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追云
“我喜欢你,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这一次她没再喊那个不合时宜的称呼,他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清醒和试探。
沈奕怀很快意识到,她在装醉。
方才是关心则乱,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她的反应,那么多酒,她真正喝下去的又有多少?
浓烈到刺鼻的酒味,很可能是直接洒在了身上。
他勉强定下心神,没有第一时间拆穿她,先将手从她大胆的辖制中解脱,尽力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你喝醉了,在说胡话。”
她分不清依恋和喜欢,他却不能纵容她一再错下去。
如果这时候他再给她希望,便是引她沉溺于他还未理清的私欲,将卑劣小人的行径给做实了。
“我是你哥哥,永远都是。”
第157章
“萧小姐,到了”
司机的提醒如水滴落入湖面,将沉湎于回忆中的阿怜唤醒,一扭头,带着雨珠的车窗上就映出她苍白模糊的轮廓。
她接过司机递来的伞,穿过连绵的雨幕往那栋熟悉的别墅走,脚步越来越急促,踏得水花四溅。
真到了别墅外,望着窗户里透出来的光,她却又心生怯意,撑着伞在雨中干站着。
沈奕怀今晚刚从美国出差回来。满打满算近一月未见,她一得到消息就迫不及待地来景岳府找他了。
那夜的许多细节她已记不清了,唯有一事明确地不能再明确——沈奕怀察觉出了她的心思,并且自那之后就开始疏远她。
第二天她就被送上了回江城的班机,落地之后她拨沈奕怀的电话显示不在服务区,追问他助理才知道,他正在去美国出差的路上。
楚馨就在美国,她无法停止胡思乱想。
事到如今,她不仅不敢联系他、见不到他,还可能正被他厌恶着。
如果那晚她没给楚馨开门,是不是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在你这里吗?隔壁的套房我敲门没人应。”
“不在。”
她重重地将门关上,却又忍不住偷听门外的动静。
听见楚馨跟侍应生的对话后,她跟在楚馨的身后潜去了天台,将她的所有话都尽收耳底。
楚馨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从她这半年来的工作生活琐事,到以前和沈奕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沈奕怀就站在她身旁静静听着,虽然没有多少回应,但从那份耐心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楚馨在他心里的分量绝对不小,至少他已经习惯了楚馨的存在。
于是在楚馨鼓起勇气说出‘愿意为你回国’时,她为数不多的理智彻底被恐慌占据,冲动之下出声打断。
见两人都回头看来,她只好颤抖着走出去,直面心里丑陋的欲望。
暴露在两人视线中的那一刻,她几乎快要站不稳。
原来人在被自身欲望支配的时候是想不起善恶对错的。
她真的成了为一己私心破坏他人感情的恶毒女配,满心满眼都期盼着沈奕怀能够选择她,而沈奕怀也确确实实抛下楚馨向她走来了。
可恶毒女配通常都不能得意长久,他一句话便宣判了她的结局,勒令她提前退场,“我是你哥哥,永远都是。”
就算只是哥哥,她也要先把那份关注拿回来。
可拉开门的一瞬,她脑海中所有多余的声音都远去了,整个人仿佛在无边的黑洞中下坠。
鞋架上放着双玫瑰金色的平底鞋,一只眼熟的泰迪狗扑在她不远处冲她狂吠。
“Teddy,怎么了?”
楚馨擦着头发从厨房出来,她穿着轻薄的吊带睡衣,明显刚刚沐浴过,手里还拿着半杯牛奶。
“是你?”楚馨手上的动作一停,转身正面看向她,面色古怪,“Teddy比较怕生,刚到新环境有些应激,你别介意。”
阿怜瞳孔一缩,她想起来了,这只泰迪狗就是在沈奕怀动态里看到的那只。
它在楚馨出现时就收敛攻击性跑了回去,正在她脚边乖巧地蹲着,吐着舌头。
这是他们恋爱时养着的狗?
他们曾经同居过?
心脏一阵阵窒息般地刺痛,阿怜拼命克制泪意,将目光移向楚馨,颤声问道,“你为什么在这?”
楚馨无奈地耸肩,丰满的胸部随之晃动,刺眼极了,“今天回来的太晚了,外边又下雨,他说如果不嫌弃,我可以住在这。”
不嫌弃?
景岳府一共就两个卧室,一个沈奕怀的,一个她的。
虽然不常在景岳府住,可那个卧室里的家具都是她亲自挑选的。
沈奕怀难道还怕楚馨住她房间住不惯?
还是说,他要跟她睡一张床?
“他呢?他在哪?”
她不死心地往前一步,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而那只泰迪又叫了起来,吵得她头痛、心冷,只想将什么撕碎才好。
“他在楼上洗澡,”楚馨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很快又变成被打扰的不悦,“如果你实在找他有事,可以进来等。”
所以她才是那个不被欢迎的访客?
他们接下来准备做?不,要是想做,在美国的一个月还不够他们做吗?
