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瑾瑜
可黄大人并没有一码归一码也判他的罪,已经对他法外开恩了,百姓虽大多不懂律法,但总有少数人知道这些;
且围观百姓里好多都是女人,只怕也不乏同情张氏的,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寡妇,当年除了屈从自己的兄长,又能怎么样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杀,又有哪个当娘的能不恨的呢?
施延昌深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到底只能生生咽下了心头那口仍未消的气。
待会儿待韩厂公的人接到他后,他便立时求他们,一定要让他见韩厂公一面,等他见到了韩厂公,只要韩厂公愿意,也就一句话的事儿,常宁伯府便能满门抄斩,他的气不一样出了吗?
所以他现下有什么可气可恨的,还没到最后一刻呢,他一定要让张家全家上下都死尽死绝!
施延昌当然没能见到韩征。
一开始韩征便不肯亲自见他,如今他的利用价值已经完了,韩征自然更不可能见他了。
不但不肯见他,连底下的缇骑也在把施延昌送到顺天府后,便都撤了。
所以施延昌强忍着浑身的剧痛,恨恨的出了顺天府的大堂后,自然怎么都等不到韩征的人接他了,最后只能悻悻的自己离开了。
黄大人的折子次日便到了礼部和司礼监,既到了司礼监,当然是韩征说了算了。
立时朱批了常宁伯夺爵问斩,家产全部抄没入官,张家子弟但有官职功名的,也全部革除,三代以内不得科举。
这个结果不轻不重,算是韩征看在虞夫人、也看在施清如对虞夫人观感不错的份儿上,从轻发落了。
于是黄大人很快正式结了案。
常宁伯与张氏林妈妈一样,也定了秋后问斩,恰好如今九月才刚开始,正是秋后,倒不用再等次年的秋后了。
行刑那日,围观的百姓可谓人山人海,向被关在囚车里,运往刑场的常宁伯和张氏主仆扔臭鸡蛋烂菜叶的也是不在少数。
但无论是常宁伯还是张氏林妈妈,都早已麻木了。
尤其张氏,更是早就在内心一片平静,甚至还可以说是带着满心的期待等死了。
只是当刽子手高高举起手里的刀,要砍向她脖子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若是当初她守寡后没有大归回娘家,或者她的好大哥第一次强占她后,她便立时硬气的搬出了伯府去,自力更生,之后自然也不会着急忙慌的嫁给施延昌,如今的结果是不是也会大不一样?
可惜,这世上哪来的‘若是’,报应也只会晚到,绝不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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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四章 因为记得,更不能原谅
顺天府的审判结果施清如很快便知道了,经小杜子之口。
但她心里却是毫无波澜。
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是觉着替自己的娘不值,当年张氏与常宁伯固然蓄意引诱,可若施延昌能坚定心性,忠于妻女,不为权势所诱,也就不会有她娘的冤死,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的事了。
所以施清如觉得最该死的,并不是张氏与常宁伯,而是施延昌。
尤其前世一直到她死前,哪怕注定张氏与施延昌的下场也好不了了,可她娘的冤屈却一直没得到声张,罪魁祸首也并不是因为杀害了她娘才会血债血偿的,——一想到这一点,施清如便觉着无论如何,都终究意难平。
可施延昌已经成了那样,亦注定断子绝孙了,她又做不到彻底对他赶尽杀绝,总归他与她此生生死都不复再见!
施清如却没想到,施延昌反倒主动提出要见她。
这个消息还是韩征亲自转达给她的,“……连日来他都在东厂外徘徊,终于见到了之前一直守着他的缇骑之一,他便死活求了那缇骑,说要见我,当然能见你就最好了。还说他没有旁的意思,就是想见你这个他如今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最后一面,见过之后,他便要带着家人的灵柩回故土去安葬,此生都不会再回京了。要依我的意思,当然不想你见他,没的白堵心,可到底要不要见,决定终究只能你自己来做,无论你决定见还是不见,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施延昌亲眼见证了张氏主仆与常宁伯都是如何满头臭鸡蛋烂菜叶的被押到刑场,又是如何眨眼间便身首异处的后,心里那口气总算顺畅了几分。
也知道真的只能到此为止了,虽仍有些不甘心,可又能怎么样呢,如今的结果,总比他当日也跟着葬身火海,一家子的冤屈真的只能永远不见天日强出十倍百倍了吧?
