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三十
他醒来时,怀里头空荡荡的,几乎是立刻的,他便想起了昨天睡着之前发生的事情,裴慎的眼睛都还未睁开,便先下意识地去寻找甄好的身影,直到在火堆旁边找到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夫人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他起身也往湖边走,也洗脸漱口之后,才去找昨天叉鱼的树枝:“是不是肚子饿了?”
甄好闷闷点了点头。
裴慎没发觉她的不对劲,只当她是饿坏了,连忙下水去叉了几条鱼回来,收拾干净之后,就架在火上烤。
“今日应当已经过去一夜了,枝儿姑娘肯定已经发现不对,上山来找我们了。”裴慎说:“只是要等他们下来,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甄好应了一声,没接话。
“夫人?”裴慎总算是发觉了她的不对:“夫人今日心情不好?”
难不成昨天当真是装睡的?
甄好摇了摇头。
这儿条件简陋,裴慎又担心靠了过去,用手背试探她额前的温度。而后又纳闷:“夫人也没有着凉,既不是生病,也不是心情不好,今日为何连话也一句不说?”
甄好:“……”
甄好的注意力早已被其他吸引了过去。
裴慎凑过来后,两人就离得十分的近了。
她不敢看裴慎的脸,就垂下了目光,可偏偏一看就发现了一件大事。
裴慎衣裳的肩膀处,竟然有着一点红色的口脂印!他平日里又碰不着人,那位置又太过凑巧,也不是谁都能随便蹭上。而且口脂留着的位置实在是太难以察觉,裴慎自己就算是低头也看不见,就连甄好,与他待了一天,也没发现。
那口脂的颜色还眼熟的很,分明是她昨日用的那种。
可她分明记得,自己昨夜已经用冰凉的河水洗过了脸,睡着前就已经将脸上脂粉全部洗去,就算是昨夜离得太近,也万万不可能会蹭上……
不,她白日的时候,还靠着裴慎的肩膀上休息过。
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不小心蹭上的。
甄好:“……”
甄好顿时不太好了。
要是让裴慎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得寸进尺到什么程度呢。
可落在裴慎的眼中,却是她的耳朵一点一点红了起来。
“夫人?”裴慎不解:“怎么了?”
甄好稍稍挪了挪,侧过身,不敢面对她。
“夫人?”裴慎是当真担心上了,连忙又凑到了她面前去:“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这儿只有我们两人,夫人若是有事,也不必瞒着我。”
第165章
要不是甄好提起, 裴慎是当真没注意自己身上还有这点印记。
这口脂印留的也是巧,刚好是在外袍上, 若是没有出意外,按照原来设想中的回了家,恐怕他也压根无法察觉自己的衣裳上还有这点痕迹。就算是出了意外, 他身上的衣裳下水洗过一回,可偏偏将外袍脱下, 口脂印便从昨日留到了今日, 这会儿还让两人都看见了。
几乎是电光石火之间,裴慎的脑子里便生出了一个念头。
他镇定地抚平了肩颈处的褶皱,轻描淡写地道:“夫人与我亲近,也不是头一回了, 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怎么这会儿还不好意思了?”
甄好顿时瞪大了眼睛。
裴慎又说:“夫人不愿意承认, 我却是知道的, 夫人心里明明再喜欢我不过, 连睡着了都会凑到我身边来,哪怕是平日里不说, 可却瞒不过我。”
甄好一噎。
裴慎昨日见她主动贴近,便知晓今日醒来时会有什么画面,他的夫人醒的早一些,就算是想瞒着他,但也瞒不过他。
如今见甄好目光游移,便心知自己猜中了。
因此他也愈发理直气壮:“夫人自己都不反驳, 果然是想要不承认吧?”
“……”
甄好狼狈地转过头,不敢看他。她轻声道:“你又没脸没皮的,说些什么话……”
“说些夫人喜欢我的话。”裴慎从善如流地道:“夫人原先还没发觉,可现在总该觉得,应当是非我不可了吧?”
