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玉楼点翠
唐彬抬头望了望窗外,树影摇曳,风声呼呼,他回头对唐媱小声道:“姐,要下雨了。”
“嗯。”唐媱低低得应道,伸出手安抚已经睡醒的凛儿。
凛儿这会儿在肚子里贴着她的腹部,小手软软,仿佛在安慰唐媱,让唐媱心中又软又酸。
“姐,李世子估计一直站在门外。”唐彬迟疑了半响,双手握了握拳头,低声说出一声,算是这么多年交情帮他再说一句好话。
唐媱慢半拍抬头,纤长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遮住了她杏眸中的神色,低声道:“他爱站就站吧。”
“小彬,我要休息了。”她摸了摸腹部,想一人呆一会儿。
唐彬知情识趣得站起身,想转身离去,又顿住脚步,担忧得望着唐媱低声安慰道:“姐,你放宽心,有唐家在,你想和离,我们就和离。”
“嗯。”唐媱鼻头一酸,低低应了,她的家人都是宠着她、顺着她、纵着她,她做什么他们都一如既往得支持。
并,默默得为她扫除前路荆棘,让她过得比大旭最尊贵的公主都矜贵娇奢。
“姐,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唐彬望着垂头不看他的唐媱,眸光有些湿润,抬步飞速得离开了。
等唐彬离开,唐媱起身站到窗边,望着这会儿已然“哗哗哗!”下起的暴雨,雨珠儿密如珠帘,席卷着凉风和落叶。
她有些痴痴怔怔得望着这雨幕,天地晦暗,大雨瓢泼,三个月前也有这样的天气,她与苏苏戏阁看戏出来恰逢大雨,李枢瑾擎伞为她送伞。
彼时,春之末梢,暴雨还带了些料峭寒意,她手冻得发凉,李枢瑾小心翼翼将她的手用大掌完完全全裹住,含笑缱绻又珍而重之放到胸前,声色清远温柔:“我给你暖暖。”
她明明一再告诫自己,人不能贪恋一时的温暖,可她还是没有敌过李枢瑾的低低恳求,受不住他低哑磁性诚挚的一句“就一会儿”。
李枢瑾虔诚恳求的话让耳朵微微发麻,话中的缠绵情谊让她心颤,心房“啪嗒”一颤,手上的力道软了几分,便默认了李枢瑾的殷勤。
唐媱怔怔望着密如珠帘的雨雾,斜风卷着雨雾湿润了她的脸颊,她杏眸水光潋滟,樱唇深深抿起,眸光晦暗不明,眸色沉沉。
上个大雨中,她贪恋李枢瑾周全的呵护,“哗哗哗”的雨声中迷失了自制力,任由李枢瑾用身子将她包裹为她遮风挡雨,躲在李枢瑾的怀中感受着暖阳和煦,装作没有发现李枢瑾轻悄在她发顶蜻蜓点水落下的一吻……
终究是她迷失了,迷失在李枢瑾展示的缱绻情深和宠溺纵容中,傻傻得分不清真与假,伪装与现实。
她手贴在腹部,贴着凛儿软绵绵的小手,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温暖,没有虚假和欺骗,不会让她满怀希望又失望。
她重重得闭上眼睛,不再看惹人回忆的雨帘,俱往矣!
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翠儿你这么虐我你是不是亲妈?!
翠儿:……(对手指,小声反驳)我还有糖宝。
唐媱:╭(╯^╰)╮不要你这个亲妈了。
翠儿:哇得一声大哭
泪点低的宝贝儿,翠儿先抱抱,不哭不哭,摸摸头,糖宝和世子会有一个美满结局的。
突然接到净网通知,从今天起半个月内作者不能更文,读者不能买文,翠儿赶紧先把这章发出来,希望宝贝儿们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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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世子伏跪
唐府门口。
李枢瑾站在唐府大门口, 呆呆得直直看着黑漆色的大门,站在唐府的房檐下,可挡不住暴风骤雨斜斜的雨幕, 狂风卷着凉雨直直得砸在他的面颊和身上。
他周身尽湿,雨水顺着湿润的鬓发,一缕一缕雨珠如注朝下流,脸上全是雨水,鼻青脸肿, 狼狈得像个落汤鸡。
