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窗落花
她也没有完全说谎,最近一段时间,乡里突然刮起了“保姆风”,好多大姑娘小媳妇纷纷跑去首都给人当保姆,说是住家保姆包吃包住每月还有好几十块钱的工资,碰到好的东家,额外还给买衣裳。
沿溪村一下子走了好几个姑娘,就连已经订了亲的莲花都没能经得起诱惑,也跟着姨妈家一个表姐去了,临行前来和花枝告别,说等攒够了嫁妆钱再回来结婚。
花枝对这事并不赞同,前世她就听说过,很多女孩子在那边被男主人哄骗,有的甚至怀孕打.胎,被女主人发现后各种羞辱打骂,最后身心俱伤地被撵回老家。
还有一些经不住金钱诱惑的,直接去做了那种生意。
时间长了,风言风语传遍乡里,去首都当保姆就成了一桩大家心照不宣的腌臜事儿,只要一说谁家闺女在首都当过保姆,大伙都撇嘴摇头目光闪烁。
当然,这些事花枝没法跟莲花明说,只能委婉地劝她不要去。
可惜她最终没能劝住,莲花还是满怀憧憬跟着表姐走了,对花枝说到了首都就给她写信,告诉她首都是啥样的。
花枝前世在首都住过好几年,压根不稀罕,但她还是表现得很期待,请求莲花多写信回来,这样她就能随时掌握莲花的情况,发现苗头不对可以及时提醒她。
莲花走后,花老太也动了心思,想让花叶也去当保姆,说上门女婿一时半会也不好寻,不如趁着没结婚去挣两年钱。
花枝极力反对,两人又大吵了一架,最后还是花枝搬出当家人的身份才压住她。
花叶其实也想出去长长见识,但她大字不识一个,加上花枝坚决不同意,她就听花枝的话打消了念头,老老实实跟着花枝摆地摊。
花枝白天去赶集,晚上回来就在家教姐姐妹妹认字和简单的算术,好让她们下半年去扫盲班学习不那么费力。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江渔家的花都开了。
卖花的那天,为了不让别人看到,花枝凌晨四点就悄悄起床去了江渔家。
江渔怕她一个人不安全,早早地到她们村口去接她。
这天刚好是下弦月,一进江渔家的院子,满院的花香扑鼻而来,形态各异的花在皎洁月光下摇曳生姿,虽然看不清颜色,却也美不胜收。
江渔握着花枝的手说:“你说过的,啥时候我家院子开满了花,我就可以去你家提亲,今天从城里回来我就去,好不好?”
花枝笑他:“干嘛这么急,不能等到明天吗?”
江渔说:“不行,我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
花枝笑道:“那你就去呗,只要你不怕我奶的棍子。”
江渔说:“我不怕,只要她能同意,打死我都行。”
“死了还咋娶媳妇儿?”江有冷不丁插了一句,“别贫了,快点装车吧!”
“……”江渔郁卒。
花枝哈哈大笑。
三轮车小,一次拉不了太多,花枝怕江渔蹬不动,说自己骑自行车跟着。
江渔不干,非要连她一起拉上。
两个人一车花,披星戴月往城里赶,有花枝陪着说话,江渔浑身使不完的劲儿,一口气骑了上十里路都没叫累。
花枝怕他这样会肌肉拉伤,就提议在路边歇歇,说自己坐累了。
江渔便听她的话刹住车,扶她下来在路边歇息。
花枝拿手帕帮江渔擦掉额头的汗,教了他几个拉伸动作,让他活动身子。
江渔虽然不好意思,还是笨拙地学着做了,反正花枝叫他干啥他就干啥,哪怕不知道有啥用,他也不带反对的。
拉伸完,花枝把提前装在罐头瓶里的水递给他,说:“等卖了花,去买个大水壶,以后天热了,出门好带水,另外再给你哥仨买几件热天穿的衣裳。”
“不用。”江渔抹着嘴说,“热天还穿啥衣裳,光膀子就行。”
“……”花枝瞪他,“你好歹是上过报纸的先.进分子,讲点形象好吧!”
江渔嘿嘿乐:“不是为了省钱嘛!”
“钱不是省出来的,是干出来的。”花枝说,“我可不喜欢抠抠索索的过日子,能花才能挣,你鱼塘那边也是,虽然眼下还见不着钱,但是那些哥们儿不能亏待了,该花的钱一定要花,知道吗?”
