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阙锁春风 第219章

如意点头，哭的直不起腰。

“好了，别哭了，这些年伺候我你也辛苦了。所有伺候我的人，我都有赏赐。日后你们就靠自己吧。”白氏艰难的拉着如意起身：“陪我用膳可好？”

如意点头，抹泪去预备。

说是饿了，可她已经将死之人能吃进去什么呢？

喝了几口鸡汤，吃了两根青菜，主食都没吃一口就算吃完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吃饱了再走。

她换上了素色的裙子，她一向喜欢的颜色，好好梳妆过，扫了胭脂，贴了花钿。

“三十岁，跟二十岁到底是不一样了。”白氏伸手，往镜子上点了点。

站在后头的宫女都在哭。

夏日里的衣裳单薄，透过那外裳，她们几乎看见了娘娘瘦的凸起的肩胛骨。

一点都不好看。

白氏不许人去请独孤钺，但是她躺在榻上，眼睛却一直看着外头。

她不再说话，也不知道到底想了什么。

如意几个陪着她，看着她的脸色渐渐从红润变成苍白，又成了青白。

最后的时候，白氏急促的呼吸了几口，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她没有动，只是那双好看的眼睛，永远的闭上了。

消息传到各处，虞铮这边听了消息轻叹一声后就叫各处赶紧去办。

独孤钺忙完听到消息，沉默了许久。

“先把三皇子带来清宁宫吧。”虞铮起身：“人来人往，别吓着他。”

正在跟她说话的大公主也是一阵恍惚。

她最记得，母亲以前因为父皇宠爱白氏，有过多少愁绪。

后来母亲就明白了，父皇是喜欢白氏，可又没那么喜欢。

她不可能挑战母亲的地位。

这一转眼，白氏也走了。

“去吧，替我照顾照顾你三弟。”虞铮道。

大公主起身行礼：“母后您放心。”

淑妃的身后事不会寒酸，不管是因为她有孩子，还是因为她曾是陛下的宠妾。

虞铮都不会叫她身后事寒酸。

淑妃身子不好，多年来都病着，她如今去世不稀奇。

只有白家人痛心，杨氏哭晕过去好几次。

她也不是没有这个准备，但是真的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能不伤心？

嫔妃去世，不能停在宫中，也只能停留七天。

三皇子送葬后，白氏就送进了妃陵。

妃陵也没完工，眼下先安顿在这里，将来再看是否随葬。

她完全没有在生前提起这件事，好像她真的想开了。早已丢掉了那男人的心，身子埋在哪里好像也不重要了。

而独孤钺还年轻，如今也想不到那么多。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送走了白氏，三皇子就病倒了。

他本来就身子不好，如今忽然失去了生母，怎么会不害怕？

死亡对于他来说还有些陌生，可他又隐约明白，自己的母亲不会回来了。

因为暂住清宁宫，所以他病了也在这里。

身子烧的滚烫，说着谁都听不懂的胡话。

虞铮过去看过，太医只说要先降温，不然就危险了。

第279章 一塌糊涂

“不管怎么样，都要赶紧降温，三皇子身子要紧。”

独孤钺就在外间坐着，脸色也是铁青。

他确实对这个身子不好的孩子没有抱有任何希望，但是他病成这样，他不可能不担心。

“你们说说，怎么就忽然烧起来了？”虞铮问奶娘。

四个奶娘面面相觑，领头的忙回答：“回皇后娘娘的话，三皇子身子一向如此，昨夜他哭的久了一些，今早就……”

“混账！”虞铮皱眉：“他哭你们就叫他哭？你们也知道他身子不好？本来就身子差劲，还放任他一直哭？那不是半夜就烧起来了？今早你们才发现？”

四个奶娘吓得赶紧跪下替自己辩解：“奴婢们不敢，只是三皇子夜里一向安静，奴婢们也是……也是没发现，早上才烧起来的……”