他却连抬手擦拭的心都没有,他望着唐府紧闭的大门, 心中闷痛, 想透过门板深深望进后院, 窥见唐媱。
明明清晨他与唐媱还恩爱不移, 他们一起畅想着未来, 谈论着未出世的凛儿, 他亲昵得贴着她的腹部听凛儿淘气得翻身,与凛儿互动互动。
“唐媱, 唐媱……”李枢瑾目光赤红, 声音嘶哑如泣,深情得让人眼眸发热, 又沉重得让人心碎。
他抬手扶着黄铜漆金的椒图刁衔门环,指节分明纤细欲用力摇门环又止住,几次三番,克制得踌躇不定, 手面青筋暴起。
李枢瑾仰头闭了闭眼睛,唇冻得青白色,唇角抿成一天深陷的线,他右手抓着椒图刁衔的门环,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明明今日他抱着唐媱去午睡,唐媱昏昏欲睡眯着眼睛窝在他的怀里,不自觉小脑袋惬意得蹭蹭他,快速入睡睡得香甜,她已然很是信任他。
他更是为唐媱对他的放心和认可,心头软软得又烫烫得熨帖,再难抑制心中澎湃的爱慕,情不自禁低头轻啄一下唐媱莹润妍丽的樱唇,轻喃:“春风十里不如你,唐媱,吾之挚爱。”
天色暗沉,暴雨如注,狂风席卷,八角灯笼中的烛光摇曳,明明灭灭。
“吾之挚爱……”李枢瑾紧紧握住门环喃喃自语,铜环深深陷入他的手心,他手上根根青筋毕现闪着雨珠,白玉般的脸颊隐在雨幕中只留下萧瑟孤寂。
他想起刚才乘马车离去的岳父唐父,唐父望着他的目光凉入骨髓,任他怎么凑在身边说话也是也不搭理他,甩都不甩他一眼,仿佛已经不认他做女婿。
“不知道岳父有没有避雨?”他又望了一眼密集的暴雨,抿唇低声叹了句,心中有些担忧又有些纳闷唐父此时去了哪里。
唐媱敬重孝顺唐父,如果唐父淋,雨伤了风寒,唐媱定是伤心,所以他便有些担忧,比关注自己的身子更担忧唐父。
李枢瑾惦记疑惑的唐父,此时坐在马车中快马加鞭朝宫门赶去,雨幕太大,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看不清路,他只能让小厮在路上唐家店铺中避避雨。
唐父站在唐家店铺屋檐下望着大雨如注,风雨如晦天边没有日头,他紧蹙着眉头,估摸着天色差不多接近宫门关闭的时间了。
“给我拿一把伞。”唐父心内焦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等不及雨停,回头吩咐小厮。
小厮快步从店中拿起一柄宽大的油纸伞递给唐父,望着外面的大雨神色犹豫,慢吞吞安慰道:“老爷,这会儿雨正大,您等会儿再出去吧。”
“离得不远,我现在走过去。”唐父接了伞,抬头看了看暗沉沉的天幕和入注的暴雨,抿了抿唇,撑开就大步踏入雨幕之中,唐家的店铺遍及京都城,这一间距离宫门不远。
雨大势急,如瓢泼如倾盆,伞面“噼里啪啦”重重的雨点声,好像油纸伞面都要被击破。
唐父举着油纸伞的步子跨得很稳,很平,很是坚定,给人的感觉如同青山沉稳,只因父爱如山。
他走到守宫门的侍卫前,从怀中掏出当今圣上御赐的信物,恭敬道:“草民唐元请求面见圣上。”
侍卫见到他手中特制的信物,又抬头望望唐父俊朗沉稳的面容,电闪雷鸣间想起此人是捐赠国库六万万金,稻谷八万万斗的大旭首富,武亲王世子的岳父。
“唐公,您稍等。”侍卫拿了他手中的信物,恭敬道。
唐父位尊大旭首富,虽不是官家权贵,可唐父为人仁善,救济灾民,诚捐国库,受人爱戴,整个大旭的百姓识他之人都会尊一句“唐公”,不识他之人亦是久闻他名,如雷贯耳。
侍卫说罢,深深朝着唐父一鞠,疾步朝宫内传禀。
唐父擎着油纸伞,透过雨幕望着巍峨的红墙,檐角高嵩交错,隐隐约约望见檐角依次排列的神兽。
王权巍峨,人心贪不足,而他唯一的祈愿即是他的子女平安如意,为此愿抛万万贯家财,愿弃浮光名利,愿舍这一条老命。
唐父宛若一尊磐石,静静伫立,久久了望着宫门长长的甬道,唇角抿成一抹笔直的直线。
他脸上斜刮上了一层雨水,模糊了他的容貌,他也不擦,定定得等着传禀的侍卫。
“吱——”厚重的朱红色宫门就要缓缓关上,唐父的神色终于有了几分变化,眉宇间闪着几分焦急,垫着脚跟朝着甬道上张望。
终于宫门半阖之时,刚才传禀的侍卫一身雨雾跑来,唐父忙迎上去追问道:“大人,皇上见草民吗?”
