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壹月
陆昭眼睛死死的闭着,脸上血糊了大半张脸,嘴里的血丝不断的往外冒,手臂上有一条很长很长的伤口,李朝阳脱下衣服用力的按住伤口,“昭昭你醒醒,你睁开眼睛,昭昭。”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李朝阳血红着眼睛将陆昭抱进车里,让陆宁和陆凤按住她身上流血的伤口,开车往医院疾驰而去。
刚到医院,陆昭便被推进了手术室。
没过多久,唐礼和彰呈来了。
“肇事司机抓到了。”
李朝阳沙哑着嗓子,说道:“一样的手法。”
“跟陆叔叔的死一样的手法。”李朝阳重复了一遍,“上次是李仲诚,这次又是谁呢,好,好得很。”
唐礼看着手术中的红牌子,又看看李朝阳,最终对彰呈说:“看下那个肇事司机嘴里能不能套出消息来,我再去查一查相关的信息。”
两人分头行动,手术室门外又只剩下李朝阳他们。
陆宁坐在李朝阳身边,从上车到现在他都没有开口说话。
陆凤蹲在边上,把头埋在膝盖上,低声的抽泣。
李朝阳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术室的门。
他期待陆昭能够被他们推出来,期待医生对他说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期待陆昭很快能够醒过来。
期待太多,反而觉得害怕。
心底的空洞越来越大,不敢想起太多事情。
怕自己承受不住现实给予的重击。
他直起身,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一把握住陆宁的手,“别担心,她会醒过来的。”
陆宁看着他,轻点了一下头。
陆宁去将陆凤扶起来,“凤凤姐,你别哭,姐姐住院肯定要用很多东西,我们去把这些东西置办了,也让姐姐住得舒服些。”
陆凤一双眼红得跟兔子似的,闻言点了点头。
手术进行了四个多小时。
医生说左手手臂上那条长长的伤口并不致命,最重要的原因是内脏受到严重撞击,倒地时头部受伤,导致腹部和脑部积水,手术虽然很成功,但仍需要密切观察。
他们把她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李朝阳将自己裹得严丝合缝的进去,却被护士告知不能呆得太久。
短短几个小时过去,对他来说却像是经过了十分漫长的岁月。
他一直站在监护室外面的玻璃窗前,往里面看。
时间似乎倒回,他看到一个少女静静的站在此刻他站的位置,眼巴巴的朝里看,里面住着她的弟弟,她甚至连医药费都凑不齐。
那是他第二次见她。
她的侧脸冷静自持,仿佛此刻的遭遇对她来说实在平常,虽然有些棘手,却也还能解决。
他喜欢她的那份从容自在,也喜欢她身上的倔强。
李朝阳把手掌贴在玻璃上,眼神片刻不离的望着陆昭。
她身上插了很多管子,脸上罩着个大大的氧气罩,床头柜子上的机器里不断跳动着,偶尔发出一丝声响,李朝阳定定的站在那里,长时间没有动过。
过往的护士们都好奇的看着他。
陆宁和陆凤出去买陆昭住院要用的东西,两人在百货店里转了几圈,陆宁喃喃的说:“要给姐姐买最好的,她这个人有些挑剔,什么都喜欢纯棉的,说用着舒服。”
陆凤红着眼睛,嗯了一声。
“她现在嘴巴都被吴婶养叼了,也不知道医院的伙食吃不吃得惯。”
陆凤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音说:“宁宁别说了。”
陆宁眼睛也红红的,别过头去。
他们买了东西回去,见李朝阳还站在玻璃窗前,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好。
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医生说如果恢复得好,就一定会醒来的。如果恢复得不好……
陆宁不敢想。
就像他同样不敢想,失去了姐姐的这个家会怎么样。
失去了姐姐的李朝阳又会怎么样。
晚些时候,唐礼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宿名和杨世安。
两人对于陆昭的意外既震惊又心痛,千防万防,却在最不经意的一个地方疏忽大意了。
诚如莫心愿所说,程平确实是死了。
只是为防他的死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一直没有公开。
程平一死,剩下会做这个事的人只能是莫心愿了。
唐礼说:“肇事司机没有问题。”
李朝阳说:“我不相信这是一起单纯的意外,去把李仲诚带来,只要他在手里,莫心愿一定会乖乖承认的。”
李仲诚失去了一条腿,跟废人没有什么区别。
以莫心愿的能力,自然不能时时护着他。
唐礼很轻易就把人带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容易了。
莫心愿对自己做的事倒是供认不讳,一改平时里知书答礼的性子,泼辣得像个疯妇,“她害得我好惨!”
