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杯酒
沈辛夷躲过他的手,她这个病就不能总顺着, 见乔拂松一本正经, 该配合她的演出也视而不见, 她也不由把剧情调回正规:“你怎么会在此处?”
乔拂松改握住她的手, 把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见她无事才稍微松了口气,低声解释:“我途经此处,看见你被一伙强人围攻,特地前来救护。”
沈辛夷把剧情拨回正常值,智商也跟着拔高, 眯起眼:“这般巧吗?乔司马好像没什么公事需要你特地赶来此处吧?”她瞧乔拂松眼底掠过一丝不自在,缓和了口气:“你我相识多年,还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乔拂松默了片刻:“我想救你出去。”
沈辛夷不解地扬了扬眉毛,他继续道:“太子和沈家是宿敌,日后说不准就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太子又是坚毅狠辣之辈,以后焉能放过你?素素你也是刚强性子,他若是有意伤你家人,你必不会甘休的,对不对?”
他字字句句合情合理,沈辛夷不由点了点头。
乔拂松见她同意,神色不由松了松,把整个计划和盘托出:“我探听到回鹘使节想对你不利,我想借此机会将你救出,因此暗中派人盯着,前几天太子突然舍你而去,回鹘人找到了下手的机会,又借着暴雨的掩护对你出手,我方才派人乔装成回鹘人掳走你,太子的护卫们应该没有怀疑...”
他说到这里顿了下,见她面无异色,才继续道:“我已经找到一具身量容貌和你相似的尸体,再处理一下交给太子护卫,他们必然以为你已被回鹘人所杀,届时你就可以脱身,再不必背负这道枷锁了。”
沈辛夷不由一怔,乔拂松伸手拉住她的手:“事不宜迟,素素,跟我走吧!”
沈辛夷抬眼看了看乔拂松,皱了皱眉,顺着他的话驳道:“跟你走又有什么用?难道我要一辈子隐姓埋名,见不得人的活着?此生再也不能和父母兄长相见?”她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变:“你想...”
“我并非对你有非分之想。”乔拂松急忙解释,他喉头上下滚了滚:“素素,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定了定神:“太子虽年少英才,可惜天不假年,他病重已久,满朝无人不知,他未必能过而立,等他...薨了,你大可寻个由头回到父母身边,料想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他叹了声:“我执意要救你,当真不是为了挟恩图报,是担心他活着的这段日子会对沈家不利,继而对你也...”
陆衍的病沈辛夷自然知道,她清楚归清楚,却半分见不得别人这样说,沉声喝道:“司马慎言!”
乔拂松还没被她如此横眉冷对,不由怔了怔,视线凝在她脸上。她叹了口气,突然觉得一阵心累:“现在我要回去了,司马听我一句劝,这事儿你就当没发生过,也莫要跟人提起,这样对你我都好。”
她说完转身欲走,身后急掠了一阵风声,她身子一轻,已经被乔拂松带到了马上,急急往远处跑了。
沈辛夷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勃然大怒:“混账,你想干什么!还不快放开我!”
乔拂松轻声道:“素素,对不住了,今日多有冒犯,皆是为救你性命,日后我再向你赔礼。”
沈辛夷怒道:“司马三思,你可曾想过这事被人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吗?!你的父兄族人会被你连累的何等地步?!这些你可曾想过?!你敢说你把这事儿做的□□无缝让人查不出一点痕迹?但凡被人知道一点,你家我家,所有人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乔拂松正要解释,沈辛夷又道:“况我已嫁给太子为妻,他待我有心,也允我暂时不会动沈家,我轻易不会负他!”
有时候傲天也算太子和她的晴雨表,这番话放在半年前,两人相看两生厌的时候,她断不会说的。
乔拂松先是一怔,双眸瞬间空洞起来,喉头涌动着一股腥甜。
他一直以为素素是迫不得已嫁给太子,对太子其实是虚以委蛇,她居然...喜欢上了太子。
他一时气血翻涌,脸上反倒显不出什么来,只听自己淡声道:“若非太子横插一杠,你现在当是我的妻子...我知你嫁给太子并非本意,这些话都是他逼你说的,对不对?”
沈辛夷瞧出他神色不对,却还忍不住为陆衍争辩:“当初横插的是皇上,太子也并非你想的那般阴险毒辣,你我婚事未成,说明本就无缘,你为何不能看开些?”她毫不犹豫发了张好人卡:“你是个好人,可惜你我无缘,我现在已经是太子的妻子了。”
乔拂松把这话喃喃重复了一遍,马速不由慢了下来。
沈辛夷恰在此时听见山坡上一阵呼喝嘈杂,料想是齐叱稳住了场面,现在已经赶过来救她了。
她又转向乔拂松:“司马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家里父兄母亲考虑!你快放了我吧,我保证什么都不说!”
