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药渣
“都听姑娘的。”
吩咐完这些,老掌柜让人把剩下的账本收拾好送上了姚青的马车,将人一路送了出去。
隔天中午,姚青午睡醒来,收到了老掌柜的传信,一封信看完后,她变了脸色,眉头皱得死紧。
就老掌柜查出来的消息,这突然变卦的根由确实不在宁王身上,但和他也脱不开关系。
不知为何,宁王起了要纳她为妾的心思,这消息传入宁王妃耳朵里,对方揽下了替宁王纳妾这桩事,转眼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这才是事情的根由。
姚青这会儿心情很差,她前后两辈子都从未想过做人妾室,宁王妃这般行-事,让她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如果她不记得上辈子嫁给沈惟铮那些事,如今遭遇此事纵然心有不忿,但也决计不会如此难受。
勿怪那么多人跌落高位后难以自持,凡此种种,确实很容易就激起心中不甘。
虽然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这几年发生在她身上的不少事确实让她更清晰的明白了这个道理。
天空中太阳逐渐被乌云遮掩,姚青站在窗前,将手中的信一点点撕成了碎片。
她不会为人妾,也不会再嫁沈惟铮,看来明天是时候去京郊走一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让人头秃,调整下更新时间,不要凌晨,尽量固定在白天
存稿箱功能好像出了问题,我再研究看看,看能不能固定吧
第49章
第二天一大早,姚青告别姨父姨母, 就让人套了马车往京郊去, 先带着东西去探望表姐,同她一起用了午饭, 下午才去了她的庄子上。
庄子上忙碌一如往常, 她简单巡视了一番后, 叫来管事们问话。
这边的人都是死契,她若是打算转手这桩生意,商行那边和这边就都要安排好,虽说她现在还并未下定决心,但未雨绸缪总没什么坏处。
要安排的事情有点儿多, 忙完时天色已晚, 夏日天气多变,白天时还是晴朗一片,到这会儿天空已乌云密布, 空气闷热, 风刮得树木左摇右摆, 明显骤雨将至。
见此, 姚青打算多留一晚,这种天气并不适合赶路回京。
晚上吃了一顿厨娘精心烹制的农家菜,姚青早早上床安歇,外面疾风骤雨动静颇大,屋内人睡意酣然。
姚青是被奇怪的动静惊醒的,本以为是外面风声雨声, 她睁着眼睛仔细听了一会儿,却发觉并不太像,悉悉索索的更像是夜里老鼠闹灾。
老鼠这东西她是怕的,不记得是哪年了,她在庄子上避暑,夜里纳凉时有老鼠掉进了怀里,她半梦半醒的以为是爱猫,还伸手摸了两把,结果因为触感不对劲醒了过来,睁眼看到的就是一只狰狞丑陋的黑老鼠,吓得她心跳都快停掉。
自从那次惊吓之后,她再见不得这种东西,虽说庄子上早就三令五申的让人灭鼠,说是清理得干干净净,但这样一个夜里,她不免又回想起曾经受到的惊吓。
姚青被自己的凭空想象吓得寒毛直竖,这会儿再没半点睡意,起床穿好衣裳,轻手轻脚的往外走。
因着晚上这场疾风骤雨的关系,夜里凉快许多,和前些日子相比,着实让人能沉沉的睡上一场好觉。
因为心疼海棠她们白天陪着忙碌,姚青早将近身服侍的人打发出去,这会儿虽说被暗中可能存在的老鼠吓得不轻,也没想着要半夜把人叫醒来陪她。
外面雨声哗哗,凉气被风雨裹挟扑面而来,姚青紧了紧外裳,慢慢的推开了房门。
轻微的吱呀声在风雨夜里并不明显,她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条门缝,朝门外看了过去。
夜色太黑,门廊前其实看不到多少东西,但姚青耳朵灵偏偏听到了那再细微不过的老鼠啃咬木头的悉索声响,她背上立时被惊出一身冷汗,站在那里没敢动。
脚边仿佛有那种东西随时窜过的毛骨悚然感,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人帮忙,就被院墙处的扑通声响吸引了注意力。
风大雨黑的深夜里,这点动静就算屋里听到了也不会当回事,谁知道被风刮倒了什么东西,但巧的是姚青此刻正站在门口,就算夜色深沉风雨交加视线受阻,她依旧看了个大概。
和预想中完全不同的画面,闹出动静的根本不是什么风雨,而是两个身形鬼鬼祟祟的男人。
姚青这下子再顾不得什么老鼠,心思急转,想着该如何应对这半夜上门行迹鬼祟的匪徒。
在她暂且按兵不动时,那两人早已动作轻巧的跑到了院子里的海棠树下,沿着旁边那条路往厢房这边来。
眼见两人脚下生风越走越快,姚青不敢再拖,动作利落的打开半扇房门就准备叫人捉贼,幸好只有两人,虽说她们这边都是女眷,但仗着地势之便就算抓不住人也能把人惊走。
别庄这边因为纸坊的关系,护卫还是不少的,只要能拖上一会儿,事情就有转圜余地。
可惜姚青把一切想得太好,就在她刚张开口出了点儿声音时,旁边暗影里陡然窜出一个高壮人影,动作粗-鲁的捂了她的嘴巴就拽着人往外拖。
这番惊变让姚青心下惊骇,她根本没发现这边还藏了人,显然这人是对方的同伙,那边两个见同伴一击得手,立刻跑过来帮忙,用身上带着的麻绳三两下将姚青绑了个结实。
姚青嘴里堵着自己的帕子,挣扎半天都没能闹出惹人注意的动静,眼看着这三个人凑到一起交头接耳。
“真是晦气,居然打草惊蛇,谁知道这会儿半夜还有人!”
