏渺声音清亮如泉水击石,倒是让原本心情沉重的众人轻松了一些。
七叔公说:“好,你们父女俩商量好了再和我们说,不要有太大压力,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他挥挥手,眼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
“都散了吧,让元正父女清静想想。这事急不得,得掰开揉碎了琢磨。”
二伯狠狠跺了下脚,青砖地面震起细微的尘土:
"七叔,这还有啥好琢磨的?当年陈家把刀架在咱脖子上的时候,可没犹豫过!"
话虽如此,他还是转身往门口走,路过苏元正身边时,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元正,别心软,我们苏家不受人胁迫。”
散会后,苏渺对父亲说:
“爸,我想把祖传的牌匾找回来,先不说这是我们苏家的宝贝,几百年前御赐的东西,那可是文物啊。
能想得出把文物切成两半,可见陈家和孙家是不可能爱护的,说不定过几年真的就被他们的子孙烧了。
我想找回来,修复好,在祠堂里保存起来。”
经过上次女儿捐款的事情后,苏元正知道她对于历史文物的重视,很理解她的心情,但还是提出顾虑:
“可是,要找回牌匾会遇到的问题你刚才也提出了,我们怎么解决呢?”
“我打算先打电话问问叶阿姨有没有办法可以安排治病,先将这一点确定下来,后面的就不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