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泷芽
辛向南看着米多,听她一点点的把话说完,心里堵的厉害,右手抬起来,在半空中停了许久,才肯轻轻放在米多的肩膀上,手上轻轻的用力,揉了揉米多的肩膀。
“想哭就哭吧。”辛向南说,“哭这一次,就哭这一次,没关系的。”
李米多转头看一眼辛向南,嘴角微微勾起。夜空下,一颗流星甩着尾巴呼啸而过,就像他们的青春,一个恍然,换来的是泪迹斑斑。
一九七七年九月三日。
张月萍实在拖不下去了,厂子里的领导一趟趟的催,最后下了死命令,再不来上班,就不要来了。
张月萍这愁的啊,心烦意乱的,抱着五一在屋里转悠。这转起来,那边的劳动不愿意了,看着他妈抱着另一个,可能是感觉既然一个妈生的,我咋就这待遇啊,就在那里干嗷,想让张月萍也抱。
关喜东在两个孩子过了满月后就去上班了,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张月英两头跑,可就算张月英没事干经常去帮忙,那张月萍一样累,毕竟她是孩子的妈,白天有人搭把手,晚上就不行了,全是她自己。
张月萍那两个黑眼圈啊,每天都顶着,照一照镜子,黑眼圈都要到鼻子那里了。
张月萍抱着五一就在那里愁啊,这劳动一哭,她就更烦了,不停的看一眼时间,想着她姐怎么还不来啊。
这人不禁念叨,张月英也是,被张月萍念叨了一会儿,就推开了张月萍的家门,这就进来了。
张月萍连忙喊她姐,“姐,快来,劳动又哭了。”
张月英连大门也顾不上关,就去屋里抱孩子,这一去,看见张月萍两个黑眼圈,跟个大熊猫一样,又看见她披头散发的,就说:“行了,先去洗洗吧,你看看你,都没个人样了。”
张月萍把五一往床上一放,就去洗脸去了。
这洗完了再回来,拿起镜子走到床边,用梳子一梳,就看见一层黑发里面,全都白了。
张月萍尖叫一声,差点把镜子给扔了。
张月英在一旁吓的直拍胸口,道:“怎么了这是?”
“姐,姐,你给我看看,我这里面是不是都是白头发?”
张月英依着张月萍的话,拨开外面一层黑发,才看见里面的头发几乎全白了。
张月英只觉得浑身发冷,这张月萍最爱打扮了,以前从没见过长白头发,这生了孩子,怎么这么多了。
张月英手指都在抖,又怕张月萍受不了,就说:“没,没多少,年龄到了,谁没有白头发。”
说完,又看向张月萍问:“月萍,你是不是晚上不睡觉?”
“有时能睡三个小时加起来。”张月萍说,“喂完一个,喂一个,刚喂完,还没睡着,又尿了,就得起来换尿布,一夜不知道要起来多少次,每天都是天快亮了,才能眯一会儿。”
“走走走。”张月英闻言就撵她,“去那屋睡一觉去,你这一天天的不睡觉,能不长白头发,吗,快去睡去。”
张月英说着,用手推着张月萍往里面那屋走。
张月萍道:“不行啊姐,一会儿又该做午饭了,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我不能睡。”
“今天中午家里蒸菜条,韭菜鸡蛋的。苗说中午蒸完给咱们送来。”张月英道。
“哦,那还好。”张月萍也快撑不住了,道:“那我就去睡了。”
临近中午,关喜东从厂子里回来了,见张月英一个人看着睡着的两个娃娃,连忙让去歇歇。
自从有了那层关系,张月英见到关喜东就觉得别扭,说不出来的尴尬,也和以前待关喜东不一样了。
张月英不想和关喜东两个人单独在一个屋,听他让她去休息,张月英就说要去洗尿布。
关喜东见两个孩子睡着了,也连忙说要帮着洗。
张月英躲不过,只能依着他。
关喜东在一旁压水,一边压一边说:“姐,厂子领导又找我谈了,说月萍再不上班,就不要去了。”
张月英停下手里的动作,说:“东子,我看月萍里面的头发都白了,她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真的不行。先不说上班不上班,就算不上班,她也不能一个人看两个孩子了。白天我能帮忙,晚上呢?”
张月英说完,关喜东也说:“是,姐,得找个人帮忙看孩子,以后事多着呢。”
两人说着话,就听见大门响了,李苗挎着一个竹筐,对张月英说:“嫂子,我来送菜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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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辫儿胡同住着的人都知道今天李家吃菜条,甚至是相邻胡同的人也有知道的,因为李苗买来了韭菜后,就坐在胡同口拿着筐子在那里择韭菜。
李苗身前放两个竹筐,一个放还没择的韭菜,一个放已经择好的。
路过的人都会看一眼,这人自己有家,怎么就在胡同口择起了菜。
李苗可不管,在自己院子里择菜,择一地,自己还得打扫吗,这在胡同口择,择上一地,才不管,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能走。
所以,顶着九月的大太阳,李苗也不怕热,就在胡同口找一个阴凉地儿,择起了韭菜。
程艳青一早去上班,上午没有课,想着回来给辛向南做午饭,就早早的回来了。一走到胡同口,程艳青就看到了李苗,正坐在那里择韭菜。
程艳青和李苗没怎么说过话,唯一记得的一次就是几年前的夏天,李苗穿一双拖鞋敲开了她家的门。
李苗当时也没有撒谎说什么自己忘记带钥匙了,把门锁上,进不去家了之类的。敲开门后就对程艳青一通骂,说她家那个侄女给她锁外面了,她还穿一双大拖鞋,进也进不去什么什么的。
程艳青听懂了,就感觉好笑。
这人被自己亲侄女锁在了外面,也不说给自己找个借口,还到处嚷嚷。觉得这人也是清奇了。
最后李苗从程艳青这里借走了车费,就匆匆回自己家了。
程艳青看着李苗,莫名觉得这个人和平常人不一样,这时候,的确有不少女人聚在一起做家务的,也有在胡同口的,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从家里搬个马扎出来,一聊就是一上午,中午做好了饭,有时下午又会出来。
可就一个人坐在胡同口择菜的,程艳青还真没见过。
从李苗身边经过,程艳青正犹豫着要不要和李苗打招呼,就见李苗已经抬起头看着她了。
“咦,嫂子,放学了?”李苗开口问。
程艳青笑一笑:“今天上午没课,回来的早点。”
“哦。”李苗连忙说:“嫂子,你怎么不回北京啊,听说北京可好了。还在红县待着做什么?”
