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庐浅
放好柴火之后,林杏月又去找了一趟赵嬷嬷,把这事和她说了,两个人又商量了一番,林杏月这才回家。
十五晚上的月亮很圆,林金兰可能做贼心虚,一个人不敢出去,非要拉着林杏月一块儿去给扫儿两个姐妹去送东西。
林杏月才从赵嬷嬷那里回来,这时候累的都不想动弹,硬生生被林金兰给拉了起来。
“你不做亏心事,怕个什么劲儿。”林杏月一边打哈欠一边问。
林金兰支支吾吾,“还不是我装神弄鬼了,谁知道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会不会生气。”
“不会的。”林杏月拍了拍林金兰的肩膀,“说起来姐姐,你可是仗义行事。”
林金兰抱着林杏月的胳膊,“我不管,你陪我走一趟,再说也不是什么仗义行事,她们都是我干妹子嘞,还给我孝敬。”
林杏月哼了一声,“什么时候拜的干姐妹?我怎么不知道?”
林金兰吐了吐舌头,“也就是才拜的,我看她们两个可怜,不过你可别给娘说,她知道了准没好事。”
林杏月在想最近家里老是少的那些吃食,还有什么不清楚。
“我还以为家里进了贼,原来就是你拿的。”
林金兰没想到林杏月连这个也知道,垂下头说不出话,只牢牢的抓着林杏月的手,讨好的笑了笑。
“回头你让我做什么,我肯定给你干活。”
“行,这可是你说的,婶娘那边正好在忙,回去你就帮忙。”
林金兰一听,人立刻就皱着脸,吭哧起来。
那两个小丫鬟看到林杏月送来的东西,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林杏月唬了一大跳,赶紧去扶她们两个,“可不兴这样,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你还和我姐姐拜了干姊妹。”
扫儿不起来,和洒儿结结实实的磕了两个头,这府里向来是不把下人当成个东西看的,再没有为她们这么着想的。
“就是一家子骨肉,也没这样的,为了几两银子,说把人卖了就卖了,咱们两个虽然年纪小,可也见过不少。”
林杏月和林金兰在一旁听了,也十分的唏嘘。
这两个姐妹,是被她们的亲叔叔给卖到中人那边去的。
亏的长相不太出挑,人也不伶俐,没有被中人送到瓦子那边,后来府里缺人,机缘巧合进了来。
她们还有一个大姐,人就没这样的好运道,因着比她们大几岁,人也长开了,直接就被一个四十多岁,连孙儿也有的富商给带走了,做了外室。
这一分开,可不就是生死两茫茫,再杳无音讯了。
林金兰回来的路上,还和林杏月说,“再不成想她们还有一个姐姐,我原只是觉得好玩,听了她们说的,只觉得她们可*怜。”
林杏月也觉得一阵唏嘘,从古至今,她们都是一个被物化,被衡量价值的东西。
连人都不配当。
道观里,顺子和平安两个人不用去当值,在后厢房里凑在一块儿就着腌菜啃着炊饼。
和他们想的一样,在道观里的确和府里不能比,原本斋饭是够他们这些出来的人吃的,可听说今儿个一早,恩远伯府的也来了道观打醮。
因着和西府连着亲,西府的石娘子直接让他们一块儿过来,说要好好说说话。
恩远伯府带来的下人也不少,这样分出去一些,国公府跟着出来的这些下人就不够吃了。
自然有不少人埋怨西府石娘子,只是都不敢放在明面上,不过是暗自嘀咕几句。
梁妈妈怕周大娘子那炮仗似的脾气,在道观里就和石娘子闹起来,也不敢吭声。
跟着一块过来的平春,从梁妈妈空口得了要提拔成大丫鬟的信儿之后,发了好一阵子的怔愣。
原以为,她当小娘的事情是板上钉钉的,再不想大娘子没这个心思了。
怕是上次大老爷过来和大娘子说了什么,这才让大娘子歇了心思。
她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歹,她心思乱,就想到绿夏。
绿夏被领回去之后,屋子里空荡荡的,平春上次去找人给她捎带了些东西,还听说她爹娘已经给她定了人家,是庄子上干活的一个小厮。
府里都知道绿夏坏了事,没人敢娶她,怕周大娘子知道了不喜。
就那个庄子上的小厮听了,没说别的什么,也不要绿夏老子娘给什么陪嫁,只相中了绿夏这个人。
从前别说庄子上的小厮了,就是庄子上的管事,见了她们这些大丫鬟也是毕恭毕敬,唯恐得罪了去。
如今绿夏却要嫁给这么一个小厮,让人听了,如何不唏嘘。
平春之前没跟着来过道观,准备的实在不多,也就两三块点心,这还得一直熬到明儿个回府才行。
另一个也要被提拔上来的怀秋悄悄的把平春叫过去,问她:“姐姐,你可是饿了?”