“要不是老五眼尖手快,咱们今天都得折在这里,这娘们儿刚才明显是打算叫人。”
叫老五的那个显然是三人中的主心骨,胆大心狠,他并未理会那两人的抱怨,抓着姚青下巴凑到近处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先别啰嗦这么多,事情中途有变,我看不见得是坏事,兄弟们,咱们因祸得福,你们仔细瞧瞧咱们这抓到的是哪个?”
二人被这么一提醒,也意识到了什么,得出结论丝毫不费吹灰之力,“还是老五眼睛好使,这不是那家的富贵小姐吗?白天盯梢的时候我可瞧了好久呢,长得可不是一般的水灵。”
“何止,”老五笑得张狂,“这小娘们儿还是个手里攥着金银山的宝贝蛋儿,这赚钱的生意可不就是她的嘛。”
“那看来咱们真是因祸得福了。”旁边那人一双眼睛在夜里冒着绿光,“把人带回去,问清楚配方,还能让人拿钱来赎人,就算拿不到钱,长得这么漂亮用处也多得很,嘿嘿……”
姚青被恶心得够呛,身处三个匪徒中间心惊胆战的同时也明白了自己遭殃的原因。
竹纸生意确实让人眼红,但有宁王府罩着,她还未遇到过如此情形,这下作的手段让她恶心惊惧,对罪魁祸首恨得咬牙切齿。
很快,她再没心情考虑这些,因为这三个匪寇自觉此行圆满,已经扛着人准备跑路了。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很快带着人质到了毗邻山脚的高墙处,外面有人接应,一路顺利得骇人,姚青行李一样被掳劫至此,同这群匪徒跌跌撞撞往山上跑。
她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整个人心慌气短又头晕目眩,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滑了一跤崴到脚腕,腿上似乎也被划了个大口子往外冒血。
夜色太黑了,就像她此刻沉重的心绪,她甚至有种自己今日只怕要死在这里的预感,心口扑通扑通跳得难受。
从这群匪徒的话音里,她听出这些人已经在山上躲了一段时间,且还是手上沾血的亡命之徒,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之办事的对象的是谁。
但无论驱使这些人的主谋是谁,都决计不会是好东西,豢养这些恶犬,还用如此下作的手段谋财害命,着实让人恶心。
风烈雨极,山路难行,不少人骂骂咧咧的,但再难走的山路都有尽头,更何况这群人忙着赶路毫不分心,因此距离老巢是越来越近。
姚青不敢去想到了老巢后自己在这群人手上会遭遇什么,恶人有太多折磨人的手段,更何况她只是个普通人。
死路越来越近,她脚下也越来越慢,生死之间,她满心荒唐,毕竟她从未想过这辈子栽在这里,重活一次竟然可笑成这样。
她脑子里闪过一个个亲人,无法想象他们得知她的消息后是何等悲痛,就连让她心烦头疼的沈惟铮,此刻再想起来,想的也是他日后定会为她报仇。
如果她就这么死了,他肯定会替她报仇,姚青想,这点上她还是信他的。
只是死得这么憋屈不体面,她就算到了地底下,恐怕也心有不甘。
怀着这种不甘,她终于看到了这群人的老巢,草木掩映间疑似山洞的位置漏出星点光亮,呼吸间浓重的腥臭味熏得人意欲作呕,她侧过身,盯着不远处那块突出的尖锐山石看个不停。
因为她一路上并不闹腾的关系,身边抓着她那两人半路上早已松手,且因为夜色漆黑山路湿-滑的关系,这会儿心情暴躁,注意力完全不在她身上。
姚青心里算着距离,脚下微微移了方向。
此刻求死这件事必须得一击即中干脆利落,否则她将生不如死。
机会只有一次,她赌不起。
风越来越大了,雨打在脸上生疼,姚青咬紧牙关,下了最后的决心。
她满心悲壮,奈何天不遂人愿,风云变幻只在转瞬之间。
雪亮的刀光闪过时,像一道惊雷划破了沉闷夜色雨幕,这就像一个信号,周围瞬间涌-出了不少身手精悍杀气四溢的黑衣人来。
一颗人头骨碌碌的滚到脚边,山风,夜雨,刀光剑影,断肢残臂,滚热鲜血,凄厉的惨嚎一声接着一声,又一声声减少。
