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庐浅
倒计时2天
[绿心]
67
第67章
◎酸辣猪肺+猪耳朵◎
小厨房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原本不大的院子,立时就热闹起来。
钱婆子半躺在床上,觉得身上不舒坦的很,又听着这样吵吵闹闹,更觉得心烦。
宋更夫还没到上工的点,被钱婆子踹了两脚之后,就麻溜的要往外走。
钱婆子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瞪着宋更夫:“你这是要往哪里去,我让你走了吗?”
宋更夫没脾气:“我出去看看,可是有能吃的东西。”
一说起来吃的,钱婆子就忍不住干呕起来,偏偏她这样,宋更夫却一点事也没有,这让她心里十分不好受。
等生下来孩子,还是得叫宋更夫爹。
而她因着这几日身上不舒服,只能去和管事的嬷嬷说了一声,先在家里休息休息,等月份大了再回去继续上工。
她是在浆洗房当差,那边的活计可不好干了,夏天还好,等冬天水冰凉刺骨,又得一直坐在那里弯着腰洗。
加上肚子里揣着个孩子,她都不敢想象等再去上工的时候,得是个什么光景。
钱婆子可是一直没打算再生孩子的,先前她还记着吃那避子汤,后来想起来她那头一个男人死之前,她就一直没怀上。
忘喝了那么几次,就怀了。
宋更夫看钱婆子这样又哭又闹的,实在是在家里呆不住,隔壁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吃的,保不齐一会儿香味儿又会飘到他们家里。
那味道让人只能闻着却又吃不着,实在是太磨人了。
宋更夫如今也不敢上门去闹事,见了冯大娘他们都是舔着脸要问好,哪怕得几个白眼或者啐他几口,他也要把这关系给走通了。
林杏月正在教她们几个做菜,凌二黑正眼巴巴等着呢。
还要平日里小厨房也能做出来给大家伙吃的,这食材就不能太贵重,得是平常能见着的。
“要不就买了猪下水来做。”
赵嬷嬷说:“以前外头猪肉价格低得很,如今买猪肉吃的人越来越多,还都知道吃之前要先焯水,这猪肉价格一下子就上来了。”
“就是再涨,那也是比羊肉便宜不少呢。”董婆子回了句,“这羊肉的价格是越发的贵,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相比于猪肉来说,猪下水还是要便宜一些。不过清洗的时候,要费不少的面粉。
她买了好几个大肠和猪肺、猪耳回来,本来是想要卤大肠,到时候做肥肠面吃。
现下一时半刻,大肠卤不出来,却能做了酸辣猪肺出来。
酸辣猪肺里面,要放好些林杏月之前腌制的酸萝卜丝和泡姜丝,这样才能让整道菜既酸又辣,味道浓郁。
做法也简单,最主要的是这猪肺要洗干净,得从气管灌水,反复的挤压,把脏水都冲干净。
再之后就是进行翻炒,炒到猪肺金黄,就能加入腌菜。
她们才做好正要出锅的时候,就听到外头传来了冯大娘惊讶的声音。
林杏月探出一个脑袋,把剩下的东西交给胡娘子她们来做,想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冯大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正在洗衣裳,一抬头就看到自家的墙头上趴着个女人,还一脸哀怨地看着她们这边。
冯大娘险些吓得,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才看出来这人是隔壁那钱婆子。
冯大娘白眼都快翻出来了,厉声呵斥:“你爬咱们墙头做什么,还不给我回去,省得一会儿我就要拿扫把赶你了。”
钱婆子一听冯大娘这样说,眼泪就嗒嗒嗒嗒地掉了下来,更把冯大娘给唬了一大跳。
“可别瞎碰瓷,我只是说说,还没真动手呢,你哭什么哭!”
冯大娘是个很少掉眼泪的人,也看不得人哭。
先前她和钱婆子同样都是寡妇,两个人在府里都是出名的。
不过冯大娘是因为这人厉害,不肯吃一点亏,就像原先那黑胖一家子欺负她们,冯大娘就是半夜里不睡觉,也要往他们门口泼些鸡血狗血去恶心他们,要不然她得把自个儿给呕死。
见钱婆娘,冯大娘就更来气。
钱婆子以前也不是个爱哭的,可能因为才怀了身子,这眼泪就不受控制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钱婆子一边哭一边趴在那墙头不动,鼻子还使劲地吸着。
她闻到了,那让她馋得口水都快掉下来的酸辣味。
好香,好想吃。
自打怀上这一胎之后,钱婆子就没怎么好好吃过饭,实在是闻什么想吐什么,根本就吃不下去。
可她在家里和宋更夫拌了嘴,本来生气得不行,却闻到了这股让她垂涎欲滴的香味,如何还能坐得住?
可又不敢来冯大娘家门口,生怕被拿着扫帚赶出去,这才想着爬上墙头看看到底做的是什么。
“我又没要,我只是闻闻味道,闻味道也不行?”
