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玉楼点翠
说着,豆大的泪珠顺着鼻翼流到了她的唇角,她只抚着心口定定得望着李枢瑾,没有抬手拭泪。
李枢瑾被她慈爱、情真意切的目光烫得转开了眼,垂在身旁的指尖微微颤动。
“瑾儿,你是娘唯一的儿子,娘不忍你受苦啊。”大将军夫人涕泗横流,依然深情望着李枢瑾,恨不得将他揽在怀里做稚儿抚慰。
见李枢瑾不肯只是她,她神情哀恸道:“凛儿早夭我亦心中难道,可为娘想让你追求自己的幸福,不再被唐媱束缚住,为娘知你仁善谦和不会休妻,所以为娘便做个恶人,为娘逼你与唐媱和离,逼你纳妾,为娘是希望你好啊!”
她深深叹了一声,好像心中的哀恸再难自制,她趴伏在地上,呜呜哽咽。
她整个身子微微震颤,看着委屈、无助又绝望,像是一副痴心尽付东流得难过,她低低啜泣道:“前今两世,我只为大将军活,只希望我儿能娶个自己情投意合之人,只愿我武亲王府子嗣绵延,我哪里有错了……”
她说完时从不直视武亲王与武亲王妃,只余光稍稍瞥着他们,这一伏爬却是正正朝着武亲王夫妇的方向,声声泣血,字字扎心。
武亲王妃稍稍朝后退了半步,她望着地上瑟瑟发抖得大将军夫人心中唇角抿成一抹直线,瞳仁微微颤抖,眼眸一下子湿润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湿润的眼角,明明刚才听着李枢瑾讲述她恨不得撕吃了大将军夫人,此刻听了大将军夫人的话,她也觉得她这儿媳不容易,虎毒尚不食子,她可能真得是为瑾儿着想。
“小瑾,上一世唐媱真逼你娶她?”武亲王眉心紧蹙朝着李枢瑾问道。
李枢瑾神色犹豫,上世是唐媱逼婚,可终是他自己有错在先,更何况其实他亦是钟情唐媱,愿意娶唐媱的。
大将军夫人抬眼,眸中凶厉的光,恨恨道:“唐媱比着我儿娶她不成,闹得京都城沸沸扬扬,让我儿称为京都城的笑柄,又让她父亲向圣上求赐婚圣旨,她如此作为,哪里配得上我儿!”
“小瑾,你娘说得可是事实?”武亲王妃双目微微瞪大,不敢相信平日里娇软的唐媱竟如此泼妇,她急声问李枢瑾。
李枢瑾微微点头:“是有逼婚,可是……”
他的话一下子被大将军夫人截了,大将军夫人陡然面色狰狞面朝武亲王妃痛声道:“母亲,您说您若是听了唐媱此番作为,您还会心疼她吗?您是否如儿媳一般心疼瑾儿?”
武亲王妃被她目光中的痛心和心疼一震,心口“砰砰砰!”得跳,内心动容,她好像能够体会一个母亲的心。
武亲王妃忍不住伸出拉了拉武亲王的衣袖,神色游移不定,轻轻唤了声:“王爷。”
武亲王刚才一直在沉思,神色有些怔楞,他身为一家之主,于公他希望武亲王一脉子嗣丰衍,与私他期望他疼爱的孙儿依着自己的心意做自己喜欢的事,无拘无束。
被武亲王妃轻轻一拉,武亲王蓦然回神,望着大将军夫人伏爬在地哽咽颤抖的身子有了一丝同情,是不是她真得只是方法用错了,本质并不坏……
“你先起来吧。”武亲王思忖良久,叹了一声,目光复杂低声道。
大将军夫人忙抬头望了一眼武亲王,“咣咣咣!”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激动地泪流满面道:“王爷圣明!”
“且慢!”李枢瑾猝不及防开口,淡淡喊了一声。
李枢瑾院,寝殿。
唐媱脸颊微微在软枕上磨蹭,纤长卷翘的眉睫像蝴蝶忽闪翅膀一样颤颤巍巍,闭着双眸她抬手抚着腹部,轻缓温柔。
顷刻,她眉间稍稍紧蹙,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嘟着雪腮,双颊荡着绯红,慵懒又娇媚。
“丁香?”她轻轻唤了一声,抚了抚腹中翻滚的凛儿,又半侧个身子抱着青玉高枕,眯着眼睛腮帮轻轻靠在玉枕上,昏昏欲睡。
夏日溽热,青玉高枕带着软玉的清润,抱在怀里恰好清清爽爽又不寒凉,特别得唐媱喜欢,这是李枢瑾专门寻来的蓝田水苍玉。
丁香听见声音轻手轻脚走到寝殿,撩开银红色软烟罗床帐,看着拄着玉枕打瞌睡的唐媱,轻笑道:“小姐,您喊我?”
“嗯。”唐媱微微睁开杏眸,水润润波光潋滟,她嘟着樱唇道:“世子呢?”
