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庐浅
张婶娘还心说她也没这样的本事,原来都是徐叔给传下来的。
徐叔也跟着笑了几声,凑到张婶娘跟前问:“我也不拿月姐儿当外人,这回走之前说什么我也要去问问她,可是有什么能带走路上吃的东西,好歹拿上一些,路上能解解馋。”
张婶娘接话:“那不是有很多个腌菜,带上一些,个把月也不会坏。”
“我自然知道,腌菜肯定是要带上的,只是除了这些个腌菜,要是有别的东西,那不就是更好。”
张婶娘就过来和林杏月说,林杏月想了想就笑着说:“正好馋那炸丸子了,回头我做些来,路上正好给徐叔带着。”
这炸丸子和红烧狮子头不一样,红烧狮子头吃起来口感更要丰富一些,尤其是那酱汁让整个菜的味道变得浓郁醇厚。
炸丸子外面经过油炸之后变得金黄酥脆,内部的肉质却很是紧实,口感虽然没有那么丰富,却也是好吃的。
张婶娘听林杏月这么一说,就点了头,说就给徐叔做这个。
“叫我说就是随便做些吃食糊弄他,他心里也肯定高兴的很。”
虽说是这样,可林杏月心里惦记着徐叔,愿意给他费劲做些好的,这让张婶娘心里也是高兴的很。
她帮着林杏月一块儿把肉切成小块,用刀背进行锤打。林杏月一边做一边说,“锤打要比直接切要更适合做丸子一些,能让肉变得更加细腻。
张婶娘本来学做吃食就快,林杏月教的又巨细无遗,这做了头一次,往后的那些炸丸子,全部都是张婶娘得了空做出来的。
封永来找林杏月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炸丸子,是罗老汉特地找了张婶娘要的,送给自家罗三娘。
封永尝了那炸丸子的味道,一下子就喜欢上,拍着大腿和章亲家说罗老汉不地道。
“这样香的肉丸子,竟然藏着掖着,等我走了才拿出来,哪里有这样的人!”
封永那样子,就像是险些错过了多少吊钱一样。
章亲家面上得意,心里却有几分滴血,每次他都想充大方,可偏偏回回看封永吃得那样的香,他就后悔给了他吃。
再有这样好吃的,说什么也不给!
封永似乎看出来了,立刻端了酒杯,叫了一声老哥哥:“咱们以后就是拜把子的兄弟,有个什么事情呢,你只管来找我,绝不让咱们自家人吃亏!”
封永好歹是个管事,章亲家哪里被他这样对待过,那点不高兴也很快就烟消云散了,立刻眉开眼笑。
“以后封老弟想吃什么,只管同我说,我那儿媳你也知道,就在那林小娘子家门口,方便得很。”
宫里要在中秋节前一天来人,李妈妈她们一早就过来了,想着今儿个早上事情多,说不定柳娘子和林杏月忙不过来,到时候也好搭上一把手。
来了却看见之前和林杏月比试的那个郑念慈也在。
郑念慈被杨宏娘带到厨房的时候,还是一脸的懵,不知道她怎么就入了杨宏娘的眼,竟然说要收了她当徒弟。
郑念慈虽然没进大厨房,可是人却跟了杨管家,正经的名分是没有的。
杨管家的大娘子只知道吃斋念佛,一点事也不管,光那大宅子里像她这样的小丫鬟,就不知道有多少个。
那些个小丫鬟见郑念慈进了杨管家的门,一个个的也都是打量和戒备的目光,那眼神看得郑念慈心里很不得劲,一直惴惴不安。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杨管家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一想起自个儿赔了夫人又折兵,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郑念慈想起来这件事,除了哭就是哭。
才没两天,身形就比先前消瘦了许多。
要真说起来该怨谁,郑念慈也不知道。
郑妈妈被革职,失去了在大厨房的差事,全是因为董顺家的挑唆,郑妈妈自作自受,郑念慈也说不出来个什么。
表姐对她那样,也是因为这么些个年,她比表姐更像是郑妈妈的女儿,那一手的手艺全都交给了她。
要是换做自己,这么些个年也不知道有多憋屈。
再说路都是她选的,郑妈妈当时还劝她来着,让她千万不要凭着一时的冲动做事,可那时候她已经执迷不悟,谁劝都不听,非得要找一个更有本事的人来给她铺路,再不管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就连对林杏月,郑念慈也恨不起来,事实就是人家手艺好,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是她技不如人。
可杨宏娘过来,不知道同杨管家说了什么,杨管家就同意了杨宏娘说的,让她进了大厨房跟着学手艺。
名义上还是杨宏娘的徒弟,这怎么不让郑念慈心里激动。
就算是晚上还要回杨管家那里,可白天她确实不用再面对那些人了。
厨房的人看见杨宏娘这样,都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偏偏杨宏娘还十分的得意,看见林杏月就和她说。
“实在是我和郑妈妈也有几分交情,看念慈天资不错,就这样埋没了很是可惜。就是不知道你心里得劲不得劲?”
