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白木
过了半晌,一少年进入院子,他身上邪祟的残骸被洗净,清爽无比。
刚好树枝留有一块地方,少年轻飘飘就坐了上去,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他坐的地方刚好靠近她头顶。
有一部分马尾在胸前,燕风遥一向侧边微微倾身垂下头,胸前的一根红色发带尾巴上系的极小的铃铛先一步向下。
它轻轻挨到书上,是一个哑铃铛。
似乎发现了什么,燕风遥直起身,铃铛又回到身前,他将展开的书从她脸上拿走。
书被移开,知珞琥珀色的眼眸正微抬,盯着他看。
燕风遥收回视线,垂眸,就着她翻开的页数诵读。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
他读的声音既不尖锐也不过于温柔,恰到好处的清,和这和煦的阳光配着,实在惬意。
知珞看着头顶那因为光而显得异常翠绿的树叶,耳朵在听,面上却像是在发呆,垂下的那只脚随着他的诵读,放松地晃了晃。
一时间院子里唯有少年读书的声音。
此处也无人敢打扰。
燕风遥心无旁骛地读了一遍,看着书的末尾,他没有看她,静了片刻,突然道:“十二月宗的人来了。”
知珞的脚还在晃,闻言嗯了一声。
燕风遥说不清什么心思。
他有时候真的恨不得将邪祟全部撕碎,他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满足,可当他们那些从前之人到来,燕风遥就不免变得烦躁。
他只想和她两个人一直生活在这里。
他知道是不可能的,但是时间过了这么久,他偶尔,在这样静谧的时刻,总会生出些奢望。
他以为自己是满足的,可是情之一字会反复折磨他,每一日都会有新的心思。
分明知珞说过他们可以在一起,但当十二月宗的人到达,他又害怕极了。
分明看得出来她对于修仙界与魔界一视同仁,可她也从来没有对两个地方产生过任何归属感与依赖,以至于燕风遥现在又忍不住去想她解决了邪祟,会不会再回去。
一边想她已经处于魔界,且是叛逃,对宗门显然没什么感情,而且还很不满,一边又忍不住想……万一呢?
万一她要回去,他的魔种虽然没了,但到底是曾经被赶出宗门之人,燕风遥不怕那些修仙者,他怕的是失败。
万一他们非要让他离开呢?燕风遥一想到这一点就忍不住魔怔,仿佛真的看到了她再次入宗门,而他被拒之门外,一想到这一点,他从骨头深处就散发出一股紧绷感。
更何况,按照知珞现在的身份,又会有多少人会从她的同门变成她的敌人,她会不会介意呢?
应当不会。可是燕风遥会,万一她因为他们是曾经同门疏忽了呢?他又有些警惕她与他们的接触,以至于少年一直用满怀恶意的目光在暗处一个一个看去,记住他们的脸。
知珞对于阴谋诡计一向是一力破万法,但修仙者法门众多,谁知道哪个蠢货会不会留有一手,出其不意?
还有邪祟一事,仿佛是封印被破,源源不断的邪祟倾泻而下,他迫切地想要解决源头,不眠不休地调查,对这种打扰他和知珞平静生活的生物简直深恶痛绝。
它们有些像黑雾,有些又像黑泥。
燕风遥笑着,状似无意道:“以前认识的那些故人也在。如若他们知晓我们的身份……”
知珞感到奇怪地看他一眼:“知道就知道了。”
“这些年过去,不知晓他们会发生何种变化,人心难测,宗门之人定有无礼之辈。”
知珞抬眸看着他,少年说话不紧不慢,神情平静,让人看不出他心里早就开始警惕所有人,如同这么多年他在魔界,为知珞办事,一直围绕着知珞时警惕魔界所有人一样,他总会审视一番。
知珞手抬起,燕风遥倾身,书在转瞬间被收入储物袋,他几乎是脸迎着她蹭上。
知珞的衣袖滑落,露出小臂上的红印与齿痕,燕风遥与她对视,手握住她的小臂,指腹却是摩挲了下浅浅的齿印。
痒痒的,近乎暧昧调情。
知珞愣了一下。
嗯……她其实是想把书拿过来的。
他倾身的时候,也看出衣襟边缘的咬的痕迹,很重。
燕风遥咬她的时候几乎倾泻了所有阴暗又克制的情,充满暧昧。知珞咬他倒是真正的咬,因为舒服过了头,混着泪水,燕风遥还喜欢在她耳边说话,舔来舔去。
知珞看一眼收回书的储物袋,又无所谓了。
反正她拿书是为了放回储物袋。
他属于是预判成功了。
“无礼的话还回去不就行了。”知珞无所谓道。
燕风遥经常问一些奇怪问题,她都习惯了。
知珞想起男主:“望华君来了吗。”
燕风遥眼瞳微动:“并未。”
“他来了就通知我。”
“……”燕风遥蹭了蹭她的手心,“好。”
他一定会特别注意他。
第136章 相见
“阁主,十二月宗与醉人湾的人求见。”
殿内,王一黎向阁主汇报完一年的工作,就听见有下人进来禀告。
十二月宗啊?看来魔界结界破得很彻底嘛。
王一黎心如止水。
起初才看见邪祟的时候,她心乱如麻,这等怪异的生物虽说能够斩杀,但从来没听说过,新的变化带来的不是机遇,而是毁灭。
然后,嗯,杀多了,就麻木了。警惕心也在降低,至少当她看着邪祟时,已经不再心惊肉跳。
座椅上的少女与百年前并无不同,容貌定格,甚至连眼神都无甚变化,仿佛时间洪流冲刷了河床,却独独绕过了她。
琥珀色的杏眼才看过去,传话的人就瑟瑟发抖起来,但眼底带着一层似有若无的兴奋。
谁不想得到阁主的赏识呢?