甄好顿时坐直了身体。
“夫人一听我要到怀州来,也不管怀州战事如何,便把京城的生意抛下,跟着我一块儿来了,连我劝夫人,夫人都不听。而昨日,我倒霉掉进山洞里,夫人也不知底下有多少危险,也跟着我跳了下来,难道不正是喜欢我吗?”
甄好嗫喏道:“昨日只是我一时情急……”
“情急之下,便连自己的安危也不顾了。”裴慎颔首:“若是夫人出了事,我也不会坐之不理,想来,应当也是与夫人同样急切吧。”
甄好:“……”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凑得越来越近的裴慎推开:“好坏都让你说完了,还让我说什么?一口一个夫人,从前可不见你这样。”
“不管我从前如何,现在如何,我喜欢的一直都是夫人。”裴慎腆着脸又靠近了她,笑得眉眼弯弯,如画的眉目比宫廷画师笔下的山水还要漂亮。“夫人从前和我说,心里是喜欢我的,可又觉得差了一点,如今我想,那一点应当也没了。夫人跳下来时,也不知道底下是什么,想来都与我一同赴死的准备也做好了,若是底下没有地下河,枝儿也没有来找我们,就算是死在这儿了,与夫人做一对鬼夫妻,我也是最乐意至极。”
甄好没好气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什么死不死的,晦气!”
裴慎便说:“夫人要与我做人世间的夫妻,我也是最乐意不过,只是不知道夫人何时点头,给我一个正式的名分。”
“……”
哪怕是不是头一回发觉,甄好都禁不住在心中叹气: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裴慎如今可当真是也来越厚脸皮了。
可某人自己却浑然不觉,还幽怨地看着她,说:“我与夫人成婚这么久,夫人却从未留情与我。大抵是送上门的,夫人也不稀罕吧。”
“……”
甄好简直无话可说。
这是哪跟哪啊!
裴慎偷亲她还不够,两人都还未在一起,便已经想着那种事情了。她前辈子,这辈子,两辈子都没做过这等子事情,夫人之中的话倒是听了不少,回回也都是听得强装镇定,到后来脸皮厚了一些,才能淡定地插嘴。
可话又说回来,她与裴慎是夫妻,就算是有那种想法,那说起来也是情有可原,裴慎正值壮年,那部位又不是没用处,这个年龄的小伙子本就阳气旺盛……别说裴慎,就连她,昨夜看裴慎换衣裳时,都有些不好意思。
甄好忍不住道:“没羞没臊。”
“夫妻之间的话,哪能说什么害臊。”裴慎镇定地说:“旁的夫妻成婚那么多年,该做的事情也早已经做完了,若是动作快些的,小孩都已经能跑。慧远大师还说我与夫人会有两儿一女,我都与夫人成婚那么久了,也不知道这两儿一女,夫人什么时候能给我。”
“慧远大师说的是我有两儿一女,可没说是你的。”
裴慎惊讶:“除了我,夫人还想要与谁生孩子?”
甄好一噎。
她这话却是让裴慎抓住了把柄,打蛇随棍上,道:“我对夫人一心一意,除了夫人之外,谁也不想要,可夫人都有了我了,竟还想着别的人,还想要与其他人生孩子。料想也是我这送上门的,夫人不稀罕,只是不知道除了我之外,夫人又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年方几何,读书如何,相貌又能不能配得上夫人,我比之那位公子又差了哪里?”