姚青神色怔怔,已然被这番变故惊住。
剑刃划过匪徒的喉咙,叫到一半的声音被堵回了嗓子里,喷涌-出的鲜血溅了姚青满身,落在脸上的血随着雨水被冲刷干净。
匪徒一个个倒下,剩余的几个终于不再负隅顽抗,跪在地上凄惨的失声求饶,从猎人到猎物的转换也不过短短功夫。
姚青僵着身体看着越众而出的男人眼睛发直,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人是沈惟铮。
他一袭黑衣,满身血色,提剑而来,一如刚才那副收割人命的恶鬼罗刹模样。
等他走到近前,伸手抚上她脸颊时,她才发觉自己牙关打颤身体发抖,僵硬且瑟缩。
“好了,不怕了。”雨夜里压低的男声听起来有些缥缈,他安抚似的摸着她冰凉脸颊,凑过来低声耳语,“晚晚……”
被人强硬的搂进怀里后,那根崩了太久的弦终于失控,一直支撑着她保持冷静不失态的支柱轰然倒塌,姚青躲在沈惟铮怀里,揪着他湿透的衣襟,终于不再压抑满腔的恐惧后怕。
眼泪争先恐后夺眶而出,嗓子里是仍旧在努力压抑的低声啜泣,沈惟铮搂着人,神色沉沉,许久后,低头轻轻地亲了她的额头。
第50章
一场始料未及的惊心动魄就这样结束。
姚青直到被沈惟铮带回他自己的别庄,心里那许许多多的波澜动荡情绪才缓缓平息下来。
已至深夜, 沈惟铮抱着人一路进入后院, 期间除了几个心腹跟随,并未大张旗鼓招摇。
姚青被放进房中软榻时, 外面有回话的人说热水和干净衣物早已备好, 甚至还送上了两碗热汤面。
又是惊吓又是淋雨吹风, 期间还亲眼目睹了那么一场残酷血腥,姚青此刻整个人都是疲累的,甚至分不出多少精神去抗拒沈惟铮一路上表露出的强势与亲昵。
身上湿透的衣裳又冷又黏,就算外面有披风遮掩,也足够让人难受, 听到热水备好, 她是很想立刻换下湿衣裳梳洗的,奈何沈惟铮不同意。
“你自己一个人不行,”他拨开她湿透的黑发, 态度坚决, “就你现在手软脚软的模样, 我不放心, 这边现在没有丫头,要么你让我陪你一起,要么我带你一起。”
即便沈惟铮说的是实话,姚青现在除了把自己泡进热水里没半分多余力气,但那也不意味着她要接受沈惟铮的提议。
只是她的拒绝在此时此刻显得太过苍白,明白她打定主意不退让之后, 沈惟铮再不废话,直接抱着人去了浴房,动作利落的将人放进了水汽氤氲的浴桶中。
热水没过身体的瞬间,姚青不可自抑的打了个抖,但很快随之而来的舒适感席卷了全身。
沈惟铮就那么站在浴桶旁边看着她,目不转睛的模样没有丝毫想要避嫌的意思,“你把身上的脏衣服脱掉,我去外面端面,待会儿你一边吃一边泡。”
事已至此,姚青犟不过人家只能认命,等沈惟铮身影消失后,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脱掉了身上脏兮兮的衣裳,只可惜手软脚软,本该三两下就弄完的事生生折磨得她出了一头冷汗。
她身上的伤口泡了热水后丝丝生疼,但这些姚青都已顾不上,等沈惟铮掐着时间端着那碗汤面进门时,她刚好将衣裳挂在浴桶边笼好遮了自己身体。
沈惟铮看她一眼,对这幅视他为洪水猛兽的态度并不在意,扯了把椅子坐在浴桶前,将那碗面送到了她身前,“吃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姚青确实觉得很冷,那种由内而外的感觉不止和冷风夜雨有关,仅靠周身的这些热水温暖还是不够的。
她深深地看了沈惟铮一眼,伸手去端碗,只可惜手上无力,差一点就给打翻了。
见状,沈惟铮把碗重新端回来,舀了一勺汤喂到她嘴边,“你泡着吧,我来喂。”
姚青没力气和他争辩,沉默着咽下那口汤,坐在浴桶中乖乖的任由这人一口汤一口面的喂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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