或许在修仙界看来,一味的震慑,长此以往只会引起压抑的不满,但在魔界,震慑意味着你的实力确确实实最强,那么时间一长,你就很容易得到一条狗。
即便这只狗会在你露出弱点时,反咬你一口。
崇拜又警惕,伺机而动又忠心耿耿。
仆人还记得上一年的新旧年交替之时,那场盛大的反抗。
一群不知道来处的人,为了不知道什么的目的,在阁主宴席上进行刺杀——这是合理且见怪不怪的,魔界的刺杀简直跟家常便饭没什么两样。
说是宴席也不准确,魔界的统治者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总不会循规蹈矩,这届统治者更是如此,她仅仅只是在众人聚集庆祝时,坐在了一座十分古典的阁楼上。
红帐在两边随风而动,蜡烛红灯笼将整座小楼照得橘黄温暖。
在人群突然出现鲜血时,仆人正在阁楼底下准备阁主的糕点。
“她就在那里!”一个男人大声嘶喊,随即腾空而起,大锤抡向阁楼,带着破空声,魔气缠绕,它所到之处瓦碎地崩。
原本热热闹闹的人群瞬间消失不见,各找各的躲避处,偶尔还有因为躲避处起杀心,还没被刺杀波及,就先自己起冲突,悄无声息的冲突。
仆人连忙也跟着躲起来,毕竟他只是个上菜的。
这时,隐秘处不断冒出人影,店铺的背后、一棵树的阴影里、泥土里、人群里,皆带着嗜血的杀意。
突然,一柄长枪从阁楼飞出,划出一道银光。
猛然撞击到大锤,发出嗡的震响,男人被迫停止了前进,抵御了瞬移,却还是被震碎了肋骨,向后砸去。
仆人知道这把武器,这是魔界阁主的“刀”使用的武器,玄尘。
那把长枪在半空中一连击退数十人。
但刺杀的人数越来越多,显然早有预谋,且实力高深。
天空因为浓厚的魔气而开始产生灰色的漩涡。
月光洒下,一直待在阁楼里的人终于出来,少女模样,她神色淡然,剑才出鞘,风波即止。
众人都不知晓阁主的具体实力,只知道她很强,或许每次闭关之后她会更强。
声势浩大的刺杀就以这么简单的方式结束。
分明没有什么炫目的东西,朴素的一起一放,反而更加震撼人心,起码仆人自己的心脏就在激动的跳动。
从那以后,他努力攀爬,做到了给阁主守门的地位。
传递着大门护卫的消息,仆人并不担心。
十二月宗,修仙界的门派,总之,不可能比阁主还强!
知珞不知道魔界的人对她充满信心。
十二月宗,最后的剧情到了。
虽说也不是什么大剧情,只是一场激战罢了。
“让她们进来吧。”知珞已经感知到了。
“阁主……”
仆人和王一黎才退出去,在帷幕后方的燕风遥才走出,形状姣好的眼睛微微抬起看着她,眉头微皱,本来是有锋芒的长相,硬生生被牵扯出几分可怜来。
一见到知珞,他就知晓她一直记着十二月宗的人,咽下莫名其妙的妒忌,说道:“不如将邪祟之事告知于他们。”
总不能就魔界的人冲锋陷阵。
“我本来就这么打算的。”知珞有些无聊地说道。
修仙无岁月,她本就没有那根黏黏糊糊的分别重逢的喜悦涕零的筋。
燕风遥见状,眨了眨眼,靠近她,低头抚平知珞的衣袖,收回时却顺势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只轻轻的一捏。
知珞飘忽的发呆顿住,看过去,他又放开手,退到一边。
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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