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卧扇猫
容凌后背紧紧贴着车壁,逼迫自己与双目圆瞪的头颅对视,眼底阴霾渐起,揪紧身下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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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玉又回到别业。
甫一踏入此地,眼前便浮现数日前的荒唐种种。
祝安给她送来一份地契:“太子殿下说,水上别业翁主与殿下各一半,另赠翁主一处地处咸阳的别业,弥补在东平陵的许诺。”
灼玉毫不手软地接过来地契,蓦地叫住祝安。
“在容濯成为皇太子之前,你跟了他多年,如今见到我与他兄妹厮混,就不觉得我们恶心?”
祝安微窘。
“怎么会,翁主与殿下并非亲兄妹,属下不会觉得。”
灼玉又问:“你觉得,他那样的人会耽于情爱?”
祝安更为难了,道:“殿下是储君,处置别人时不得不果决。可翁主您不一样,您与殿下情谊深厚,殿下必不会负您。”
灼玉清楚地窥见他所有的反应,挥了挥手放过他。
祝安窘迫离去,姜夫人死后,他曾见证太子殿下给妹妹喂粥甚至洗沐,浑然成了翁主的亲娘。
那样的人一步步把妹妹变成情人,如何不震惊?
楼外。
容濯立在廊下回味这几句话良久,徐徐走入房中。
榻上女郎拥被睡得正香,前世她就喜欢这样,起初二人为了迷惑薛邕每晚共处一室。因他骄矜讲究惯了,与她亦无情分,任她一个女子打地铺,而他坦然睡在榻上。
她熟睡时常将怀里的被子踹开,但离了被子她又睡不安稳,会在睡梦中追着那卷被子。
殿中广阔,她能从榻边追到一丈开外,在她不知情的许多个深夜里,容濯常在辗转难眠之时就着微弱月光,欣赏她满地打滚的盛况。
她将醒时他又会装睡,看着她鬼鬼祟祟地抱着被子爬回原地后摆出一个端方的睡姿。
眼前一幕让容濯梦回当初。
他掀开纱帐躺下,把榻上女郎怀里那卷被子抽走。
再悄然换成了他自己。
就如前世。
这一觉竟睡到黎明。
若非半醒时察觉腿间盘着的被子不够柔软,灼玉兴许还不会醒。
帐中透着熹微晨光,她和容濯像对夫妻交颈而眠。
灼玉手悄然从他的后背收回,再落下搭在他腰际的长腿。才落到一半突地被他扣住按回原处。
“醒了?”
灼玉没有跟他打情骂俏的心思,猛一下踹他并背过身。
“滚!”
容濯无声而笑,也就只有刚睡醒意识模糊的时分,妹妹才不会恭敬地用君臣之礼来疏远他。
他自背后拥住她,手落在她小腹上,唇轻吻后颈。
“阿蓁,昨夜睡得还好么?”
灼玉没有回应他,他便用别的事吸引她注意力:“昨日我让刺客杀了嵇轩,头颅赠予容凌。”
他呼吸撩过耳畔,暖洋洋的,灼玉却觉后脊发凉。
还以为他说送头颅只是在说笑。没想到他当真做了。嵇轩是容凌的智囊,杀了他等同卸去容凌一条臂膀,亦能警告容凌。
当然,更有可能是容濯跟她一样,都受不了容凌这把刀悬在头顶的失控之感,想激一激容凌。
这样极端的手段和容濯温润如玉的性子十分违和。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容濯吻她后颈:“妹妹可会觉得我手段阴毒?”
他话里噙着些许失落和委屈,但她能听出那是装出来的。
灼玉拿开他按在她小腹上的手掌:“少来,嵇轩七八年前便在容凌身边做事,我还不知他什么德行?他是听命于容凌,但手段阴狠却是出于本性,傅宁与她无冤无仇,他用无辜之人献祭,卑鄙阴狠,死不足惜,不配称为谋士。”
她正处在气头上,咬牙切齿道:“我甚至疑心在宛陵剿匪时就是嵇轩见义兄越发得容凌重用,为稳固地位才对义兄下死手——”
容濯在她腰间温柔触抚的那只手突地搂紧,力度极大。
他擎着她肩头将她掰过来:“阿蓁还记得这些?”
