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静年
又不是她亲孙子,她才不帮忙看呢。
杜父没说话,算是默认。
他腿伤了,虽然能拄着拐杖走,但是很多时候还是需要媳妇帮忙的。
杜得敏进屋后,把东西放到地上,她抱着孩子坐在桌边一声不吭。
杜父把还没吃的那块西瓜递了过去,“解解渴。”
杜得敏听到这话后,也不伸手接,只是低着头,眼泪一串一串的往下掉。
她后悔了。
后悔跟大程结婚了,后悔嫁到程家了。
这日子跟她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
大程对孩子虽然上心,但是远不如前头媳妇生的两个孩子。自从她不赚钱后,大程给她的钱是越来越少了……
给孩子买衣服的钱也没有,说是穿哥哥们留下的旧衣服,改一改就是了。
孩子生病,去医院看病。
大程孩子只是发烧,用毛巾敷一敷,这说来说去,就是怕花钱。
上回她病了,孩子哭了一天,大程回来也没说关心她,抱着孩子就把她说了一通……
这一桩桩一件件,杜得敏都委屈。
原本是看中大程对她好,人品好,她才嫁过去的。没想到,这才过了不到两年,这人就变了。
杜得敏一开始是抽泣得哭,后来再也压抑不住,哭得撕心裂肺。
怀里的孩子都被吓着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杜父赶紧让杜母把孩子抱过来。
杜母见了,抬脚就出门了。
不能心软。
这心一软,以后杜得敏这麻烦精可就摆脱不了了。
屋里。
杜父劝着:“好了,别哭了,哭也解决不了问题。”至于杜得敏在程家受了什么委屈,他想问又不想问。
这问了后,去程家给杜得敏出头,到时候真掰了,他还得把杜得敏母子俩接回来。
要是搁以前,杜父肯定就这么干了,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现在是老三上班养家,他总不能把杜得敏接回来后,让老三出钱养吧。
这老三以后还要得娶媳妇呢,这么大的负担,谁家姑娘敢嫁过来?
杜父倒是有退休金,可是不多。
也就够他们两口子生活的。
杜得敏哭得几乎要晕过去,杜父也没说让杜得敏留宿的话。
杜父的意思很明显,可以让妹妹留在家里吃几顿饭,但是长住是不行的。
那两张嘴家里养不起。
“大哥,我跟大程吵了架,就在家里住几天,行吗?”杜得敏低声下气的求着。她哭了这么久,大哥压根就没提让她回来住的话。
加上大哥腿又瘸了,家里负担重,她很清楚如果自己不主动提,大哥这一家子是不会让她留下来的。
爸以前还在的时候,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杜得敏怀念起了几年前的日子。
杜父到底是松了口:“不能住太久,你在这边住,孩子你自己带,别指望你大嫂。”至于口粮,就几天,算了。
杜母回来时,发现杜得敏住进来了,脸色一沉,就去找了杜父。
杜父递给了杜母五斤粮票,“就住几天,等大程过来接得敏,她就走了。”这粮票是他偷偷攒的。
杜母这才摆休,“老三最近在说亲,媒人来之前,得让她走。”
过了几天。
杜思苦的粮油关系跟户口迁出都办好了,厂里也给写了去首都上学的证明信,一切手续都办好了。
杜思苦今天要出趟厂,先去火车站买火车票,然后再去趟杜家。
这‘上大学’的事得跟三哥说一声。
当然了,在火车出发之前,她肯定会让三哥对家里人保密的。
再者,她去读哪个大学,这事她跟厂里的领导谈过,希望保密,尤其是不要告诉她的家里人。
她担心家里人以后有事去她学校闹。
这样影响不好。
杜思苦之前在轻工业局丢的自行车没找回来,厂里本来想再给她一辆的,可是她想着马上就要去首都那边了,就没要。
要了也带不过去。
而且,自行车这东西是大件,得了也担心丢,还不如不要,到时候就能把心思完全放在学习上了。
杜思苦离开机修厂后,坐公交车,转了两趟,终于到了火车站。
“同志,有去首都的火车票吗?”
“有,要哪天的?”
“有后天的吗?”
“后天上午八点的,要吗。”
“要。”
杜思苦掏出钱,买了后天早上八点的火车票。
明天她在请厂里相熟的朋友跟同事们吃顿饭,这要走了,还是要请一请大家的。
从火车站出来。
杜思苦站了一会,之后去附近转了转,挨到中午,在外头小馆子里吃了顿饭。后来又去了图书馆,一直呆到下午三四点,这才出来。
出来后,就往杜家的方向走,路上去了趟供销社,买了些罐头,想了想,还是买了些糖果跟瓜子。这些东西不重,好提。
她出来的时候又买了几根冰棒,夏天热,冰棒解暑。
她剥开一个绿豆冰棒,边吃边走。
算算时间,三哥也该下班回家了。
杜思苦走得慢,路上就把冰棒吃完了,丢了冰棍,提着一堆的东西慢悠悠的往家里走。
她又不赶时间。
到铁路家属大院门口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
“老四。”
杜思苦转头一看,是沈洋。
他骑着自行车,穿着还是粮油局的工作服,戴了个帽子,一只脚落地,另一只脚踩在自行车的踏板上,正惊讶的看着她。
“你怎么回来了?”
杜思苦:“厂里放假,回来看看。”
沈洋下了自行车,推着自行车过来,“沈叔的腿伤了,你知道吗?”
杜思苦:“知道,上回我请假回过家,那会我爸还没回来,后来厂里忙,一直请不到假。”就没回来。
当然了,这是借口。
她就是不想回来。
沈洋想起来了,“你们厂今年还在报纸上打广告了吧,听说你们厂的新式自行车要出口了?”机修厂这两年一直在扩张,报纸上还登了几回招人的广告。
这厂子效率越来越好,说是福利待遇也跟着提高不少。
很多年轻人想进机修厂,找门路的,想办法的,自荐的,不少呢。
不过听说挺严的。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沈哥你怎么知道的?”杜思苦都不知道新式自行车要出口呢,厂里一直在推进这个业务,但是,这上头的文件还没下来呢。
谁也不敢保证就一定能办成。
沈洋道,“听说的。”
他有同学在轻工业局。
刚聊了一会,又有人过来了。
人没到,声音就传过来了:“你们怎么在路口聊啊,沈大哥,去我家坐坐啊。”
杜思苦一听就知道是三哥,她转头,“三哥,你下班了。”
她这时间掐得正正好。
杜老三身上穿着铁路的工作服,精神得很,他笑着走过来,“是啊。”走近了,低声说了一句,“等会我有事问你。”
有事?
会是什么事?
杜思苦心里纳闷,不过沈洋在这,她没问。
杜老三接过杜思苦手里的东西,看到里面还有冰棒,他拿了一个出来,递给沈洋,“沈大哥,你尝尝。”
杜思苦瞧了一眼,是桔子味的。
沈洋也没客气,接过了,“今年出了新米,你家要多少?”
粮油局才收上来的新米,往年邻居们要,他都会提前留出来,到时候找个时间,让粮油局的车跑一趟,送过来。
“要一百斤吧。”杜老三倒是想多要一点,可没法子,粮票不够啊。
沈洋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