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清泠
赵清漪正要回座位,忽然苏若雪叫住了她:“赵小姐。”
“你叫我?”赵清漪回头,一脸讶然的样子。
苏若雪目光复杂,说:“我知道赵小姐有钱有势,但你为何总为难我?是我得罪你了吗?”
赵清漪摊摊手:“我为难你?这话怎么说?”
苏若雪说:“难道不是吗?你把人的伤往重了说,他们更怪我。上回我落难,你又看我笑话。”
赵清漪轻笑一声,说:“你以为你是谁呀?别人受伤了,你怪我把伤说重了,而不是检讨自己把人烫伤了;你落难是你赖账不还,我遇上了帮了你免于沦落风尘,是看在倾城的份上,你怪我看了你的笑话。你要不是个笑话,谁看得了?你这是什么人生观、道德观、世界观?你这么能耐,干嘛不去当公主呀,在这里当服务员都当不好。”
赵清漪转身离去,苏若雪这时展露她的倔强无惧的脾气了,据说这一点很吸引林青云和容耀廷。
苏若雪说:“有钱了不起吗?有钱可以买到一切吗?有钱就可以污辱人了吗?”
赵清漪摊开双手:“所以……你在说什么?”
苏若雪倔强抬起她漂亮的下巴,说:“你没有权力去污辱一个靠自己努力生活的人。”
容耀廷把一切看在眼里,再则男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这时这位讲究绅士风度的人都忍不住:“污辱你的不是漪漪,是你自己。苏小姐,人穷不要紧,但你这样的人品真让人无话可说。”
苏若雪看着一个俊美富贵的男人对她这种态度,心中受伤,这是很大部分女性都会有的心理反应,只不过她就更强烈一点。
苏若雪说:“容公子,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你这样说,实在太过分了……”
这时经理送了客人回来,又刚好撞上苏若雪好像在对另一批贵客出言不训,骂道:“苏若雪,我警告你,你再惹麻烦,有你好看!你以后不是服务员了,你去厨房涮碗!”
……
餐厅门口。
林青云正与赵清漪、容耀廷告别。
林青云说:“本来还想请赵小姐吃顿好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扫兴事。”
赵清漪笑道:“下回我请你们去望江楼吃吧,小二哥们的水平比女服务员强。”
林青云说:“那种人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赵清漪哈哈笑道:“放心上不至于。不过,既然她诬赖我为难她,下回再教我遇上,让她瞧瞧什么叫我的为难,权当调剂。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还平白受她的气不成?贱人我见一次打脸一次,直到她跪下叫姑奶奶。”
赵清漪可是对原主的这种情绪心愿还是有所控制的,不能歪了三观,不过既然这个人要自己撞上来,那可怪不得她了。
林青云道:“也对,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爬到赵小姐头上去的。”
喜恶分明不虚伪,与很多千金小姐心中恨的要死,面上还装大度真实多了。
这时林青云有那样强强联合的想法,所以赵清漪这样的不叫小肚鸡肠,而是真性情了。
男人呀!你的墓志铭是不可理喻。
……
回到家中,赵清漪还和容倾城说起今天去吃饭时遇上的事,以前她还是不屑在容倾城面前说苏若雪的坏话。
现在也不是说她的坏话,只是客观陈述事件。
容耀廷在在场,也不否认赵清漪客观的陈述,还说:“倾城,这种同学以后少来往吧,这人是人品很有问题。”
容倾城道:“其实苏若雪已经退学了。以前我跟她没有多好呀,我要好的同学有很多,只是跟她一起表演过嘛!”