“我知道,放心吧!”江渔说,“说起来你那个二堂哥倒是蛮听我话的,当初他跟我说要入伙,我是看你的面子才答应的,没想到他挺能干,人也机灵得很。”
“他呀,他就是不爱下地,只要不让他干农活,别的啥都成。”花枝说。
江渔不提,花枝都快忘了大伯一家,最近一段时间那两口子好安静,不知道是真改了性子还是偷着憋什么坏水呢?
花枝想着回去得找个借口去他家坐坐,探探口风。
两人歇好了,重新上路,一口气骑到城门口,太阳才刚刚露出半张脸。
花市上,花枝又见到了先前借给她花盆的那个大叔,亲切地跑过去和他打招呼。
大叔见她拉了满满一车花,惊讶不已,问她从哪儿弄的。
花枝说自己种的,这些日子没来就是在家种花呢!
大叔看她的花虽然普通,但开得肥美艳丽,夸她比老花农手艺都好。
花枝头一回来花市时,花市还很冷清,没几个卖花的,也没啥像样的花,如今再来,发现花市一下子繁荣起来,卖花的买花的都多了很多,眼瞅着要形成规模。
这就是改.革开.放的力量呀!花枝心想,敏锐的人紧跟时代步伐,愚钝的人注定要被时代抛弃,她不能仗着自己窥探过先机就自以为稳操胜券,慢一步就会被有能耐的人甩在身后。
既然选定了要做花卉生意,扩大规模已经刻不容缓,回去之后,她必须得想办法说服奶奶给她僻出一块地养花。
那个老顽固,花枝想想就头疼,想要说服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江渔头一次来花市,满眼的花草让他大开眼界,把车子放好后,便四处转着瞧稀奇。
他脸皮厚,不认生,不大一会儿就和周围的花贩混熟了,连人家叫啥名字住在哪儿都摸得一清二楚。
这些小贩基本上都住在城郊,因为离城近,眼界比山窝里农民看得远,思想也活泛,是最早一批做生意的人,有些本事大的,后来就成了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富起来的人。
江渔和这些人聊过之后,大受启发,回去和花枝讲起来,两眼直放光,他说:“媳妇,我想好了,回去之后我就去你家提亲,你奶不是不同意你养花吗,等咱俩订了亲,这茬麦子一割,我就把俺家的地全腾出来给你养花,你说好不好?”
“……”花枝怔怔地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咋,你不愿意?”江渔问。
花枝眨眨眼,突然迅速抱了他一下,又迅速松开,一张小脸笑成了太阳花。
“我愿意!”她大声说,“我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江渔被她抱懵了,傻傻问:“你愿意我去提亲还是愿意在地里养花?”
“都愿意!”花枝欢快地笑,“你快去提呀,我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
第30章 忽悠大王
太阳渐渐升高,逛花市的人越来越多,花枝这边满满一车的花团锦簇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卖花人当中很少有这么年轻的小姑娘,人美嘴甜会说话,一张笑脸比花还娇俏,光看着就赏心悦目,要是再被她脆生生地夸上两句,掏钱都掏得美滋滋。
花枝做生意门道多,不同品种的花喊价有高有低,同样品种大小不同花苞数量不同价钱也有差别,既不会要得太过份,又留有优惠的余地,加上她说话有意思,讨价还价的过程都充满趣味性,大伙都愿意卖上一盆两盆和她逗趣几句。
不到半小时,一车花就卖掉了半车,周围的花贩全眼巴巴地望着她,脸上写满了羡慕嫉妒恨。
江渔早在跟着花枝摆摊时就见识过她的忽悠**,因此并不觉得稀罕,花枝收钱他搬花,两人配合特别默契。
有些腿脚不方便的老人,只要住得不远,江渔还会帮人送到家。人家看他辛苦,有时还会额外多给几毛辛苦费。
江渔拿回去跟花枝邀功,花枝灵机一动,让他回去问问有没有哥们儿愿意出力的,下次可以跟着来,别的不干,专门帮人送花,按花盆大小收钱,不但可以帮自家送,还可以帮别的摊位送,花市这么多花,一天下来挣个十块八块的也不是不可能。
江渔觉得这主意挺好,心里立刻有了几个合适人选,打算回去就找他们谈。
花枝一边卖花,一边忙里偷闲在人群里寻摸,盼着能看到魏老先生或者其他几位老先生。
意外的是,几位老先生一个没见着,倒是见着了上次和魏老先生抢兰花的那个中年男人。
一开始,那人没注意到花枝,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挨个摊位看花,似乎很着急,却又找不到满意的。
花枝悄悄观察了一阵子,在他走近时主动叫他:“领导,你好啊!”