宛陵是前世靳逐死的地方。
对上灼玉茫然的目光,容濯换了个说辞,循循善诱道:
“再说一遍。”
第44章
容濯的目光像一道焦灼的箭,想盯入灼玉的身上。
不过是随口的一问,灼玉却莫名茫然,她看着他的眼睛,久违的乖巧:“就……先前在吴国的时候,容凌好几次赞义兄是将才,随后义兄就受了伤,所幸没事。”
容濯按着她肩膀,不错眼地凝她:“再说一次。”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我在说谎?”灼玉横眉,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次,一字不落。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容濯放在妹妹肩头的手失去气力,慢慢地落下,犹不愿信:“当真是你回赵国前的事?”
灼玉道:“当真,不信你去查一查,在我回赵国前,我义兄可曾屡被容凌称赞?可曾受过伤?”
话掷地有声,但她在锦衾遮挡下的指尖却心虚微颤。
不是的。
义兄是曾得到容凌赏识,也的确受过伤,但不可能是嵇轩。
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嵇轩是后来才对义兄下手,因为义兄不认同他阴毒的手段且越发得到容凌重用,严重威胁了嵇轩地位。
她为何竟脱口说出一个不曾发生发生过的事?
又为何不肯承认?
灼玉不想去思考这件事,喃喃自语道:“不重要。”
“嗯,不重要。”
容濯低下头吻她耳后,“从前并不重要,往后才更重要。”
即便有过亲昵,灼玉也受不了再跟兄长来一次,她推攘着支起手要起身,身上一重。
但容濯压下来,固执地吻她。
他紧拥着她,急切呼唤着,激烈地吻她,正是冬日,他身上却像掖着一个燃得越发旺的火炉。
灼玉声音被他吻得糜软,身上也被烫得失去力气。
跟头回的偏执肆意不同,容濯突然极尽温柔耐心,指凿唇吻,手段层出不穷,让她几乎无力抵御。
缠绵的吻过后,灼玉推开他,挣扎地躲到床榻角落。
“我要继续睡,你走罢。”
但容濯扣住了她,朝下方低了头,察觉他的吻要落下去,灼玉蓦地慌了,抬脚去踹他肩头。
“不能!”
他按住她温声抚慰:“别怕。”
上辈子他曾想一试,好奇她这样嘴硬的人在那种时候会作何反应,奈何王孙公子的傲气使然,他无法低头侍弄一个细作、做她的裙下臣。
但她成了他的妹妹,他不会再防备,更不觉得臣服她裙下是耻辱,只想让她体验极乐。
被他扣住脚踝,灼玉挣不开,她还没从和兄长有肌肤之亲的窘迫中走出,更何况是那样荒唐的亲密,她慌了,只好求饶:“容濯……殿下,我会心动的!就算你不做这样的事,时日久了,我也迟早会对你动情的!你不用这样取悦我的——”
她越如此,容濯越坚持。
“阿蓁,你自幼就很会哄骗人,我并不敢信你。”
他说罢低下了头。
灼玉突然揪紧了纱幔,正要出口的哄骗化为惊呼。
“容濯!你别太过分!”
她抬手欲遮,但容濯拨开她的手,俯首吻了一下。
这一个羽毛似轻柔的吻极尽珍重,就像蝴蝶在轻吻一朵脆弱的花,生怕弄坏了她。
灼玉身子骤然往后倒。
她猛地踹他,撑着手往后逃,容濯却握住她脚踝:“不是说会爱我么?为何要逃。”
他收了手,唇舌略显生涩地温柔含吻,起初不熟稔且小心翼翼,后来越发灵活熟练,灼玉被他拖入一个从未想象过的迷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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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池的一侧水雾蒸腾。
灼玉趴在池上,身子柔弱无骨,秀眉紧蹙,双颊嘴唇红得糜艳,宛若盛放后的牡丹。
身后一只玉白修长的手扶着她,水面花瓣随水飘零。
容濯紧紧地拥住她。
他含她耳垂:“阿蓁,方才骗我的话,再说一次。”
灼玉咬着唇不回应。
她骗他是害怕亲近,故而想拖延,但他没有如她所愿,她连费心哄骗他的心思也没了。
他取走了,又放归原处,轻声喟叹:“不想骗的话,便唤一声夫君,不,唤阿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