容耀廷说:“我不是要干涉你交朋友,而是这种人很没有担当的,而且漪漪帮助过她,她居然只记得自己被看了笑话。之前差点沦落风尘,拿了人家的钱本就要还的呀。”
赵清漪又淡淡道:“她爸爸病了嘛,应该得到理解。”
容耀廷说:“如果生病了就不用还钱,那世上得有多少无赖?人人都会生病吧。”
容耀廷现在不是善良的医生了,这半年都在忙工厂的事,也要学着管理人员和应酬,见识到些利益之争和人心。在商界,不为公司争取利益就是犯罪,自己少赚钱还是小,如果整体遭受损失,工厂倒闭,那将是他的合伙人跟着倒霉,他的员工失去生计。
容倾城叹道:“幸好她退学了,不然有这种同学,我也觉得挺不愉快的。帮了她,她却恨人少帮了,真是什么三观呀。”
赵清漪看看,这兄妹俩受她影响不小,现在应该是不会和苏若雪有过多的交集了,这也能避免将来被人炮灰。
之前她一直没有在容倾城面前直接评论苏若雪,她现在想这时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容倾城这么单纯,她得教教她人心。
于是,赵清漪带着一抹打从原主心底流露的厌恶和讥讽的凉笑。
“倾城,总有一天,你也会毕业,也会自己去面对这个社会。社会上是很复杂的,你是一个淑女,你不但要小心这世上的男人会骗你,更要小心这个世界上的女人会害你。一般来说钱能解决很多问题,但是有些事不是钱的问题。你总有一天会结婚生子,男人都是好色的,就喜欢有点姿色的女人吊着他,他就心痒难耐……”
容耀廷不禁插口道,道:“漪漪,你在教倾城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你别插嘴。”赵清漪又说:“那种女人呢,不但有几分姿色,还会装出善良解语,还有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般的娇羞。但是她又是有那种柔中带点倔的,好像对权势无畏,对金钱很看得开,当她们独自起舞、奏乐、做诗、祈祷、唱歌,纤纤楚楚,一个侧颜杀清纯得像男人的初恋。如果你喜欢的男人看上了这种女人,你就放弃吧,放弃不是软弱,而是珍惜自己。你虽然爱惜羽毛,你在你的人生道路上奔跑,路上突然有很多狗屎,就算你小心不踩它,一来你也恶心,二来影响你的速度。这个男人如果是你的丈夫,你可以马上离婚,天涯何处无芳草。如果有孩子,我给你养,总之你要对得起自己,都说人生只有一次,你是来享受人生的,不是来受委屈的,只要我活着,你就是千金大小姐,你就不用受这种气。”
容耀廷道:“漪漪,你居然教倾城可以离婚?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赵清漪说:“怎么不知道了?不离婚,难道给渣男纳妾吗?女人一辈子除了争宠相夫教子之外,还有很多好玩的事可以做。”
容耀廷说:“像你一样吗?不去争取,最后又有什么机会能辨别是不是真金?天底下有多少人可以一开始分清是非?无论是谁,在生活中都会有所妥协,如果是真的爱,付出又怎么会完全没有意义?一见事不妙就放弃,人生也许什么也得不到。”
赵清漪也不禁被问住,不过,按照他的不放弃论,就如本尊时,当初那个在外国另有女友的可称得上霸道总裁的男人追求她,她就要去争宠吗?
如果她是现实的精致利己主义者,需要借男人更上一层楼,那么顶着不要脸去当小三争男人是一次明智的豪赌。毕竟靠自己只能当一个打工女王,出身背景条件就足够她花一辈子的时间去跨越了。可是,做人底线呢?
所以说,不放弃理论不能适用所有情况。
赵清漪说:“倾城什么都有,怎么会什么也得不到?我不是说让她不要为爱付出,我是指如果她看上的一个男子身边有了像苏若雪这样的女人,但那男子又没有明确拒绝,那不要浪费时间地慢性自杀。得到一根鸡肋,赔上的是自己的青春。”
“一个家也不是说散就散的吧?”容耀廷倒不是真的要去站在赵清漪的反面,而是他看出了她在男女之情上极其的心冷,这让他有些难过。
第112章
容倾城却想了一会儿,说:“哥哥,其实我觉得漪漪说的对,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自己快乐地过一生,家庭是很重要,但是如果那个家庭有那么恶心的元素,就那算了。”
赵清漪说:“就是呀,如果你还想拖泥带水,反而成了恶人,世人可没有那样理智明辨是非,总觉得男人是怜香惜玉,那种女人是柔弱美好坚强,而你是个恶毒妒妇呢。”
容耀廷不禁有所深思,世人骂恶毒妒妇的人太多了,就说史上都骂吕雉是毒妇,但是有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从来不会去理解她的苦和无奈,她是为了活被动一步步走向那样的结局,可世人不会把责任推给刘邦。
英雄男人的这种“小错”是可以被理解的,而女人在“带着完美贤妻美德去死”和“愤起反抗打倒要她的命占她辛劳一生的成果的情敌和无耻丈夫”之间选择,世人对她的标准要求总是前者,不然就是万人唾弃的毒妇。
漪漪,她是看得太透彻了,所以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容耀廷不知他是该佩服她,还是怜惜她,他想是后者,可是她未必领情。
容倾城细思极恐,道:“如果是我,我虽然放弃那种劣质男人,却也不会便宜别人,我的钱和我的一切都不会便宜别人。我一定要活得比他们好。”
赵清漪说:“这就对啦!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用经历这些,商场情场都得意。此外,还有一种男人不能嫁。”
“什么男人?”
“就是那种明明吃软饭,还要砸锅的男人。别以为软饭男就没有大男子主义了,他们需要得到像苏若雪这样的女人的崇拜获得成就感,就出轨有理了,他会说你不理解他的思想。”
“反咬一口也太无耻了吧?”容倾城对男人留下好一大片心理阴影面积。
赵清漪说:“女人当然要支持男人的事业,给他鼓励和港湾。但男人不能连出去风流都不能敢作敢当,食色性也,把嫖娼的理由归于在妻子这里得不到理解,那么这种男人是很没有担当,很下流。作为女子,一定要有自己的品味,你自己有品味了,你的一生应该就不会太差,而对男人的品味是至关重要的一点。”
容倾城抱头:“我不要嫁人,男人好恶心呀!”