林杏月对郑念慈没什么意见,可杨宏娘这样分明就是把人领过来恶心她的,当场就回怼了过去。
“妈妈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这样做,咱们大厨房该高兴才是。怪不得这些天杨妈妈总是看我不顺眼,合着是我当时把你徒弟给打败了,倒是我不懂事了。”
柳娘子在不远处听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杨宏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那时候她可还没有要收郑念慈当徒弟的意思,只是恼怒林杏月让她吃了挂落,这才有了这样的心思。
谁知道林杏月反而把这话拿出来说,倒是显得她既没有度量,手艺也是个不行的。
李妈妈怕杨宏娘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赶紧打圆场:“咱们大厨房这边也还是缺人,既然宏娘你收了徒弟,就让她好好地跟着你学手艺,别埋没了人才是。”
杨宏娘哪里是真心地想教郑念慈,不过是想把她带过来恶心林杏月。
谁知道人是没恶心到,郑念慈还砸到了她手里。
杨宏娘才懒得教,干笑了两声说:“我平日里早和晚不在大厨房,还有一堆事等着我。不若就让她一天三顿的先在大厨房呆着,多看看,总能学会的。”
柳娘子长了张嘴,刚要说话,那边的陈妈妈抢了先说:“这可是不行,咱们的那些个手艺个个都是不外传的,没得让她既跟着这个学,又跟着那个学,到时候全都学会了去,回头把咱们几个给饿死了。”
陈妈妈倒不是向着林杏月,只是不愿意杨宏娘这样吃相难看,口口声声说收了徒,却是想让她们来教,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杨宏娘这下只觉得是憋气的很,直接把杨管家给搬出来:“不过就是一个学徒,什么时候咱们大厨房成了这样挑剔的地方?回头我哥哥知道了,指不定要说咱们大厨房什么。”
谁知道她这样搬出来杨管家,把李妈妈也给惹恼了:“大厨房可是不归杨管家管,咱们历来是管采买的和管那库房的一块儿撑着,什么时候杨管家也能过来说三道四了?”
杨宏娘被怼得哑口无言,恰好那路管事从外头进来,听了一耳朵。
想到当时被郑念慈戏耍,差点就着了她的道,真要把她带进了门里,不仅爹娘不高兴,顺娘那边也定然要闹起来的,最后能落个什么好。
且这郑念慈竟然见他没有利索地答应,转头就去找到杨管家,实在是没有个定性。
路管事觉得自儿个被伤害了!
要是让她进了门,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外头多少个瓦子勾栏的,想要什么样的没有,没的因为一个郑念慈惹出这样的麻烦。
路管事想明白之后,越发看郑念慈不顺眼。
见她还在那边站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当初他不就是被这样骗了来。
冷笑一声之后,路管事就对杨宏娘说:“你可得擦亮眼睛,画皮难画骨,谁知道里头是个什么样的心。”
说的是郑念慈,杨宏娘却觉得是在打她的脸。
再看那边的林杏月,已经在那边揉起面来,两只手不知道怎么的一扭,那面就听话的变成了麻花的样子,再排排放到一旁,摆放整齐。
那些帮着打杂的丫鬟婆子,一个个的都盯着林杏月的手看,恨不得站在跟前把眼珠子也放在上面。
就连在说话的几个妈妈,也都看到了林杏月的这一手绝活,一个个的也不再和杨宏娘拌嘴,都围了过去:“这可是要做那油炸桧?”