脑海里忽闪过两个雪白胴体模糊纠缠的姿态,阿怜一阵反胃,忍不住弯腰干呕。
“你,你没事吧?”
她在楚馨的惊呼声中夺门而逃,手里的伞走了许久才撑开,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淋湿透了。
上车前,她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座亮着灯的别墅尖顶,眼中红血丝弥漫。
她关上车门,冷得发抖,“送我回文苑小区吧。”
司机似乎慢了半拍,才道,“好的。这里离文苑小区有点远,萧小姐可以先睡会。”
差点忘了,司机也是沈奕怀配给她的。
他曾说,对她好是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妹妹。
可在成为他妹妹之前,他明明也朝她伸出了援手,那又该怎么解释?
现在她明白了,是出于怜悯的施救,就如同他对楚馨做的那样。
细细想来,靠山、住房、车子、金钱,凡是给过她的,其实早就给过楚馨了。
沈奕怀或许只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楚馨落魄时的影子。
许飞扬给她说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想到呢?是太过自信她对他的不同,还是被他拥
她入怀时的温柔蒙蔽了?
现在楚馨都跟着他回国了,天台上被她打断的那个问题也就有了答案,或许早就有了,不然为什么他第二天就火急火燎地将她送回来,转头跟楚馨去美国双宿双飞。
沈奕怀愿意跟楚馨回到从前,他们之间远比她想象得更加亲密。
……
沈奕怀穿着浴袍从楼梯走下,楚馨递给他一杯牛奶他没接,去厨房倒了杯冰水。
他喝着冰水,看了眼窝在沙发上的泰迪狗,又看了眼门口,狐疑地问楚馨,“刚刚有人来吗?我好像听到Teddy在叫?”
楚馨将牛奶倒进水槽,笑得很自然,“没有,刚刚打雷,Teddy害怕,就叫了几声。”
沈奕怀抿着唇点点头,没有在客厅多待,拿着水杯往楼上走去,临到转角回头对楚馨道,“已经很晚了,早点回房间休息吧,明天去公司熟悉团队。”
楚馨眉毛上扬,俏皮地眨眼,“好,我洗完杯子就上楼。”
沈奕怀扭开门把手后将门反锁,看着门内的乳白色家具和绒毛地毯,眼里浮现几分奇异炽热的光。
他脱开浴袍,赤身扑进柔软的天鹅绒被子里,埋在雪白的蕾丝边枕头上深深吸气。
这套床褥阿怜睡过两次,带着她独有的馨香,几乎让他想念得发狂。
闭目缓和片刻,他翻身拿起床头柜上的那张合照,凝视她明媚如花的笑颜。
这是他们第一次跳舞时,餐厅特约摄影师给他们拍的,最后他起哄让他们接吻,他才意识到那个摄影师把他们当成了情侣来拍。
照片里他们几乎是贴在一起,他的手揽在她的腰侧,将那袭香槟色的裙子压出两道褶皱,勾勒出她细窄的腰线。
而她纤细的手,放在他小腹上。
邪火逐渐往下烧,他却不准备动手,要是弄脏了她心爱的被子,她肯定又要闹。
滑雪度假村的那晚,对她的欲望和理智碰撞,他无法理清思绪,怕冲动之下做出错事,只能送她离开,强制保持距离。
趁着这段分别的时间,他独自思索与阿怜的关系,还顺便提前铲除了前世公司在美国发展时遇到的阻碍。
这一世那个异军突起的竞品公司还没发展成型就被他成功收购,前世这家公司也被沈氏收购,只不过价格翻了近百倍。
收购后的汇报中说,那个创始人在公司创立初期疏忽于照顾家庭,又欠了许多债,他的妻子独自照料三个孩子病倒入院后,因支付不了高昂的手术费选择放弃治疗,最终逝世,这成了他一辈子的遗憾,所以他死活不愿轻易卖掉这用妻子的命换来的公司。
而这一世他虽提前以相对较低的价格收购了这家公司,却也给足了他们治疗和还债的钱,还聘请这位创始人为CEO继续管理公司,既改写他的遗憾也不耽误公司未来,算是两全其美。
对于阿怜,他也想清楚了。
既然他的初衷是庇护她,作为哥哥还是丈夫来庇护,又有什么区别?
他更无法容忍她离开他身边,无法容忍她跟非他以外的人亲密,只要一想便嫉恨难耐,由此看来,作为丈夫,远远比作为哥哥更为合适。
他亦有信心将阿怜对他的依恋引导成真正的喜欢和爱。
不能履行前世和楚馨的婚姻,他就将她的事业还给她,提前让她坐到她应有的位置,用她一直追求的社会地位和财富补偿她。
反正他们的婚姻本就无关爱情。
想通了这些,只觉得浑身都变得轻松了。
要不是今天回来得太晚,他又连日操劳不修边幅,他本想下了飞机就直奔金茂名邸去的。
分开的这一个月阿怜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也不知在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