腹中的凛儿一直在翻身,很不安稳的样子,刚才唐媱安抚了几回都无甚作用,这些日子她发现了一个现象,往往她安抚不了凛儿的时候,需李枢瑾用大掌抚在她的腹上。
温厚的大掌包裹住凛儿,额间微微贴在肚皮上,清润醇厚的嗓音酥酥哼唱着小调,凛儿会愉快活跃地蹬两脚,然后徐不一会儿凛儿便会消停。
丁香不知她问李枢瑾何意,以为她是思念世子,抬手捂着唇轻笑,眉眼弯弯道:“世子刚出去了,可能在书房。”
“哦。”唐媱轻轻颔首,她还带着些睡意,双眸惺忪雾煞煞的,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哈欠,一个零星圆润润的泪花就挂在眼角。
丁香看她那儿困,有些失笑,躬身帮她理了理蚕丝薄被,轻声劝道:“困了,小姐您就再睡会吧。”
“睡不了,凛儿一直在闹。”唐媱葱白的指尖摸了摸眼角的泪花,又掩唇打了一个哈欠,娇艳莹润的樱唇撅起,鼓着腮帮。
她一脸地委屈低声道,声音又娇又软让人心生怜爱道:“凛儿不睡,一直在我肚子里翻腾,你赶紧去找世子过来让他安抚凛儿。”
“原来小世子闹腾了。”丁香唇角泛着清浅的笑意和煦得端详唐媱微微凸起的肚子,透过唐媱轻薄的寝衣还能隐隐看到细腻白软的肚皮上有一个小脚丫,不停得动。
丁香敛下眉眼中的欣喜和期待,朝着唐媱轻声道:“真是淘气的小世子,小姐您等着,我这就去喊世子。”
丁香担忧唐媱的身子,所以步子很快,路上想到以后定是粉雕玉砌的小世子唇角的笑意就停不下来。
寝殿里,唐媱迷迷糊糊半睡半醒,手贴在腹上安抚凛儿,可平日里一向乖巧的凛儿一直在躁动,唐媱怎么哄都没有。
“来了吗?”唐媱听着轻缓的脚步声,不像是李枢瑾的脚步声,她强打着精神睁开杏眸望了望。
丁香忙快步走上前轻声禀报道:“小姐,世子不在书房,应是在正院。”
“哦。”唐媱反应了一会儿,慢慢点头,想着李枢瑾应是去拜见武亲王了,凛儿一直在闹这会儿没有李枢瑾,她便索性起了身。
“小姐,您不午休了?”丁香见她起身,忙上前一步扶着她,轻声问道。
“不睡了,凛儿闹也睡不着,丁香你给我收拾下,我也去拜见武亲王妃。”唐媱安抚着凛儿,轻声交代丁香,她亦是好久未曾拜见武亲王妃了。
武亲王妃亦如前世一般,待她和煦温柔,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孙女一样疼爱,唐媱很是乐意与武亲王妃相处。
正院里。
李枢瑾望着正缓缓起身,唇角还挂着笑意的大将军夫人,目光冷肃,淡淡脱出口:“且慢!”
大将军夫人动作一顿,猛然抬头望李枢瑾,眸光深处还有些未掩藏尽的愤恨。
武亲王和武亲王妃也愣了一瞬,武亲王妃双眸还潮热,被大将军夫人一番话感动的,她转身疑惑得望着李枢瑾,征询道:“小瑾,怎么了?”
李枢瑾神色从容,眼眸平如一汪秋水,他藏锋不露淡淡道:“只是刚才母亲的话让我觉得有些假。”
刚才大将军夫人声声泣血、字字铿锵、情真意切诉说对他的慈母之心,他刚开始心中微微动容,可细细一想,眉头紧蹙了起来。
他朝前踱了半步,气定神闲,望着大将军夫人怒目圆瞪的目光,他云淡风轻道:“事之有三。其一,母亲说疼爱我,可她前世在我十岁丧父丧兄时抛家弃子,十五年未归,我未曾体会有何慈母之心。”
“其二,母亲说在意武亲王府,在意子嗣,可她前世此生不参加我的婚礼,我儿长至八岁,她不知其姓名,未至一信笺问询,更甚,我曾书信告知她,她并不在意和记得。”李枢瑾顿了一下,神色有一瞬的暗淡。
他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脊背,眸光犀利严肃直直望进大将军夫人的眼睛里,大将军夫人被他一看瞳孔一缩,拄在地上的双臂也微微有些颤抖。
李枢瑾唇角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声音清越淡然:“母亲,你且告诉瑾儿,你若真心挂念我,为何不在意我向你问安的信笺,八年间,我提了凛儿成百上千次,你为何记不下来。”
大将军夫人如芒刺在背,有些急赤白脸,她忙急声开口道:“瑾儿,不是,你且听我说,为娘——”
“停。”李枢瑾淡声说了一个字,明明声音很淡,眸光很淡,无一丝情绪和愤怒,却让大将军夫人噤若寒蝉闭了嘴。
李枢瑾望着大将军夫人坐如针毡、像热锅上蚂蚁一样想开口又不敢的样子唇角微微勾起,他声音徐徐转身恭敬得望着武亲王夫妇道:“爷爷奶奶,其三,母亲说她为我的婚姻痛心,更是可笑。”
“母亲,”他朗声唤了一声大将军夫人,一瞬不瞬得凝视着她道:“前世,我亲自书信告知你我寻到了歆慕之人,可相约白首,您不下山不回信,我为唐媱的身体担忧心碎,我对您的苦苦哀求、歇斯底里你一一在目,比您对父亲更甚,你何谈说为我心痛?”