林杏月点点头:“刚才和柳娘子商量着,今天早上就做油炸桧配着豆浆吃。”
豆浆早就交给了下面那些干重活的婆子们,帮着在外头磨起来,一会儿再把磨好的豆浆放到锅里煮上一会儿。
喜欢加其他果仁枣干的,的,顺带着一块儿就都磨了出来。
林杏月做油条的动作一气呵成,从揉面、切面到下锅,每一步都是恰到好处。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经过炸制的油条就都变得蓬松膨胀了不少,呈现出一种诱人的金黄色。
和以往的油炸桧不一样,林杏月没有做那麻烦的样式,只是扭成了麻花样式,两端略细。
这样做起来简单,不大一会儿就炸出来好几个。
李妈妈先伸出了手拿了一根油条放在嘴里咀嚼起来,这油条咬下去一口,能听到那声咔嚓的清脆声响,外皮酥脆可口,里面却是柔软蓬松的,又不会觉得很是油腻。
李妈妈吃了一口就开始点头,特地转身叫杨宏娘过来:“一大早的就来,是不是还没有吃早饭?快来尝尝林小娘子做的这油条。”
杨宏娘耷拉着一张脸,不知道李妈妈是不是故意的,明明知道她和林杏月关系不好,还要这样让她过来尝林杏月做的吃食。
哪怕知道林杏月手艺好,杨宏娘说话的时候也有几分心虚,却还是梗着脖子说:“不过就是个油炸桧,说得像是多么稀奇一样,外头的摊子上卖这个的不知有多少。”
说完就看向郑念慈,问她:“你可是能做出来?”
郑念慈一抬眼,恰好对上了林杏月的视线。
自打上次郑念慈把清蒸羊肉做坏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她做梦梦到的都是在做清蒸羊肉。
可不管怎么做,肉都是发黑的,还带着一股浓浓的腥味,压根就不能吃。
每每到这时候,林杏月就不知道从哪里出现,随便动上两下,那清蒸羊肉就重新变得美味起来,周围的人都在对她喝彩。
郑念慈总会被惊醒,如今看到林杏月就在眼前,她双眼里辨不出什么情绪,心里却先慌张了起来。
杨宏娘见郑念慈不说话,又推了推她:“问你话呢,怎生不说?”
郑念慈咬了咬唇,心想自己也不会做,干脆拿起一根油条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郑妈妈没教过郑念慈怎么做油条,她专做硬菜,在郑妈妈眼里,这些东西上不得台面,也讨不了好。
郑念慈往日里也吃过油条,可她做出来的,都没有林杏月做的这样好吃。
就算林杏月是她的对手,郑念慈在心里也是佩服的。
见她这样没骨气的,拿了油条就吃,杨宏娘恨铁不成钢,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真是一点世面也没见过,以后跟着我可得好好学。”
那边柳娘子也把豆浆做好了。平日里大家吃豆浆,主要是只放糖的甜豆浆,或者放入虾皮、紫菜的咸豆浆,再有就是什么都不添加的原味豆浆。
柳娘子也做了这三种口味,又按照林杏月之前说的,把红枣、芝麻、杏仁这些磨碎一块放进去,做成了五谷杂粮口味的豆浆。
外头陆陆续续有各房的小丫鬟们来提餐了,李妈妈赶紧让大家准备起来。
他们这些人再怎么争吵,也不能让外头人知道看笑话。
杨宏娘也知道,只得把到嘴边的话都咽下,见郑念慈还在那里咔嚓咔嚓吃着,没忍住也拿了一根油条。
从早到现在,她可是连口水也没喝呢。
咬了一口油条下去,果然很是酥脆,和外面卖的油腻腻的油炸烩不大一样,林杏月做的却是面香和油香之间达到了一种很微妙的平衡。
杨宏娘吃了一口,倒是不再继续吃这油条,她主要是说了半天的话,渴得很了。
见桌子上不远处放着一碗豆浆,听刚才柳娘子说是五谷杂粮的,也是从前没听说过的,她也不拿勺子,端起来就抿了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渴了,杨宏娘舌尖先尝到的是黄豆带来的那股醇厚的豆香,再然后才是燕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