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菜汪汪
仇人都死光了,付家一家远比自家这一家死的更彻底更惨。
但是告诉妹妹,她只会愤怒伤心。
父亲太直,当年辞官就不顾陛下心意。
这也罢了,偏还在辞官之前上了一道奏折,状告了几位重臣。
太子的死,令父亲心碎,他一手教大的学生死的冤枉。
可那不仅仅是他的学生死的冤枉,更是周朝的希望死了。
父亲从太子的死中,几乎看到了大周的灭亡。
他是文人,有气节,有风骨,更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志气。
所以他实在不能忍受与昏君,奸臣为伍。
他上了一道折子,痛斥陛下种种不是,更是将付廉等五个奸臣的一些行为挑明了。他们做的恶事何止一桩?那时候的大周,是上下都烂了!有志气有骨气的人,都在等,等太子能登基,或许就能肃清朝野!
可也有更多像付廉这样的人,他们只要利益,只要荣华富贵。
要不是他们只顾着中饱私囊,何以叫太子战死?
何以叫疆土丢了那么大一块!
要是当年皇太子亲政没死,打赢了,大周说不定不会这么快就亡国。
父亲没有错。
就算是连累了全家上下八十余口人的性命,他依旧要说父亲没有错。
是大周配不上父亲的忠心,是那狗皇帝配不上父亲的忠心!
父亲毕竟不是神,或许他也有自己的局限,看不到更远,可他仍旧做出了选择。
而他,去南方根本不是因为忠心大周,只是不能回京连累妹妹,只是想查清楚到底是谁下了杀手!
可惜……
他很难说清楚当年的事只是付廉一个人做的,还是老皇帝也有什么授意,或者说当年的皇家子弟有什么授意。
虽然才过去了七年,可是国破家亡,死了那么多人,真相已经很难找寻了。
可不管是老皇帝还是付廉,都是一样的全家死绝。
还能说什么呢?不必告诉妹妹了。
至少,不必叫妹妹知道自己的父亲忠心了半辈子的朝廷,最后要他死。
就叫忠心耿直的虞太傅死于山匪劫掠吧。
虞铮既然是替家人迁坟,就不能在绥州久留,棺椁停在城外义庄,明日就要启程北上。
高凉县距离绥州不能算太远,但是这么多棺木拉着走,路程必定是快不了。
所以这一路也得十多天。
虞铮本来打算今日休息,明早辞别了当地官员女眷就起身。
却没想到她从坟地回来刚换了一身衣裳,外头侍卫就过来回话,说有个妇人找她。
“那妇人口口声声,叫您姑娘,属下觉得,应该是您认识的人,她说自己叫杏枝。”鲁青道。
虞铮一愣:“快请!”
没多久,杏枝就走了进来。
当年被虞铮留下的侍女们,都比她大,都到了适婚的时候了。
杏枝那年十七,今年也二十四岁,一看就是妇人。
她穿着半新不旧的灰蓝色裙子,梳着一个很朴素的发髻,头上只有两件银首饰。
但是看精气神,倒也不差。
一见虞铮,她也愣了一下,随即才下跪:“姑娘!真是您?”
虞铮紧走了几步扶起她:“杏枝姐姐!”
“姑娘!”杏枝激动的又叫了一声:“真是您?”
虞铮点头,眼泪又滑下来。
当年出事后,跟着她的几个丫头也不是都没事,活下来的她实在带不走,就给她们留下些银钱首饰,叫她们留在绥州。
当时那位刺史的夫人说帮忙安顿,虞铮也就只好放心。
本来……就以为这辈子也见不着了。
毕竟后来绥州也城破过,谁知道谁在哪里?
杏枝抹泪:“奴婢是听说,奴婢听说从西河来了一位王妃,特地来给父母迁坟的。又听人说了坟墓的地方,就是城外那无主的一群坟。奴婢心里怀疑,就叫家里那口子去打听,这才知道可能是姑娘您来了!奴婢一路打听,才知道您在这里,这才来找。”
“我是侧妃。”虞铮笑了笑,拉着她进屋:“你好吗?”