遂到顺天府的殓尸房,领回了父母兄弟的尸体,都好生装裹了,运回了自家去,——黄大人将张氏的嫁妆都判给了他,加上常宁伯赔偿给他、最终由虞夫人与张慕红张慕白兄弟两个一起凑了出来的五千两,如今施延昌也算得上有产有业,颇为富足了。
自然,原本的施宅,也归了他。
施延昌心里虽已恨极了那宅子,可想到父母兄弟自进京以来,一直都住在那里,最后更是死在那里面的,怕他们到了旁的地方会因陌生而害怕,于是还是带着他们,回了施宅去。
却在瞧得满宅的冷清破败与萧条,瞧得西跨院的满目疮痍后,只当自己已经痛过了、恨过了,不想还是痛彻心扉,恨之入骨。
痛恨之余,又忍不住悲从中来,悔不当初。
他小时候家里是真的穷,年成好时,不管是红薯南瓜还是旁的,哪怕吃得再差再腻,好歹还能填饱肚子;可年成不好时,便连红薯南瓜都没的吃,当真是吃了上顿愁下顿,肚子永远都处于饥饿状态了。
那时候爹娘为了能养活他们兄弟,真的是吃尽了苦头,大夏天最热的时候,还要在地里拼命劳作,又因要把吃食尽可能省给他们兄弟吃,以致累晕在地里;大冬天的还要到山上去碰运气,看不能打只野兔野鸡什么的回来,好换几个钱给他们兄弟过年包饺子吃,以致不慎摔到山崖下,摔得头破血流,却也只能硬扛着,等伤口自己愈合……
如今想来,那么苦的日子,爹娘到底是怎么熬了过来,便是到最艰难的地步,也没想过要卖了他们兄弟,或是当娘的独自离开的?他们村里一遇荒年,便卖儿卖女,抛夫弃子自己跑掉的,难道还少了吗?
还有二弟也是,为了能省银子给他念书,吃不饱穿不暖也从没有过一句怨言,刚开始爹娘觉得撑不下去了,想让他回家别再念书了时,还是二弟百般哀求爹娘,一定要让他念,直至家里实在撑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含泪看着爹娘送了他去镇上当木匠的……
施延昌想到伤心处,泪如雨下之余,简直痛得恨不能在地上打滚儿。
都说人死了活着的人便只会想到他们的好处了,他以往最痛恨父母兄弟只会扯自己的后腿,只会为难自己时,纵不至于咒他们死,也是曾想过有朝一日若他们都死了,他一定只会觉得解脱,而不会觉得悲伤的。
如今方知道,原来不是的,原来他们真死了,他会这般的痛,这般的悔,他真的愿意拿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换他们活过来啊!
但施延昌更痛更悔的,还是当年对祝氏的忘恩负义和无情无义。
那么好的妻子,那么好的岳家啊,要是没有他们,绝不可能有他后面的一路高中,阖家幸福。
可他都做了什么,都做了什么啊!
如今的家破人亡,自己人不人鬼不鬼,还断子绝孙,都是老天爷对他、对他们家当年辜负了祝氏,害死了祝氏的报应,都是他们应得的,怨不得任何人!
哦,还有清如,他记得当年她刚生下来时,他明明是那般的欣喜若狂,之后对她也是那般的疼爱有加,当真是一时见不到她,心里便慌得紧,弄得爹娘骂他‘没出息’,同窗也笑话儿他‘女儿奴’,他都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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