程艳青无奈道:“这不是向南还在上学嘛。”
程艳青说着就往家里走,不想恋战,生怕李苗嘴里秃噜出什么有的没的,她招架不了。
李苗看着程艳青匆匆而逃的声音,在一旁气哼哼的自言自语:“这女人命真好,老公是那么大的官,可也是个不会享福的,还在这红县待着,还不快去北京。”
李苗那个语气啊,酸溜溜,其实是在羡慕嫉妒,自己偷着比一比程艳青,觉得自己也不差啊,比程艳青还年轻,也没生过孩子。为啥程艳青就能嫁个师长,她就不能?
李苗暗自比完了,赶紧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韭菜择的差不多了,端起箩筐就往家里跑,还顺脚踢了踢自己扔的韭菜叶子。
回到家就喊她哥,“哥,面发了吗?”
“发了。”李强没好气道,“你这择个韭菜跑哪里去了?”
“没,没去哪儿。”李苗道:“既然面发了,就快点蒸吧。”
说完,李苗就撸上袖子。
李强看一眼他妹,觉得不对劲,第一次这么上赶着干活,越看越邪乎。
李苗把袖子撸好了,就准备切韭菜,这刚一拿刀,就听见李强在一边叫:“哎哎,没洗手呢还。”
这菜条子蒸好了,李苗先捡了三个,放盘子里就往外走。
李强连忙问她干啥去。
李苗说:“给向南家送去。”
李强指指锅里,“拿再多拿点,给濮阳家也送点。”
李苗哼一声,“自己吃的都不够,还给人家送。”
说完,扭扭屁股就走了。
送完了菜条子回来,李苗美滋滋的,然后就要给张月萍去送。
李强让她先吃完再走,李苗不愿意了,说:“干啥吃完再走,趁热赶紧送了吧。哥,你给我多装两个,我路上一边走一边吃,这啥也不会耽误。”
这一走又想起来什么,嘱咐道:“哥,最边上那个,我包了个花纹的那个,你别吃了,给米多留着,对,给米多啊,不是金多。”
李苗说完,晃晃悠悠就走了,一边走,一边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热乎乎的菜条子啃。
这到了关喜东家,见她嫂子在洗尿布呢,喜滋滋的叫一声,“我来送菜条了。”
关喜东立刻去接,嘴里道着麻烦了麻烦了。
李苗笑一下,挖苦道:“你家就是够麻烦我们的,还让我嫂子给你们养大了孩子,还真的就是麻烦。”
关喜东那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赶紧瞥一眼张月英,尴尬的要死。
张月英就当没听见,问:“米多他们放学了吗?”
“没呢。”李苗说,“我来的时候他们还没到家。”
关喜东还想着这李苗被岔开了话题,就不会再为难他了,可不知道她竟还想着这件事,转头看关喜东一眼:“你们家也没个信儿,这事怎么说?”
这话要关喜东怎么说,他难道还能当着张月英的面说他大哥关喜杰前几天还来找他了,让他和张月英、李强谈一谈,毕竟是月萍的姐姐、姐夫,一家人没啥不能说的。
要说什么?那关喜杰的意思就是,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那米多就不能在人家家待着了,得接回来啊。
可关喜东立刻就急了,他是亲眼见过张月英和李强是怎么对米多的,而且米多一出生就是张月英养的,张月英除了没亲自把米多生下来,那就妥妥的是米多的亲妈啊。这怎么可能再接回来。
关喜东用缓和的语气慢慢和他哥说了,可关喜杰不同意,认死理,最后又说李家要什么赔偿的话,他来付。
话说的是好听,人家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是一点钱就能换走的?
关喜东自然知道不能,可架不住他哥执意坚持要把米多接回县委大院去。
所以关喜东也是为难啊,看着张月英在那里洗五一和劳动的尿布,那话怎么能说的出口,更不能说了。
这可巧,李苗竟然问了,关喜东便接下这个茬说:“这个,我妈跟着我姐去北京看病了,米多的事,我哥倒是来我家好几次了,让我和月英姐谈。”
闻言,张月英正在洗尿布的手瞬间停了一下,看向关喜东问:“和我谈什么?”
“就是,就是,我哥的意思是看米多能不能回自己家?”关喜东声音小的不能再小了,眼睛也不敢看张月英,就使劲低着头,拿脚踩那地上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