中年男人一愣,继而认出了花枝,下意识地前后左右看了一圈,确定魏老先生不在,才推了下眼镜说:“是你呀!”
花枝看他这样,猜他大概是因为上次的事留下了阴影,虽然魏老先生不会因为一盆花和他计较,但也够他战战兢兢一阵子了。
“对呀,是我。”花枝笑道:“领导你今天要买什么花?”
她一口一个领导,中年男人似乎很受用,挺了挺腰杆说:“倒不要什么名贵的,主要得开得好看,热闹。”
花枝说:“是为了庆祝劳动节用的吧?”
“哟,你这个小姑娘倒是聪明。”中年男人意外了一下,“你们乡下还知道劳动节?”
“……”花枝在心里骂了句狗眼看人低,脸上仍笑咪咪说道,“是魏爷爷告诉我的,他说你们城里对劳动节很重视,个个单位门口要摆几盆花增添节日气氛,所以专门教我种了一批便宜又好看的花,赶着五一之前来卖。”
“……”江渔在旁边瞠目结舌,卖了那么多盆,他可从没听花枝提过一句什么爷爷什么劳动节,咋这男的一来就忽悠上了呢?
中年男人也很吃惊,听她说起魏老先生时那么自然亲切,感觉两人关系应该很不一般。
中年男人其实就是魏建国手下的秘书刘正阳,这次是专门来给县.委几个部门统一采购节日用花的。
往年他们单位过劳动节从来没摆过花,顶多是开个表彰会评个先进发些搪瓷盆麦乳精之类的东西,去年五一期间魏书记去首都出了趟差,看到那边的单位都摆放盆花,回来后便提议说今年可以摆些花试试。
像这种内部口头决议,一般人不会知道,这小姑娘知道的这么清楚,肯定就是书记他爹透露的。
能得到老爷子亲自指点,那关系能差得了吗?刘秘书心里盘算,不如就卖个顺水人情给她吧,回头让她在老爷子面前美言几句,没准上次的事老爷子就不计较了。
这样想着,他就把花枝叫到背人的地方,笑呵呵地问她:“小姑娘,你那批花一共有多少,我大概需要个两三百盆,你要是有的话,我就不去别家问了。”
“啊?”这下轮到花枝震惊了。
她原本只是想着忽悠忽悠这家伙,让他把剩下的花买了,没想到他张口就是三百盆。
这么大的买卖,别说她刚好有,就算她没有,去别人手里倒也得倒过来,挣花不挣钱无所谓,先拉拢个大客户再说。
过了五一还有十一,还有元旦春节,羊毛出在羊身上,这回不赚下回赚。
两人一个刻意送人情,一个刻意拉主顾,很快就达成了三百盆花的交易,约好明天一早送到县.委大院。
刘秘书问花枝要不要收点订金,花枝说不用,咱俩都认识魏爷爷,你肯定不会骗我,只要留个称呼留个电话能让我找着你就成。
刘秘书写了姓名电话递给她,又隐晦地提了提魏老先生,便匆匆忙忙走了。
花枝明白他的意思,觉得他这人未免有点小家子气,一盆花的事,到现在还耿耿于怀怕魏爷爷和他过不去,也太小看魏爷爷的肚量了。
回到摊位上,花枝兴奋地把这个好消息小声告诉江渔,两个人傻乐了半天,迅速处理掉剩下的花,去市场逛了一圈,买了水壶,衣裳,提亲用的红糖果子等礼品,骑上三轮车急匆匆往家赶。
公路两旁的麦穗已经开始变黄,暖风拂过,麦浪翻滚,花枝一时兴起,在后面唱起了《在希望的田野上》,此刻的田野,在她眼里就是满地黄金,等待着她去收割。
江渔被她的欢快情绪感染,把个破三轮骑得呼呼生风。
与此同时,花叶也正从集上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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