“拉出去，先一个人赏二十板子。”虞铮冷着脸看她们：“他身子不好是天生的，不怨你们，不上心就是你们的错。他昨天下午是不是喝了冷的？怎么你们不说？”

四个奶娘都吓一跳，其中一个垂头缩了一下。

“林氏，你说，明知他体弱，为什么叫他喝冰的？”虞铮看着那个奶娘。

林氏吓得手抖：“奴……奴婢……奴婢是……是三皇子……他……他说想要……奴婢就……”

“林氏打完之后就赶出宫去，宫中永不录用。”虞铮看着她。

她说话，自然令行禁止，很快就有人来把这些奶娘拉出去。

气势太强，陛下又默许，奶娘们求饶都不敢了。

外头打板子的声音传来，虞铮看着如意：“你也该打，只是淑妃才走，我看她的面子放过你一次。”

如意跪下来：“奴婢知错了。”

她也没注意奶娘竟然放任三皇子喝了冷的……

三皇子那身子哪里敢？

“他是生来体弱，有喘症，但是就你们这么养孩子迟早是害了他。等他病好了，一切重新定，再有这种不上心的事发生，别怪我不留情面。”

虞铮真是气着了。

她倒不是说奶娘一时疏忽她就发火，主要是三皇子搬来后，她才发现以前这孩子到底怎么养的。

就关在玻璃罐子里不说，因为他身子不好，奶娘和伺候的丫头们为了图省事，简直是凑合过。

这帮人是自觉这孩子治不好了，能糊弄一天是一天吗？

她不想对死去的人指责什么，但是白氏真是糊涂了半生。

回到正殿，独孤钺亲手给虞铮倒茶：“息怒。”

虞铮笑了：“没。”

“不要生气，以后都是你管。”独孤钺坐下来。

虞铮无语：“陛下真是不怕累着我。”

独孤钺顿了一下：“不是。”

他抿唇，不知怎么解释。

他相信虞铮不会不善待他的孩子，也知道要是他单独叫人去照顾三皇子，这对皇后不好。

“罢了，不为别的，她那么郑重的拜托了我。”总不能叫白氏刚走她儿子就追随她去了吧？

独孤钺点头，伸手拉住她的手：“你辛苦了。”

虞铮摇摇头。

她不是什么善心人，但是总归还是有些柔软的部分。

大概白氏就是这样，她这样的人，叫人喜欢不起来，又厌恶不起来。

她能做的就是关照孩子，但是如果这孩子一定养不活，她也只能放弃。

三皇子的烧下午时候还是退了，整个人虚弱的不得了。

虞铮一改以往叫他少吃的习惯，叫小厨房做了肉粥。

肉是肉糜，跟粥一起煮的烂乎乎的，调味料用的很少。

但是从昨晚开始就没怎么进食的孩子，一开始还很诧异，他以往这样病了醒来时不会给他吃很多的。

这时候，如意抱着他，给喂肉粥。

他一开始还有疑惑，吃了几口之后胃口就开了，半碗粥硬是吃了进去。

如意心里也害怕，三皇子这么吃，一会不会吐了吧？

可皇后娘娘坚持，她遵循淑妃生前的话，是不敢反驳的。

但吃了肉粥后的三皇子很快就又睡过去了，这回不知怎么看着脸色果然好些。

如意走出来就去正殿谢恩。

虞铮看着她：“陛下的皇子好几个，将来会更多，你要不上心，谁会上心？要是他一辈子只是个易碎的花瓶，你指望谁天天捧着他？跟不上别的孩子，他只会被遗忘，跟你们娘娘一样。”

如意心神一震：“奴婢……明白了，多谢娘娘。”

“去吧，这些时候先住这里，你好好照顾着。”

虞铮没打算长期留下三皇子，她这边养这么多个孩子，已经有点烦了。

自己倒是没生，还照顾了四个，如今五个了。

四皇子对三皇子兴趣很大，平时哥哥姐姐都去读书了，他就自己玩儿了。

如今忽然来了一个哥哥，也不去念书，他十分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