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小蛐
“只有你们两个啊?”
“……”
秦嫣眼神一闪,露出一个抱歉而不好意思的笑容。
“霍老师您别生气,霍峻学长就是这样的性子,校长来了他也这样。”
霍景言目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对视里若有深意,一瞬间秦嫣几乎感觉自己所有不足为外人道的龌龊心思都被霍景言这一眼看穿了。
她心里悚然一栗,然而再定睛去看的时候,却发现霍景言无论眼神还是表情,都是与方才一般无二的温柔和熙。
秦嫣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垂下眼,又攥紧了手——
一定是她的错觉,一定……
这次,她绝对不会再让这么好的机会从面前熘走了。
在讨人喜欢这方面,秦可那榆木石头一样的性子,怎么可能比得过她灵活机变?
这样安慰过自己,秦嫣面上的笑容愈发明媚了几分。
她再次抬眼,看向霍景言的笑容更加明显。
霍景言反应如常,“看来他是完全不想当这个课代表了吧?”
秦嫣:“霍峻学长对这些事务最不感兴趣了,老师。”
“唔,没关系,那就摘掉他这个选项。”
听到这里,秦嫣心里一喜。
只是霍景言的下一句话,就让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样吧。”
霍景言笑着低头看向两个表现截然相反的女生。
“作为我的课代表,联络三个班级,能处好关系一定是最重要的——你们俩谁能把霍峻带到我面前,就谁来做这个课代表——怎么样?”
“…………”
秦嫣表情僵了好几秒。
她心里着急,掌心都冒汗,直到几秒后才突然灵光一现。
秦嫣稍稍收敛笑容,把额前垂下来的碎发挽到耳后,她先是看了旁边的秦可一眼,然后才转向霍景言,温声开口:
“霍老师如果想这样选的话,那就选秦可吧,她在人际关系上一向很会打理的,和霍峻学长的交情也很好。”
“……”
旁边秦可身影一顿。
或许因为此时是站在被她视为父兄的霍景言面前,秦可被秦嫣这明显藏有暗意的以退为进的嘲讽彻底惹火了。
许久不曾有过的懊恼情绪浮上心头。
秦可侧过脸,看着秦嫣那虚伪的笑,她气极也反轻笑了声。
“第一次听你这样夸奖——谢谢。”
“……”
秦嫣笑容微僵了下。
她显然没想到一贯寡言少语的秦可竟然会这么短时间内就简短漂亮地反击了自己,不由意外而不甘地看向身旁。
秦嫣还想说什么,但很快警醒过来——霍景言从履历看就不是傻子,自己如果对秦可的恶意表露得太明显,一定会被霍景言发现。
这对她的目的有害无利,她必须得避免。
这样想着,秦嫣眼带期盼地看向霍景言——希望对方能理解到自己那番话里的以退为进,听出秦可和霍峻私下旧交,而换一个筛选条件。
然而令秦嫣大跌眼镜的是,霍景言思考了几秒,竟然真的淡淡一笑,欣然从之——
“好啊,那就按她说的。”
他看向秦可,微笑。
“只要你能把霍峻带过来,那我的课代表这个职务,就交给你了。”
秦嫣:“??!!”
这可不是她说那句话的目的。
秦嫣不可置信地看向霍景言。只是对着那张没有丝毫变化的微笑脸,秦嫣一时之间也分不清霍景言到底是真的没听懂,还是听懂了故意在装傻。
秦嫣又嫉妒而不甘地看向秦可。
秦可显然也意外于霍景言的处理方式。
她诧异地看向霍景言,而她视线里的霍景言微微一笑,眉眼温柔。
“怎么,你也有困难?”
秦可心里一松。
——
也对,这才是她前世所认识的那个始终温柔也睿智的霍家管家。
秦嫣那些心思或许骗得过别人,但绝不可能骗得过霍景言。
只是……
秦可回过头,迟疑地看了一眼高三精英班的方向——为了拿到艺术欣赏课代表的职务以便接近霍景言,就让她去叫醒霍峻的话——这样有恃无恐的事情她实在是做不出来。
就在这让秦可进退两难的沉默里,她和秦嫣身后的方向已经传来一声冷嗤——
“那现在呢?”