“奴婢还好。”杏枝也笑了一下:“日子还算过得去。”
“有劳你惦记我,我今日看见坟前有人烧纸……”
杏枝点头:“年节下,奴婢都会去的。慧娘有时候也会去。”她说着忙道:“姑娘别误会,慧娘不是不去,她……她……”
杏枝叹气:“她家里不太好。”
虞铮皱眉:“怎么了?”
“姑娘!要不,您把慧娘带走吧?”杏枝说着又有些后悔:“是奴婢想多了,她……”
“你说吧,我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难不成就看着她受苦?”虞铮叹气。
“唉!她嫁的那家,不是个东西。”杏枝叹气,娓娓道来。
慧娘是当年虞铮身边丫头里最大的一个,是她祖母送过来照顾她的。
出事那年,慧娘已经二十了。
原本想着等回到了高凉就给她们年岁大的安排婚事,没想到……
慧娘留下后,次年嫁了一个小商人,就是有些买卖又不算顶厉害的,家里日子是过得去。
这也是当年那位夫人关照,找的还算好的人。
人家也不知道这男人到底什么人,毕竟不是什么至亲,这已经算是人家关心过了。
慧娘成婚后,当年留下的几个姐妹都在,还算好,一开始第一年都好好的。
从她生下女儿开始,就都不对了。
那家人极度厌恶她生的女儿,嫌弃生的日子不好,说克父。
怎么都不肯要那个孩子。
说白了,就是嫌弃是个女孩子。慧娘求着他们,好歹留住了孩子。
只是孩子还不足一岁,就失足摔进了外头河里。明明就是孩子的亲爹把她带出去的。那么点大的孩子,走路都不会,怎么失足?
第149章 回乡
慧娘那时候已经又怀孕了,她心里其实知道,可是她没办法。
没有人替她出头。
这第二胎,生的是男孩子,婆家欢喜不已。慧娘那时候已经是冷了心,可世道一天比一天乱,她还能带着孩子走?
当然做不到,日子就这么凑合过着。
等城破的时候,她全家算是幸运的,都在地窖里躲过一劫。只是人没事,生意是没得做,家里几口人都要吃饭呢。
她男人就从那时候开始打她。
她当年怀儿子的时候,赶上女儿没了,就落下了病根儿,日后也不能再生养。就因为这个,她婆婆也打她。
她不反抗,就是一顿打,反抗了,就是一顿接一顿的打。
一年三百六十多天,几乎天天都带着伤。
给老东家上坟这件事,家里就不可能同意。
她自己的爹娘哥哥坟都不许她去,怕花钱。
也只有偶尔,她哄着家里人高兴了,或者刚挨了打,家里人手松了一下,她才有机会跟杏枝一起上个坟。
那又何尝不是回忆一下过去安宁的日子呢?
像今日这样来找虞铮,杏枝根本没去慧娘那说。她担心慧娘根本出不来,又怕慧娘家那男人和婆婆认为有利可图贴上来。
听完故事,虞铮皱眉:“是我的不是。”
“姑娘别这么说,慧娘不会怨您的。”杏枝忙道。
这些年消息不通,她们都是小百姓,怎么会跟京城里有联系?别说是晋王府,就是齐家,她们知道有这么一门亲事,可姑娘是不是嫁了,她们也不知道。
要不是今日听着迁坟,主要是听着别人说的就是郊外那一群野坟。
当地百姓有人知道那是谁,有人不知道,因为实在是多,所以一般都叫那一群野坟。
杏枝也是来碰运气的,她并不敢确定。
她来了之后,壮着胆子报了自己姑娘的名字,要是错了,她也不敢再找。
虞铮直接道:“杏枝,你跑一趟,看看慧娘愿不愿来,愿意的话,明日就跟我走,你看她是怎么走,带什么东西,今日就过来。听松,你叫鲁青找两个侍卫去一趟。”
杏枝激动起来:“她一定会走的!”
虞铮点头,慧娘的性子,她也有点数。
果然,杏枝带着人往慧娘家一说,慧娘二话不说就道:“等我收拾几件换洗衣裳,这就走。”
“你的孩子?”
“我没有孩子。”慧娘淡淡的。
是,孩子还小,可她不想要了。一个五六岁,就跟他祖母父亲一起对自己的母亲骂贱人的孩子。
一个每次看见自己父亲打自己母亲,不光不会害怕,还会说打得好。甚至自己还要来打几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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