甄好被他说的连忙举手投降:“哪里有其他人,我身边有谁,难道你还不清楚?除了你,我也就没什么旁的人了。”
裴慎顿时满意。
他又得寸进尺:“那两儿一女……”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脑袋上就被甄好拍了一记,裴慎抬起眼皮瞅瞅,瞥见她通红的耳尖,这才将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在心中暗想:看夫人平日里遇着什么事情都镇定的模样,可到底脸皮薄些。
刚成婚时,夫人对他态度亲昵,遇着了什么好,他也都不自觉脸红,大抵便是夫人现在这般。可如今他是知道了,对夫人还得主动些,若是不主动,不硬逼着夫人承认,夫人就会一直缩在她的壳里,不会轻易探出脑袋来。
哄着夫人承认了,夫人不但追着他来了怀州,还不顾安危跳进了洞里,心里头明明是最喜欢他不过,偏偏嘴上不肯改口。
可这也不算什么,来日方长,他也多的是时间与夫人耗下去,既是只差那么临门一脚,他多踢几脚,说不定哪脚就误打误撞踢对了。
裴慎心中冷静,嘴上却不饶人,这会儿地下只有他们两人,更是助长了他的气焰,把甄好说的面红耳赤才罢休。等裴慎走开了,甄好还捂着脸坐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都和裴慎过了一辈子了,明明她认识的裴慎最是正经不过,可为什么……偏生如今却是越来越厚脸皮了?
“夫人,我的衣裳还要洗吗?”裴慎站在水边问她。
甄好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随便你!”
原先她要洗的地方,也就只有那一点口脂印,如今都被裴慎发现了,她也没什么好坚持的了。地下冷,既然甄好不要求,裴慎也就再把衣裳穿上。
两人掉下洞里时已经快到夜里,后又折腾了一晚上,等这一觉睡醒,少说也已经是早上了。只是底下黑,透不进天光来,也看不出时候。
两人又与昨晚一样吃了鱼,而后便对着河面开始想起办法来。
“我们掉下来可花了不少时候,就算是枝儿带了人过来救我们,这洞这么深,说不定一日还下不来。”甄好说:“除了掉下来的洞口,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出口了?”
裴慎指了指地下河:“那些鱼不知道是从哪里钻进来,或许底下是有出口的,只是我昨夜下去探时,底下黑漆漆的,也找到出口,看见那个箱子就带回来了。”
甄好提议:“要不我与你一起去?”
“这河水太凉,夫人还是留在岸上,等我再下去看一看。这回我游到另一边去。”
甄好迟疑了片刻,而后还是点了点头。
裴慎又脱下外袍,往另外一边游了过去。甄好蹲在岸边,紧张地看着他的身影在河中消失,这回她没有四处乱走,只等着裴慎回来。
裴慎也没有离开多久,很快就回来了。他还满脸的惊喜:“夫人,我真的找到了什么!”
甄好一喜,立刻站了起来:“找到出口了?”
“还没有,底下太黑,我什么也看不清,还得再去一回。”他道:“我想着岸上的这些石头有些用处,就来取些石头用。”
甄好连忙走到一边,拿了一块自己先前用过的石头给他。
而后裴慎又潜了下去。
或许是两人在一起时运气当真不错,他昨夜往另一边找,什么也没找到,这回却在另一头找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那洞口也是黑漆漆,被水草遮挡,若不是水流把水草冲的摇晃摆动,裴慎也发现不了。
他们待了一夜的岸上是这儿唯一的平地,地下河很长,可其他地方也就只有石壁,蜿蜿蜒蜒看不到河的尽头在哪,若不是恰好遇到雨水减少,水位降低,说不定连他们待的平地都要被水淹没。反而是水底下找到了这样一个洞口。只是裴慎也不知道,这洞口下去,是会掉的更深,还是他想要找的出口。
顾念着甄好还在等自己,他没有观察的太久,也没有走到里面探查,将四周看过一圈,便连忙游了回去。
甄好连忙问道:“怎么样?”
裴慎摇了摇头:“有一个洞,但是看不出是什么。”
“那是出口吗?”
裴慎还是摇头:“看着又有些不太像。”
他从水中爬了上来,甄好便连忙把他拉到了火堆旁边,把枯枝枯叶丢进火堆里,让火烧的更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