通禀的侍卫垂首将手中的信物奉给唐府,有些羞愧低道:“唐公,圣上在太后宫中,不便见您。”
“这样啊……”唐父眉尾低垂,面色有些失魂落魄,长长叹了一声。
缓了缓神色,他强打着精神朝侍卫拱手,恭敬道:“谢谢大人,那草民明日再来。”
“砰!”厚重的宫门重重闭上。
唐父望了朱红色的巍峨大门整整一刻钟,又长长叹了一口气,才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雨幕愈来愈急,视线一片模糊,唐父的眼前模糊不清,抬手一摸一片水迹,分不清水迹是来于眼眶内还是眼眶外。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迹,步伐很稳,踩在地上水花上,一步一个脚印。
皇宫中。
太后对大将军夫人通敌叛国且被休弃之事十分震惊,差一点气急攻心岔了气,可把皇宫上下折腾坏了。
太后生辰七月初六,今日已经七月初一,大旭上下为庆祝太后圣诞紧锣密鼓筹备,只剩五日却骤起风云,最尊贵的亲王武亲王府传来通敌叛国的消息。
皇上李彦璋从太后的长乐宫出来,望着青黑色的天空长长叹了一声,这一日终究是不太平的一日。
等他回了御书房,端坐在桌案后面,闭着眼睛捏了捏鼻梁,仰靠在他敲了敲书桌,一长两短。
“圣上。”一个锦衣侍卫悄声跪在桌案前面,单膝跪地朝着李彦璋请示。
李彦璋半眯起眼睛,深呼吸口气方才问道:“知道唐公来此所谓何事?”
“属下猜测是为请武亲王世子李枢瑾与唐家嫡女唐媱和离之事。”锦衣侍卫垂头禀报道。
“哗——”李彦璋手滑将书案上的公文洒落在地,他惊愕失色,从靠着的椅背上挺直身子,面容严肃。
他忍不住又叹了一声,今日见李枢瑾时感觉他有些失魂落魄,尤其手上有伤,想着依他矜傲的性子能伤他的也只有他宠着的娇妻,唐家姑娘。
可,万万没想到两人闹得如此之僵,他可还记得四个月前李枢瑾义正言辞恳求他赐婚,言之凿凿道:“皇叔,即使唐媱现在不喜欢我,我也想娶她,对她好,一日不行一年,一年不行十年。”
他还记得李枢瑾目光灼灼,眉宇间都是自信和势在必得,意气风发对他保证道:“唐媱以前能喜欢我,现在我愿意宠她爱她等她,她也一定能重新喜欢我,请皇叔成全。”
婚礼那天奢华的漫天红玫瑰花雨惊艳整个京都城,唐家姑娘的十里红妆全城人艳羡,明明他们两人现在亦是京都城上上下下钦慕羡慕的一对,却怎又闹出了想要和离之事儿。
李彦璋捏了捏鼻梁和眉心,眉心一跳一跳得疼,额角的皱眉蹙成深深的沟壑,他低声吩咐道:“去将武亲王世子给我叫过来。”
“是。”锦衣侍卫恭敬应下,轻手轻脚退出了御书房。
天色渐暗,李枢瑾一直守在唐家大门口,门内的唐伯得了命令不给他开门,他便站成一座望妻石,呆呆得望着唐家的大门。
“骨碌碌——”马车声响起。
李枢瑾转身定睛一看,唐父撑着一把油纸伞从车中下来,神色郁郁。
“岳父。”李枢瑾忙抬步迎上去,态度虔诚卑微,躬身站在唐父的马车旁。
唐父瞥了一眼李枢瑾,李枢瑾全身尽湿的长衫,鬓发湿漉漉贴在额角,脸颊上满是雨水,面色青紫发肿。
他瞥了一眼即收回了目光,面色无悲无喜,无有波澜,他身后的赶车小厮已经叫开了大门,躬身道:“老爷,请。”
“岳父!”李枢瑾见唐父像是看不见他一样,心中酸胀喊住了要跨过门槛的唐父,凑到他身前,声音嘶哑道:“岳父,我前世今生只倾慕唐媱一人,前世,是我的错害了她与凛儿。”
他的话旁边的小厮和门内的唐伯都一头雾水,觉得武亲王世子莫不是生了癔症,人还活着,哪来的前世?
唐父则抿着唇,面色冷肃,不言不语。
李枢瑾凤眸忍不住湿润,他真得知道错了,只愿此生唐媱能原谅他,他上山入海都可。
他目光深邃如潭,望着唐父恳求道:“岳父,此生唐媱不喜的我都一一改进,我曾发誓宠她入骨,事事随她心愿,求——”
泪水无声滑落,他喉间哽咽沙哑得厉害,难以自抑,一声说不出话来。
“扑腾!”
他矜贵无双,堂堂武亲王世子再一次伏跪在唐父脚边。
他人生伏跪的次数曲手可数,两次为了恳请唐父,他垂头低声恳求,字字泣血道:“求您和唐媱,再给我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