平春和怀秋之间的关系,是不如和一个屋子的绿夏好的,只是绿夏出去了,怀秋也要成了大丫鬟,她们以后还是少不得一块儿共事。
“你那里可是有?”平春就和怀秋套起近乎,“我只早上出门的时候拿的那点心还没有吃完,再没其他。”
她们也不愿意吃已经冷了的,且没有多少的素斋。
“我是听顺子说的,他那边有炊饼和酱菜。”
平春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只是炊饼和酱菜,想着应该是在山脚下的时候,才买来的。
“他倒是个机灵的。”平春对顺子吃的炊饼和酱菜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很想和顺子他们多来往些。
有了交情,以后大老爷和大娘子之间有什么事情,他们也都能互相通了气。
想到这里,平春也就明白过来为何怀秋特意过来说了,想着定然是大老爷那边的几个小厮有这个意思。
平春笑着同怀秋一块儿往顺子呆的地方走,一路上却在想着,怀秋什么时候和顺子他们有了来往的。
等到了,才发现念冬已经吃起来,她们四个春夏秋冬是一块儿进府的,数念冬的岁数小。
念冬吃的腮帮子鼓鼓的,看到平春和怀秋过来,也只是招了招手,又继续吃起来。
平春和顺子平安打了招呼,看这念冬这个样子,就觉得她丢了大娘子的脸。
像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似的。
也怪道这次只有她和怀秋成了大丫鬟,念冬却还是二等的。
“春姐姐,还没贺贺你这高升了,回头要是吃酒,咱们几个哥哥弟弟的,怎么也要孝敬孝敬。”
顺子这人说话就是油嘴滑舌,但让人听了心里得劲。不像平安,从平春她们来了,也就一开始打了招呼,和念冬一样,又低着头吃起来。
平春笑了笑,“顺子哥你太客气了,咱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何必有那样的虚礼,以后咱们相处时候还长着呢。”
这么说,平春已经想好了回头宴请的事情。
大厨房有两个手艺不错的妈妈,就是要的银子太多,还得打不少的酒回来,买些果碟……
那边念冬终于把一个炊饼吃完了,她喝了口茶顺下去之后才问,“怀秋姐姐,你可是也要宴请?”
怀秋点了点念冬的鼻子,“看你这个馋样儿就知道你想吃席了,可是想好给我送什么礼了?”
念冬和怀秋说了玩笑话,那边的顺子就开口了,“要说起来,我这里也有个认识的熟人,你们应该也知道,就是徐柏的姐姐。”
念冬最近没少从林杏月那里要吃食,自然是知道的,就是怀秋也知道。
只是她手艺虽然好,却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大席面。
到时候可是要宴请不少人,做砸了,可是丢人的很。
怀秋一开始想着请大厨房的谁来给做,平春到时候肯定也要宴请的,她是大的,可别撞了才好。
平安见怀秋没有接话茬,也加了一把火,“你们是没吃过他做的那酒焖肉,虽然是猪肉做的,味道可一点也不差,我听说我姐姐还会做不少的硬菜呢!”
徐柏虽然不在跟前,可平安却直接叫林杏月姐姐,是个什么意思,他们几个都明白了。
平安见气氛有些沉闷,把腌菜和炊饼往前推了推,“这酱菜就是我姐姐做的,还有那豆腐乳,我一直舍不得吃,你们快尝一尝。”
顺子还没有吃过豆腐乳,平安和徐柏两个人把豆腐乳藏得严严的,上次顺子看见,两个人还故意使坏,说豆腐乳不好吃。
顺子还真就信了,以为这个东西就像闻起来那样,不如酸辣笋丝好。
说来,也是刚才顺子说的话中听,平安和徐柏才得意忘形,忘了这茬,把豆腐乳给拿了出来。
一拿出来,顺子的眼睛都瞪直了。
“你们两个,有那么些个好东西,怎生偏拿了这东西出来?”
平安嘴快,已经秃噜出来,“这豆腐乳才是里头最好吃的,我们两个平日里也舍不得吃。”
看到旁边徐柏朝他使颜色,平安这才反应过来,捂嘴都来不及。
“好啊你们两个,我就说你们是个奸猾的,合着上次是故意的!”
平安嘿嘿了两声,给顺子夹了一大块,“这豆腐乳是香的很,但是有人吃不惯,咱这不是怕哥哥吃不了。”
顺子不领情,把平安挤到一旁,“你且起开,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回头我再收拾!”
怀秋手里也被被塞了一个炊饼和一碟子酱菜、豆腐乳。
顺子泄愤似的夹了一大块豆腐乳,刚开始入嘴的时候,只觉得很是细腻绵软,再细细的品尝,又尝出来里面带着的几分黄豆的清香。
要说难以接受,的确是在刚入嘴的那一刻,带着几份独特的风味,可只要再品尝下去,就会被那豆腐乳多层次的口感俘获,就着炊饼十分的下饭。
顺子一边吃,一边瞪那两个人,总觉得每次有什么好吃的,他都吃不着新鲜的。
说什么,这些豆腐乳他也要提走,还得悄悄的,不能让福生看见了。
那边的含冬也敞开了肚子吃起来,还让怀秋和平春也赶紧吃。
怀秋咬了一口炊饼和豆腐乳,这样就算不接话也不会显得突兀。
只是往日里怀秋也吃过不少的酱菜,可像今儿个这豆腐乳的,还是头一次吃到。
旁边的腌菜味道也很是好吃,里面各种果蔬脆嫩爽口,有的清甜有的微辣,带着浓浓的酱香味。
顺子看到怀秋的表情,露了个笑出来,“刚才平安可说了,徐柏的姐姐就是咱们姐姐,她可不只是腌菜的手艺好。”
平春不接话茬,她等着看怀秋怎么说。
怀秋心里正在想着怎么拒绝,又不得罪顺子徐柏他们,偏偏这时候腌菜和炊饼的味道还在她嘴里面残留。
味道竟然十分的不错,在想到平日里林杏月做的那些吃食,内心就开始动摇起来。
念冬已经和平安开口讨要起豆腐乳来,两个人脾气都是那样没什么心眼,可以说是他们几个人中关系最好的。
平安有些纠结,可看念冬想吃的那个模样,一咬牙就答应了下来。
大不了回头再去好好的求一求林杏月,要一罐子回来。
那边顺子把发生的事情都看在眼里,似笑非笑的吃了一口炊饼,“咱们几个也不是那等没有见识的,什么好东西都没见过的人,说来说去,以后还得是咱们一块儿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