赵清漪:……
她不是这个意思,好吗?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容耀廷斜睨着赵清漪,说:“你就是想把你那一套灌输给倾城,还有,男人哪有你说的这样糟糕了?倾城以后是不是要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觉得是你说的那种情况了?”
容耀廷虽然理解了她的意思,可是作为男人,听着两个女人揭露着男人最阴暗的一面,心中还是有同性的羞耻感的,他又不想承认男人有这么糟糕。
赵清漪说:“……应该……会调查清楚吧,不会仅仅怀疑就这样认为。”
赵清漪说着,看看容倾城的表情,抿了抿嘴,心道:在这个年代总不会培养出一个单身主义者吧?
等容延宗后年要他们结婚,这一回容耀廷是靠谱多了,不会对苏若雪那样的女人痴心不毁了吧。
……
苏若雪被调到厨房洗碗过去一个星期了,她本来只洗了一天碗是要离开那家餐厅,到别处谋职,但是餐厅的老板说她一来签了合约,二来因为烫伤客人对餐厅造成了极大损失。名誉损失、精神损失、医药费、赔礼花销都让餐厅花了许多时间和金钱。
因此餐厅并不放人,而是要她以工抵债。本来她在餐厅当服务员的月收入有10个大洋,但是调到后院洗碗只有8个大洋了。餐厅鉴于她要生活,每月叩她一半薪水抵债,所以她一个月只能领到4个大洋了。
苏若雪刷着盘子,用她那双优美的曾经用来拉小提琴的纤长白皙双手,浸在一片油污之中,而她的同事是两个粗野的妇女,大字不识。
刷盘子的张丽梅和王凤莲对看了一眼,王婶冲张婶使眼色。
张丽梅看苏若雪刷盘子的样子,吸了口气,忍不住用江海话说:“小苏,你这样是不行的啦!你这个速度,那不是大部分的盘子都是我和凤莲刷的吗?你做了这么多天,应该熟练起来了呀!”
苏若雪委屈,但是强忍住,只淡淡道:“我已经尽力快了。”
王凤莲说:“那我们帮你的事都做了,你那薪水是不是得分我们一点呀?”
张丽梅和王凤莲也知道苏若雪做不好事才被罚来洗碗,她的薪水一半被扣肯定是不肯分给她们的了。两人对看一眼,眼神带着江海小市民特有的精明,江海小市民是牙缝里都能扣出钱来的。
苏若雪不禁感到莫大的羞辱,不过还是忍耐了下来,说:“都是一起做事的,你们是前辈,何必为难我一个小姑娘呢?我已经很努力地在工作了。我回家还要照顾爸爸……”
张丽梅摆了摆手说:“我们在谈工作,我们对你家私事不感兴趣。谁家谋生计还没有点困难呀,你以为就你家有吗?”
王凤莲接道:“是呀,我们家也是一家老小吃饭呢!你做事慢了,我们得多做你那份,累还不说,还得晚回家,然后,钱又是你自己拿走了,到哪都没有这个理吧?”
苏若雪咬着下辱,心中涌上漫天的委屈,她看看张丽梅和王凤莲这种底层出来的中年妇女特殊的气质模样,心中不屑。
人善被人欺,现在大家都看她一个小姑娘软弱可欺。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苏若雪说:“我一个月才4块大洋了,还要怎么样呢?为了这点事,你们一生也就这点出息了。”
张丽梅不禁扔了洗碗布,怒道:“你这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说话的?”
王凤莲也变了脸,说:“我们好好跟你讲道理,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尊敬长辈的?前几天,我们还干了你的活呢!你不说句谢谢也就罢了,还要说这种话?”
张丽梅忍不住用那沾了油的手推了推苏若雪的头,标准市井妇女模样,说:“哟,我们没出息,你倒是去出息呀!我们还想见识一下呢。整天一副谁欠了你的模样,小姑娘家这骚里骚气的,浪给谁看呐?”
王凤莲也恼了,瞪着她说:“我们好意帮了你那么多,教了你那么多,你不知感恩还罢了,还觉得自己是高等人看不起我们。哎哟,天底下哪有这种人来着?”
王凤莲也伸手推了推苏若雪的头,苏若雪只觉恶心极了,站了起来,说:“够了!你们动手动脚什么意思?我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张丽梅说:“你把我们该得的钱给我们!我们干了你的活!”
“对呀,给钱!好心当驴肝肺,我们才不把钱喂白眼狼呢!”
忽然餐厅的管理琐事的卢经理来了,说:“这是要闹什么,干活!”
张丽梅道:“经理,不是我们不干活,而是苏若雪不好好干呢!”
卢经理盯着苏若雪,说:“又是你!你不好好干活,你想干嘛?真当自己是小姐呢?听说,还是圣玛丽女高辍学的,哎哟,那可都是真正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才能去上的。可是到了这儿,你少给我摆什么气派!”
苏若雪咬碎银牙忍耐,这些人,总有一天,她要他们好看!
还有那个可恶的赵小姐,作威作福作践她,她总有一天要爬到她的头上去。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不要被人欺负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