“搭——”他朝前又踱了小半步,这一步细碎的声音在偌大空寂的厅堂里异常响亮。
这一下如同踩在大将军夫人的心叶上,她面上更是煞白,额角升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簌簌得滚落,扑通一下子又跌坐在地上。
“母亲,您若真为我心痛,您看是看到我心急大口大口吐血、一夜青丝尽灰的时候为何面不改色?”空气中回荡着李枢瑾淡然如水又字字戳心窝的话。
武亲王双目圆瞪,听着李枢瑾说他自己大口大口吐血、青丝尽灰时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那是他最最疼爱的乖孙,自小仁善懂事的乖孙,竟被母亲逼到这份上。
头发一夜成灰白色这是心哀至极的表现,凄入肝脾,哀毁骨立,比一夜白头更让人心碎。
“哒,哒——”李枢瑾又踏出两步,直直停在大将军夫人面前,他蹲下身平视着大将军夫人,面如冠玉的他端着脸,冷肃矜贵,微挑的凤眸黑漆漆深不可测。
大将军夫人身子后仰,不敢直视李枢瑾,唇瓣被咬得出血却讷讷不能言。
“母亲,”李枢瑾仍是恭敬淡漠得喊着她,却声音低沉冷冽:“你其实不用解释,你摸着你的良心即知,你不配为人母。”
“你不配为人母”明明平淡的声音却如惊雷炸起,铿锵有力,回荡在厅堂中,仿佛穿越时间的长河,越过前世今生,亘古不息。
“砰!”大将军夫人踉跄身子摔在地上,整个人委顿起来,垂头丧气。
“啪!”武亲王雷嗔电怒,火冒三丈,他重重得将手边的桌案一掌尽数劈碎,不顾手侧背的鲜血厉声喝道:“你这毒妇,不配为我武亲王府儿媳,今天我要代大郎休了你!”
“小瑾,拿笔来!”武亲王咆哮如雷,看着大将军夫人目光阴鸷冷肃,周身气压如汇万钧之雷霆,压得人喘不过气。
此刻,他不再是平日里和煦的武亲王,他是威风凛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旭战神,他是神圣不可质疑的权威。
大将军夫人被武亲王雷霆之压骇得瑟瑟发抖,骨寒毛竖,整个人抖如糠筛,伏地惊恐得断断续续道:“我,我,我真得为武亲王府,我……”
她心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开始时更是振振有词,可李枢瑾云淡风轻的“事之有三”让她哑口无言,一时不知从何辩解。
李枢瑾的话证据确凿,她无从辩解,不敢辩解。
李枢瑾处之坦然,面上无一丝一毫的害怕或惊讶,他转身从条几上拿了一支笔,细条慢理得沾了沾墨汁,又慢条斯理得将笔尖在石砚边顺了顺,笔叫顺滑纤细,他方才转身。
他面上太过云淡风轻,举止太过从容淡定,厅堂中四人中显得别树一帜,像是此时的混乱、哀恸已与他无关,他已然脱离这些俗世尘情。
“爷爷,笔和纸。”李枢瑾恭敬得双手将纸笔递给武亲王,声音平静如水,没有回头看大将军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让宝贝们久等了,昨今两日腰痛卷土重来,手腕和手指也开始了疼,但世子故事尚未结束,翠儿必须接着码,就是速度有些慢了。
谢谢宝贝们一直守着翠儿的文,非常感谢。
再次推荐下预收文《 残暴将军的代嫁娇妻(重生)》,写完这本想写的。
香香是侯府真千金,嫡长女,生的是冰肌玉骨、闭月羞花,却流落穷乡僻壤过着没爹没娘的苦日子。
一朝接回侯府却是为代嫁,嫁给传闻凶狠残暴、嗜血阴鸷的少年将军顾恩泽。
最重要的是他和东陵侯府有杀父之仇、抄家之恨!
香香跑路爬墙摔断了腿,被毒哑了嗓子抬进将军府,几天后香消玉损。
重生在爬墙被抓时,香香施施然下了墙,眨着无辜地大眼睛软着嗓音说:爹爹,香香是想出门买支玉簪子。
她娇笑道:香香来了三天都没人给我送个金钗玉簪,明天香香怎么做美美的新娘~
小剧场:
新婚当晚夜深,顾恩泽方着一身冷硬铠甲回家。
香香软甜软甜道:“夫君你好帅,你身披铠甲,脚踏祥云,是我的大英雄!”
顾恩泽铁青着脸冷喝:“闭嘴,休要媚色惑我!”
遂,上前一步撅住了香香粉嫩娇软的樱唇,狠狠吸吮咬噬。
月色温柔如水,春夜缠绵撩人。
翌日,顾恩泽摩擦指尖残留的软腻温滑,啧啧道:果真是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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