乔拂松没想到陆衍的人居然来的这般快,伸手想把她打晕,却又舍不得下手。
他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沈辛夷瞅准机会,一把推开他,自己用力一拧身就滚下了马,乔拂松伸手想拉,被她毫不犹豫地一把推开。
乔拂松面色一空,呼号声越来越近,他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希望素素今后不要后悔。”说完便纵马远去了。
没过多久,齐叱就带着人赶了过来,他们瞧见沈辛夷,慌忙跪下请罪:“殿下,属下救护不周,让殿下受苦了,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沈辛夷摆了摆手:“快起来吧,谁也没料到此事。”
齐叱确定她身上无碍,才问道:“方才劫您的第二波人还是回鹘人?他们竟安排了两拨人手?!”
沈辛夷在心里迟疑了一下,很快便点头:“是啊,我也没有料到,方才那人劫我的时候,我用簪子扎了他一下,被他一把甩开,不慎掉落悬崖,站起来才走没多久就遇到你们了,也是赶巧。”
她和乔拂松的交情暂且不提,她家和乔家是世家,陆衍又狠辣,若乔拂松打算带走她这事儿被陆衍知道,只怕乔家就完了。
她不得不撒谎。
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齐叱果然没多想,松口气:“殿下无事就好,我这就去信给太子。”
沈辛夷轻描淡写地道:“别急,太子在外面办事,我又没受什么伤,为这个打扰他就不好了。”
......
陆衍快马加鞭赶到南方,现在已经把陈远的事儿调查的差不多。
陈远真的死了,已经腐烂的尸首在西山被挖了出来。
让他愤怒的不是陈远之死,这枚棋子死了,他还可以另换一枚重新布局。
真正让他愤怒的是,陈远之死,影影绰绰和沈家有些关系。
他已经决定暂且放过沈家了,他们怎么还敢不识好歹?
此时南方虽已经是阳春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他却心思烦乱,半点没心思细瞧窗外美景。
陆衍正在驿馆思量布局,外面有人报道:“殿下,齐中候派人传了口信。”
陆衍皱皱眉:“让他进来。”
传信之人匆匆走进来,半刻不敢耽搁,跪下道:“殿下,太子妃一行在源州附近被回鹘使节袭击...”
虽然沈辛夷叮嘱了不用那么早告知陆衍,齐叱却还是觉得不安心,当天命人传了话来。
陆衍脸色一变,瞬间把什么陈远什么沈家都抛诸脑后了,咬牙问道:“你说什么?!”
传信之人立刻补了句:“不过太子妃无恙,被齐中候平安带回,现在已经快到长安了!”古代通信不便,送信这一去的功夫,沈辛夷已经快回京了。
陆衍这才缓了神色,眼底却浮上戾气:“回鹘人好大的胆子,给他们几分颜色,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他说完,才低头看向那送信人:“你把那日情形细说一遍。”
传信人当时也在场,便把沈辛夷被劫的场景复述一遍,陆衍蹙了蹙眉:“来了两波人?”
传信人点了点头:“齐中候一时不防,差点让这第二波人把太子妃带走了。”
陆衍心下隐隐觉得不对,却来不及多想,甚至无心再查陈远的事儿,吩咐道:“命太史捷把手头的事儿安排妥当,我们明日就动身返京。”
......
沈辛夷回京的时间比预计还提早两天。
不知道是不是旅途劳顿的缘故,她一归家就觉得身上不适,向宫里知会了一声,镇日躺在床上不动弹。
她心里老是反复想着陆衍,一边被乔拂松那番话搅的心烦意乱,不由盼着他回来,一边又担心自己表情不到位,被他瞧出点什么来,觉着他还是晚点回来的好。
她本来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因为心思烦忧,居然在床上躺了几天,不少跟她相熟的妹子都赶来探望她。
贞榕握着她的手絮絮叨叨:“九嫂你本来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我九哥一不在你就病的这般厉害?难道是想他想的?”
她说的虽然跟实情有点偏差,但差不多也就是这意思,沈辛夷心说你可以转职预言家了。
贞榕又说:“太后想你们了,一直念叨你和九哥呢,时不时就要问一句你们什么时候能让她抱上曾孙。”
沈辛夷心里一动,她和陆衍现在不说好的蜜里调油,恋情也绝对算步入正轨了,况且陆衍对她的保证,让她暂时没了后顾之忧,扯了证的合法夫妻,要个孩子不也挺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大概是因为全天下都不看好她和陆衍,她反而更要和他把日子过好。
不过孩子也不是她一个人,陆衍没回来,旁的都是空想,她实在躺的没劲,送走了贞榕之后,干脆起身把府里的庶务料理了一番。
她正在指挥众人整理库房的时候,忽听身后传来一把略带疲倦的声音:“你不是身上不爽利吗?怎么不好好静养?”
