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蒙小茶
大院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总是让人瘆得慌,小胖又抓住这个机会劝自己父母。
“爸妈,要不你们还是搬去新房住吧,外边三层的自建房都装修好了,舒舒服服的,之前让你们不愿意去,现在大院里出了这样的事,我总觉得不太好,还是搬家吧。”
潘爸叹了一口气,说:
“我们再考虑考虑吧,毕竟在这里住得久了有感情,大院子里都是单位的同事人际环境也舒服,到外面,总觉得不适应。”
苏渺拿出刚才要送给潘妈的礼物,一个雅致的木盒。
潘妈打开后里面是一串南红手串,质地细腻,玉化程度高,裂纹杂质都很少。
要是在正常情况下,两人肯定会对这串手串大聊特聊,但是现下似乎都没了这样的好心情。
潘妈把手串直接戴到了手上,喜爱的摸着说非常好。
大院里来了警车,苏元正和苏渺便不再留了,和潘家约了过几天再聚。
潘家三口一起下楼将他们送上车,潘妈妈悄悄叮嘱苏渺,一会儿到了家,将烧点东西跨过去再进家门。
苏渺点头应下,道别后,苏元正开车驶出大院。
苏渺转头往后看,警车的灯光依然在闪烁,照亮了这个本该充满欢笑的春节夜晚。
远处不知谁家还在放鞭炮,噼啪的声响在夜色中传得很远,像是为某个逝去的生命奏响的挽歌。
苏渺心里五味杂陈,李梅的悲剧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人性的贪婪和脆弱,也照出了时代浪潮中,那些被裹挟着前行的人们的迷茫与挣扎。
不知道……王大锤是否也是如此。
第741章
九零年下半年,针对股市出现持续投机上涨的现象,半年的时间里,上头进行了西次涨跌停板幅度调整。
最后一次在11月下旬,调整至涨停板幅度为+0.5%.跌停板幅度为-5%。
在频频调整涨停板幅度的同时,也通过各种媒体向投资者发出预警,提醒大家注意并防范股市风险。
市场里的做空动能加大至临界点,股价到达高位后滞涨下跌。
五支市场主力股的同时下跌,让不少承受力较小的投资者纷纷清仓。
此后,一发不可收拾,股市出现恐慌性抛盘,暴跌开始。
不少手握资金比较大,野心也比较大的投资者在最开始持观望态度,想着股价有涨有跌,应该可以在一小段时间后涨回来,然后他们就成了亏损最严重的人。
其中,就包括高位满仓的王大锤。
这个年王家过得像冰窖一样,一直到元宵节都没有正经吃过一个气氛好一点的团圆饭。
“又跌停了...又他妈跌停了!”
他挂掉电话,猛地将凭证摔在地上,双手插入油腻的头发中。
三个月的时间,跌了将近一半,每天开盘就封死在跌停板上,想卖都卖不出去。
他憋着一口气给刘阿炳打电话,电话那头的依旧热情洋溢:
“王老板!晚上好啊!”
“好个屁!你不是说跌跌涨涨很正常的吗?现在怎么回事?只有跌没有涨?”
“哎哟,王老板,股市得看长线啊,之前是什么样的数据您也又看到的,那可不是我能做得了假的吧!
之前涨成那个样子,上头要做调整也不是我们小老百姓能决定的呀!
您看啊,涨得厉害了调低,现在跌得厉害了,那不得调高吗?时间问题,现在得到的内报是说有救市政策要出台……”
“放你妈的屁!上周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每天都亏这么多的钱,再下去连裤衩都快赔光了!”
王大锤的咆哮声震得客厅水晶吊灯都在微微颤动,挂掉电话后,像头被激怒的老虎在客厅来回走动。
柳絮抱着胳膊缩在沙发上,新做的波浪卷发乱蓬蓬地支棱着。
她嘴唇颤抖着想说些什么,却被王悦拽住了衣角。
未满十七岁的少女穿着精致的羊毛衫,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冷漠。
窗外传来零星的鞭炮声,正月十五的月亮又圆又冷,像只嘲弄的眼睛挂在天空中。
餐桌上那锅速冻汤圆早就糊成了一团,飘出甜腻到发苦的气味。
王大锤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三个月前,他带着十万现金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深城。
三个月后,扔下去的钱只剩了一半,还被牢牢套死在跌停板上。
那些印着红章的股票凭证,现在擦屁股都嫌硬,他真是想不通,怎么这股市就变得这么快呢!
