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阙锁春风 第192章

柳氏如今就是。

她烧的浑身发红，可脸上却挂着那么一层灰白。

因为颤抖，她整个身子都没绷直，却又好像绷直了。

虞铮看了一会，她想我本意不是要你这样，不过你成了这样，我也不会愧疚的。

独孤钺不会不来。

他甚至是头发都没梳就来了。

外间郡主见他来了，眼泪流的更多。

独孤钺没问她话，只是走过去在她脸上擦了一下眼泪：“父亲在。”

太医们来了，也顾不上废话，赶紧去看柳氏。

虞铮深吸一口气与独孤钺先走出外间：“陛下，立后的圣旨，今夜就出了吧。”

独孤钺愣了一下。

站在原地的郡主也愣了一下。

所有柳氏的奴婢都愣了一下。

“娘娘的身子如此虚弱，叫她听了，说不定就好了。”虞铮仰头看独孤钺，眼中含着泪水：“陛下，就下旨吧。”

独孤钺抿唇，深吸一口气：“好。”

他对着王福挥手：“去准备。”

王福一脸沉痛的应下，忙不迭跑出去。

出去他就露出了笑，不是好笑，不是嘲笑，是那种服了的笑。

他小声嘀咕：“真他妈服！”

是真他妈服！

再过一会，柳氏真不行了，陛下未必想不到赶着册封。

第246章 托孤

那毕竟是陛下发妻，生了几个孩子，这是应该的。

但是虞侧妃这一说，到将来柳氏这几个子女哪一个都要感激她，不感谢就是他们不懂事。

任谁看了不得说她一声敬重嫡妻？

这是什么品质？

就如今满宫上下，就算是柳氏清醒过来，难道能说虞氏一句不好？

先帝丧事前前后后，虞侧妃是如何尽心竭力，为了她柳氏的孩子们，虞侧妃是怎么跑前跑后费心安排？

看看，都看着呢。

立后的圣旨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正常来说，当然是先要尊封太后，然后尊封先帝的皇后，再然后是先帝嫔妃。

最后才是皇帝的妻妾。

这是表示孝道，长辈优先。

但是柳氏到了如今这样，先来封她就也不是说不过去。

所以圣旨在这个深夜里晓谕六宫，所有人就都知道怎么一回事。

清宁宫中众人听着圣旨，却也不见高兴。

对于他们来说，如果柳氏去了，他们以后的路都艰难了。

众人跪下恭喜皇后，却又不敢有一点喜色，又是先帝孝期，又是皇后危险。

独孤钺和虞铮一直都没走。

天鱼肚白的时候，柳氏的发抖好像好了一点，她念叨着夫君，念叨着孩子。

独孤钺站起来，走了进去。

虞铮没有跟随。

郡主也跟了进去。

柳氏双眼模糊了许久，才看清楚拉着她手的人：“夫君。”

“我在。”独孤钺看着柳氏，心里不是不难受：“你是皇后了。”

柳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多谢……陛下。”

“你要好起来，柳家不会有事的。”独孤钺捏了一下她的手。

柳氏笑了笑：“我好不起来了，真不甘心，你我少年夫妻，如今一旦要离别，我真是舍不得。”

“我也舍不得我的孩子们，夫君别怨我。”

“不会。”独孤钺轻轻叹气：“不怨你。”

“趁着我还清醒，求陛下一件事吧。”柳氏喘息了几口：“求陛下若要立继后，就立虞妹妹。她是最好的人选，这些年，她兢兢业业，您也看在眼里的。”

柳氏并不知道虞铮为她求了立后旨意。

她只是凭借着本能，保护孩子的本能，做出了这个选择。

柳氏并非愚笨之人，只是运道终究差了点。

到了这个时候，她很轻易的就选择了对她来说最好的选择。

如果是虞氏将来做了继后，她可能不能生育，就不会对她的孩子不好。

她没有母族，也就不会有太大的野心。

至少，总比慕容氏的女子进来做了这个继后好吧？

或者还有谁家的女子？

功勋卓著的家族的女子做了这个继后，怎么会容得下她的儿子？

唯有虞氏，只有虞氏。

“好。”独孤钺应了她：“我会叫你如愿。”

柳氏不死，柳氏就是皇后。

柳氏熬不住，独孤钺其实还没想过继后的事，任谁也不会在发妻还没死的时候就想着立下一个皇后。

但柳氏提起了虞铮，独孤钺内心也毫不意外。

确实，东君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管是从哪个角度出发，她都是最好的。

所以，他答应的不违心。

柳氏未必不能求她柳家的女儿进宫，可她求不来柳家的女儿做继后。

当年柳氏的门第配得上独孤氏，可今日柳氏的门第就配不上皇帝了。

“柳家无能，此番定是遭人陷害。求夫君明察，好歹给他们一个清白。我去后，夫君要保重身子，切勿伤怀……”

柳氏眼前又开始发黑：“夫君，我想孩子，他们两个离开我那么久，尤其是那个小的，我都……都没抱过他几次。”

在西河的时候，她走的匆忙，等孩子回来后，她怀着身子。

真就没抱过几次。

“去带来。”独孤钺道。

柳氏却一把拉住了他：“夫君，别去了。我这会子不好看，他们还小，别吓着。”

她侧头看哭的泪人一般的郡主：“莹儿，来。”

郡主走过去跪下：“母亲！”

“好孩子，记住母亲的话，好好对你的弟弟妹妹，你二弟也是母亲养了几年的孩子，跟母亲生的一样。你要对他们一般无二。”

“我知道，我记住了母亲。”郡主哭着应和。

“夫君，我可否见见虞妹妹？”柳氏笑了笑：“做娘的，不放心啊。我知道她是个妥帖人……可我不放心啊。”

独孤钺又深吸一口气，点了个头就有人出去外间请了虞铮进来。

虞铮进来，独孤钺就站起来。

虞铮坐在了榻边：“姐姐何至于此……总会好的。”

柳氏此时顾不上说客套话，尽管她内心有无数的话语，无数的不平，无数说不清楚的情绪。

可她知道，那些都不能说。

她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了。

她此刻脑袋很清醒，面对虞铮回京后的咄咄逼人，她并非无感。

可虞氏做的高明。

她无法说出她的错处。

也……不需要说。

“妹妹，若是可以，我该给你行礼。”柳氏拉着虞铮的手：“你我姐妹相处多年，你的品性我最清楚，今日我不成了，把这几个不争气的孩子都托付给你，求妹妹替我看顾他们。”

虞铮一愣：“娘娘！怎么……”她看向独孤钺：“陛下？”

“东君你听皇后的。”独孤钺声音沉沉的。

虞铮只好住嘴，又看柳氏：“姐姐，你是知道的，只要你吩咐，我都听你的。要我照顾孩子，自然可以。如之前一样，我一定照顾的妥帖。只是姐姐，你还是要好起来。”

柳氏笑了笑：“好不了了，姐妹一场，妹妹肯替我照顾孩子，我感激不尽。”

说话间，柳氏抽回手，从她自己腕上摘下一个青玉镯子。

说实话不是成色特别好的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