沈辛夷一怔,转头就见陆衍站在她身后,面上带着几分疲倦,还有一份不易察觉的冷意。
她没注意到他复杂的神色,惊喜道:“我还以为你还得几天才能回来呢,怎么这么早啊?你也不使人提前通报一声。”
陆衍唇角一动,看她脸上的惊喜不似作伪,神色缓了缓,那缕冷淡散去不少。
他见她跑过来,伸手抱住她,食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听说你出事,我就急忙赶了回来。”
他察觉到她被劫掠一事并不简单,又忧心她的安危,回来的路上命人去源州探查了一番,不止发现了回鹘人作怪,还发现那乔拂松也参与其中。
以他的才智,很快就猜出乔拂松想干什么。
本来乔拂松和她有婚约之事儿他已经不打算计较了,可他既然赶来作死,他也不介意成全乔拂松,知道此事之后,他立即下令,命人秘密拿了乔拂松。
这一路他甚至在想,沈家是不是和乔家有所勾连,那边以陈远之事作为引诱,调他离开素素身边,那边乔拂松立即动手,想把素素带走。
可素素是否知道此事?
她是不是也想过离开他?
他心念百转,瞧她欣喜的面容,心里的怒火到底消了些,又重复了一遍:“怎么不好好静养?”
沈辛夷叹了口气:“我跟你说过,我的九阳神功已经练到一个瓶颈了,所以我得出来采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
陆衍:“...哦。”
沈辛夷郁闷道:“都是因为我大功未成,所以上回才会被歹人掳走,想我也是堂堂傲天门门主,没想到被瓶颈所缚,竟连区区几个蟊贼都对付不了,真是无用。”
陆衍:“...等日后突破瓶颈,你必会更上一层楼。”
他心思一动,又试探她:“你知道你被谁掳走的?你之后又见到了谁?”
沈辛夷道:“遇到了一位隐世高人,他传给我无上心法,可惜我修炼时日较短,现在还没参透其中要领。”
陆衍:“...”他就不该问。
陆衍握住她的手:“罢了,永宁宫传话让我进宫一趟,你可要随我入宫拜见太后?”
沈辛夷点了点头:“太后是武林中的高人前辈,素有梨花带雨铁娘子之称,我自该拜见一番。”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陆衍:“...你等会去永宁宫还是别开口了。”
......
永宁宫里多了一对儿两三岁大,玉雪可爱的龙凤胎,太后含笑道:“三郎的一双儿女,他瞧我长日无聊,便把这对龙凤胎送到永宁宫来陪我解闷。”她说的三郎是三皇子,是个只知游山玩水,无心朝政的闲散人。
沈辛夷本来不是很喜欢小孩,但大概是如今心境不同,再加上这俩孩子着实伶俐活泼,她被这对儿龙凤胎萌的冒泡,取来桌上的果子逗弄开来。
太后见她和孩子亲近,唇畔也带了笑,又见陆衍神色淡淡,她心下一叹,转向沈辛夷:“他们俩晌午就没睡,你把他们带去偏殿小憩片刻吧。”
沈辛夷知道她这是有话要支开自己,和陆衍私下说,便识趣地带着双胞胎下去了。
她哄了一会儿孩子,俩小孩的酸牛乳落在正殿了,他俩吵着要喝,旁边的奶母又拍又哄,死活都劝不住。
沈辛夷起身道:“罢了,我去帮他俩拿过来吧。”
从偏殿到正殿有一处连通的小门,她走到门外,却没听见两人的说话声,她不由有些奇怪,正要推门,就听陆衍淡淡道:“我暂时不想要孩子,劳祖母挂心了。”
陆衍想到沈家,心头掠过一丝阴霾。
太后语调温柔却不容置疑:“祖母并不是要插手你们的事儿,你和太子妃成婚大半年未有子嗣,朝中上下议论纷纷,你身为储君本就重病在身,若是再无子嗣,人心如何能定?不少言官都上书议论你无嗣之事,这些你当是知道的。”这话不假,对于一国储君来说,子嗣也是很重要的筹码。
她轻叹了声,跟陆衍商量:“太子妃我是极喜欢的,也不想给她添堵,但无嗣到底是大事,我回头择一清白女子送进太子府,若她能侥幸有孕,便留子去母,把孩子交由她抚养,如何?”
沈辛夷皱眉不悦,她本以为太后是个十分开明的长辈,没想到为了傲天门有后,竟还要给她送炉鼎过来。她现在和陆衍这个小炉鼎打的火热,实在不想再添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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