李朝阳冷着脸,恨不得当场掐死她,“你的遭遇与昭昭没有半分关系!”
“若不是她在你身边,我怎么会把程平引来,若是没有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莫心愿哭着喊着,对于陆昭的恨却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为什么恨陆昭,到今天她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对方那份从容是从她身上扒拉下来的,她曾经也是这样优雅的一个女子。
但是从程平来后,一切都变了。
她为了李仲诚,不得不将自己卖给程平,任他日夜享乐,即使是孕期也绝不放过。
她肚子里怀的是李仲诚的孩子,却被另一个男人欺压侵犯,于她而言,这是奇耻大辱!
所以她不该恨吗?
恨那个无往不利的陆昭,恨她身边有那么多人护着她,恨她一个农村来的野丫头在她面前作威作福,恨她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将人踩在脚底的高姿态。
所以,她应该恨陆昭。
莫心愿抬起头来眼里没有一丝悔悟,“你觉得我不该恨她吗?”
李朝阳看着她,眼神冰冷刺骨,“所以,你现在是后悔了吗?”
莫心愿笑起来,“哪有所谓的后不后悔,不过是全都看透了而已。”
她从前在陆昭面前摆的那些低姿态,不过是为了把李仲城要回去,等到她终于将李仲城带走后,真正的磨难才正式开始。
她从来没有照顾过一个断了一条腿的人,还要忍受他的那些阴阳怪气,每天活得没有一丝喘息的时间,她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苍老了很多。
这还是她吗?
莫家人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
即使有一天她会老去,也该优雅的老去,而不是硬生生地将自己熬成一个怨妇,一个黄脸婆!
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她越想越恨,凭什么只有她活得这么痛苦,凭什么陆昭眼前的却是康庄大道?
她不甘心。
所以,陆昭必须死。
李朝阳懒得再听她那些风言风语,起身离开。
莫心愿在后面叫骂,被唐礼用布把嘴巴塞得满满当当,让她再说不出话来。
“把她跟李仲城关在一起。”李朝阳走时说,“日日见着,也挺好。”
D大的大一课程已经进行了大半儿。
陆昭仍旧没能去上学。
李朝阳几乎每天都在医院守着,公司的事也无心管,好在唐礼是个让人省心的,有十分重要的事务才会劳动李朝阳。
陆宁和陆凤住在县城陆昭买的小院儿里,周一到周五上学,到了周六就去医院陪着陆昭。
他们谁都没在说起陆昭什么时候会醒的话题。
似乎多说一次,希望就少一分。
若说得太多,她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
陆昭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再次见到那位高人。
高人问她,在这人世间过得好不好?
她想了想,说好也不好。
高人呵呵笑了,又问她要不要跟他回去大宁朝。
她的阿爹阿娘还健在,一直在寻她的下落,哥哥嫂嫂们也都好,只是家里少了她,一个家总是不完整。
她自然是想回去的,刚迈开腿,却又想起李朝阳来。
“如果我回去了大宁朝,还能来这里吗?”
高人摸摸胡须,“自然是不能了。”
她犹豫起来,“李朝阳怎么办?”
“他有他的人生要过,即使你走了,他顶多也就难过一阵子,过些时日就好了。”
陆昭摇摇头,“不会的,他会痛苦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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