“……”
秦可一怔,回过头,却见霍峻已经扯掉了棒球帽,起身走到她身旁,就势停住,眼神懒散又像是凌厉得带刺。
“‘霍老师’,现在你准备怎么选?”
霍峻那双桃花眼眼尾一抬,睖向霍景言。明明是自下而上,偏却带着一种睥睨的嘲讽。
秦可不解地看向霍峻。
这人疯狗成性,她再习惯不过,但多数时候他对任何人都是懒得假以辞色的——而此时,霍峻却对霍景言流露出再明显不过的挑衅,还是主动挑衅。这好像一点都不符合霍峻的性格。
最可能且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两人认识,而且有旧怨。
秦可目光一闪。
难道霍峻真的和霍家有关?
不等秦可想完,小讲台后的霍景言已经笑了声。
“那还真是为难到我了。”霍景言和霍峻对视两秒,转开眼,笑道:“那就看你们这节课的表现吧——课后,我会决定该任命谁的。”
这话一出,台下其他女生也隐隐兴奋了。
有胆子稍大些的,举起手来笑着问:“霍老师,那如果我们表现好的话,是不是我们也可以当你的课代表啊?”
霍景言莞尔。
“当然。”他低头看三个班长,“那你们先回去吧。”
秦嫣表情僵着。
秦可则点头,转身回了位置。
之后一整节课,学生们的热情果然都空前高涨。
能够看得出来,PPT确实不是霍景言自己做的,其中文字表述稍有纰漏或者错处,都会被他笑着指正。
而粗略介绍西方油画的几大流派的风格区别时,虽然每个流派的附图都是除了名字以外未有标注的,但霍景言依然能将画家、创作灵感、创作时期背景与画作亮点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大半节课下来,教室里俨然有一半女生快要成了霍景言的迷妹了。
课堂中间,乔瑾一度气得偷偷磨牙。“峻哥,我看他不是来找你回去的,更像是来跟我们抢学妹的。”
“别人不知道,”乔瑜也揶揄地笑,“不过,我看秦可学妹看霍景言的眼神确实有点往迷妹方向发展了。”
乔瑾:“啊?不能吧,我听秦嫣和其他女生都在那儿抢答问题,秦可好像一点都没做声。”
“不信你自己看嘛。”
“……”
原本面无表情的霍峻闻言,蓦地抬眼,视线越过大半个多功能厅,直接落到高一精英班第一排的方向。
而事实便如乔瑜所说——
作为班长独自坐在第一排,秦可虽然不像其他人一样紧跟霍景言的问题抢答,但仍是聚精会神地望着台上,甚至两只手都乖乖巧巧地伏在膝头,纤细的腰身挺得笔直,漂亮的杏眼都像是乌黑发亮。
目不转睛,一眼不眨。
这不是“往迷妹方向发展”,这俨然已经是迷妹本人了。
霍峻脸色一黑。
后面乔瑾看见了,努力憋住笑。
“忍忍,峻哥,再两分钟就下课了。”
“……”
而此时台上。
霍景言也讲完了最后一个流派。
“蒙克的这幅《呐喊》是表现主义最具代表性并且流传最广的作品之一,下节课我们会以它为例,先讲讲表现主义在西方油画发展史里的发展阶段。”
霍景言说完,点向了最后一页PPT。
一幅新的油画出现在大屏幕上。
刚经过印象主义、后印象主义、抽象主义、表现主义这类比较超越普通人审美水准的大师油画的“熏陶”,突然出现的这副油画的风格格外写实,也格外引得学生们眼前一亮。
屏幕上是一副风景人物油画。远景是乌云密布,雷雨交加,近景是一片荆棘,密布丛生。
而在这近景和远景之间,模煳画着一个长发的女人,裙摆散乱,似乎正在这暴雨与荆棘里翩然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