明明……明明他就看到小潘总赚了那么多的钱,还有深城那些早入市的老头老太太,不止养老钱不愁了,还能给子女攒下一大笔。
偏偏到了他去炒股,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742章
苏渺和父亲在宁县小住了几天,各自和相见的人都聚过后,又回了邕城。
刚从京城回来的时候,她就带了礼物去看了阿西伯,都是些京城特色,阿西伯很喜欢。
正巧他刚去羊城挑了一批样品布料回来,就给她量了尺寸,要给她做一件手工大衣。
约好过了元宵去取,所以苏渺回邕城后,提了几盒熟菜去阿西伯的院子。
今天院子里很热闹,还没到门口就听到叽叽喳喳的聊天声,似乎是好几个女孩子的声音。
走进院子里,并没看到人,声音是从客厅里传来的。
苏渺走进客厅,扑面而来的是暖融融的炭火气和女孩子们清脆的说笑声。
客厅很宽大,平时就是用来待客,让客人选布料和款式的。
一排排不同款式的衣服,按照男装、女装和童装分开整齐的靠墙挂着。
客厅中间,摆着几张长桌,上面铺满了各色布料样品,五六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孩正围在一起挑选。
阿西伯听到动静从里屋探出头,手里还拿着软尺:
“渺渺来了?正好你的大衣己经做好了,先坐着等一等,我找一个料子给这些小姑娘。”
“好的,阿西伯你先忙。”
苏渺应声后,想先坐到椅子上等着,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王悦正拿着一块羊绒料子比划,显然也看见了她,涂着口红的嘴唇微微抿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见苏渺只看了自己一眼,就若无其事地坐下后,她心中燃起无名火,觉得自己被无视了。
王悦把料子往桌上一丢,故意提高声音:
“哟,这不是苏渺吗?你也来‘吾悦’做衣服啊?”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其他女孩都好奇地看过来。
苏渺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新年好,柳招娣。”
这个名字像颗炸弹,瞬间让王悦变了脸色,苏渺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扒她不堪的过去吗?
她走到苏渺面前,低声说:
“我是王悦,喜悦的悦,不是什么柳招娣!我现在是王大老板家的独女。苏渺!你是故意想让我在朋友面前出糗?”
苏渺脸上的无辜非常真实,虽然之前听小胖哥说她认了王大锤和柳絮做爸妈,但真的不知道柳招娣改名了,小胖哥也没说啊。
这时,在家看电视的小胖哥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这也不能怪他,苏渺和柳家的事情早就和他说过了,他和苏渺说的时候,也很习惯的说柳招娣,根本不记得把她改名的事情告诉苏渺。
“好吧,王悦,你又没和我说过你改名,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顺风耳和千里眼。那我就恭喜你得偿所愿,终于成为有钱人家的‘独生女’咯!”
王悦突然笑了,声音甜得发腻:“你少阴阳怪气的,我爸是皮革厂和房地产公司的大老板,每天坐着打电话就能把钱给挣了,可不是你们家几分几毛的挣能比得上的。
你之前把我踩在脚下,得意还没多久,我又碾压你了,是不是很不甘心啊!”
有个皮夹克的女孩 “噗嗤” 笑出了声,赶紧用手捂住嘴,眼里却满是揶揄。
王悦这话实在太露骨,反倒显得小家子气。
其他几个女孩交换着眼色,有个扎马尾的悄悄拉了拉皮夹克女孩的衣袖。
而王悦却越发得意了,她觉得刚才那一声肯定是在笑苏渺的。
苏渺却只是轻轻掸了掸棉袄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我说柳……不是,王悦,你一天是不是闲得慌,脑子里天天和自己演戏呢?什么踩在脚下,我现在脚下是水泥,你是吗?”
她歪着头,露出困惑的表情:“你是不是得了癔症,那得治啊,你新爹这么有钱该不会舍不得给你治吧?”
一首注意着她们的那几个女孩子,被苏渺的话逗得忍不住了,一个个压抑的笑出声。
王悦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又在上下打量过苏渺朴素的棉袄后,发出一声“切”。
苏渺家离得很近,也就几步路的距离,平时在邕城的时候也经常来。
大冷天的走小巷子过来看熟人,还是以舒适为主,于是苏渺并没有穿得有多精致,套了个半新不旧的棉袄就过来了,和精心装扮出来逛街的王悦等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苏渺啊,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硬,看看自己都穿了些什么?
‘吾悦’这个牌子很出名的,有平价的大众码衣服,也有贵价量身定制的衣服。
今天我和朋友过来就是来定制手工大衣的,每件都要一百块往上呢,你们家得卖多少份饭才够做一件大衣啊?”
她指着门口的方向,像是在给不懂事的小孩科普:
“你不经常逛街,可以不知道吧,那我就好心告诉你。来这个院子的顾客都是做定制款的,百货大楼有‘吾悦’现成的便宜货,都是标准尺码,几块十几块的都有,那些更适合你。”
其实王悦心里清楚,苏渺家的饭店生意火爆,未必买不起一件大衣。
但是对于苏家的经济实力,她的确是没什么概念,而且打心底里也不愿承认苏家的实力。
王大锤在家里打电话谈生意,都是几万几万的说,也曾经和她讲过做餐饮的都是小打小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