钱婆子说完还抹了一把眼泪,把冯大娘看的无语得很,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冯大娘只能转过身,匆匆地往外走去找张婶娘。
张婶娘先听冯大娘这么一说,都有些不信:“她能做出这事来?不跳着脚骂咱们就不错了。”
“真的就在那里趴着哭呢,哎哟,你快去看看吧,大姐。”
张婶娘披了个褂子就跟着出来了,后面的玉姐儿想来,又不想看到钱婆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身回了屋子。
她和钱婆子的关系实在是尴尬得很,虽说后面宋石头和她又都分了出来,说是没关系的陌生人,到底有宋更夫这层关系在,又不能完全当成没这一回事。
张婶娘一来到院子,就见钱婆子还在那里趴着哭,凌二黑和那胡心得都躲在了门口,也不敢往这边张望。
看着他们两个蜷缩在一块,张婶娘又好气又好笑。
“兰姐呢?她也不在家?”
要是林金兰在家的话,怕是一口唾沫就把钱婆子给喷回去了,哪里等到冯大娘去找张婶娘。
冯大娘早就把林金兰给忘在了脑后,往屋子里看了看,影影绰绰能看见个身影,奇怪地说:“那不就是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回来就躲到屋子里,一直不出来呢。”
林杏月从灶间走了过来,三个人站在院子里,就看着那钱婆子哭,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怀了身子就这样恐怖吗?”林杏月都有些被吓着了,她两辈子加在一块儿都没有生过孩子,原以为只是生的时候痛苦,可看钱婆子这样,怎么从怀了开始就变得不像她了。
“那当然,可是痛苦得很,我当时怀你们两个的时候,都是吐得吃不下一点东西,瘦得就剩眼睛大了。”
冯大娘还给林杏月比划了一下她那时候瘦成了什么样子。
偏偏那时候她一边在府里当着差,回来之后连个像样的饭也吃不上。
那时候榴姐儿还没进宫,小厨房也没设,家家户户随着主子吃饭,要么自个儿开火,要不从外头买了来。
冯大娘就跟着婆家人吃。
不过林奶奶自打冯大娘进门就看不上她,嫌她不是家生子,是从外头买来的,没教养,人又泼辣,顿顿给她气受。
想起来那时候,冯大娘就是一阵心酸。
“亏得现在他们在西府,不同咱们来往,要不然……”
后头的话被张婶娘给拦下了,没让冯大娘说出来。
到底人多眼杂,有些话她们知道就成了,但真要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冯大娘回忆了一番从前的事,再看钱婆子也没之前那么厌恶了,追问了一句:“宋更夫那鸟人去哪里了,就任由你在这墙头趴着?”
这时候天都凉了,钱婆子还真是有本事,能趴这么大一会儿,也不嫌冷。
钱婆子听见宋更夫,哭的比刚才还大声,冯大娘见没有劝住,还把她给惹哭了,就在那里骂起宋更夫来。
“当初我怀身子的时候,兰姐儿爹就这样,天天就是要出去当差,根本就不着家,就是回家吃饭,也是让我们娘俩洗衣裳干活。”
“可不是嘞,等孩子大了,又跑来充那个好的,还当咱们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张婶娘也有很多苦。
骂了几句,钱婆子竟然神奇地不哭了,只是一边打着嗝一边看着她们。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这样啊。
林杏月见状,赶紧催冯大娘和张婶娘:“娘、大娘,你们赶紧再骂上几句,说不得一会儿她就从墙头上下来了。”
冯大娘和张婶娘都有些无语,但作为过来人,都是感同身受的,知道这孕期的确不好过。
这还只是个开头,以后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还有那生孩子被叫做鬼门关,可不只是说说而已,不知道多少人要么是孩子生不下来,活生生地被疼死;要不就是生下来之后血崩而亡。
就是侥幸生下来了,又因为生下的是女孩,不知要遭受多少白眼。
有的狠心的人家,生下来当天就得干活,给自家男人做饭。
冯大娘骂着骂着,已经不是骂宋更夫了,而是骂死去的林赋。
人虽然死了,可自打跟了他,她是一点福也没享着,受苦受累不说,还被他们家人折磨、指指点点。
要知道这个样子,她当初说什么也不同意被指了婚,像那针线房的刘嬷嬷一样,一辈子不嫁人,收几个干女儿,不照样痛痛快快。
她往日里在这边没少碰见云彩和明霞,每回这两个小娘子拿东西都会给刘嬷嬷捎上一份,眼见得是有孝心的。
等林赋死了,不少人看着她年轻,且只带了两个女儿,就想给冯大娘说亲。
冯大娘见一个骂一个,坚决不再嫁人,慢慢的没人来找她了,名声也不好了。
不过冯大娘才不管那么多,自个儿过自个儿的逍遥日子,两个姐儿都长大了,一个个的又那样有出息。
冯大娘骂完,只觉得心里痛快。
张婶娘也在跟着骂,她和徐叔两口子的关系不错,可是再深厚的感情也有许多说不出来、道不出的难受地方。
她们两个人骂得口干舌燥,钱婆子终于停止了哭声,只是还不从那墙头上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冯大娘:“我想吃那月姐儿做的吃食。”
小厨房的一干人听了好一会儿热闹,那酸辣猪肺她们都上手试做了,一边听闲话,一边做出了好几盘。
听了钱婆子的话,董婆子就压低声音说:“我就知道,她这明摆着是冲着这道吃食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