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清泠
据‘种花神龙号’机主表示,她无意开火,但是那几架飞机一直故意在它面前转悠。
她尊重果府和谈的诚意以及四国为了远东和平的努力调停,所以一直保持着和谈时期的理性克制,但是脚盆鸡方想要陷种花于不义。
脚盆鸡方的挑衅未能奏效,但他们自己没有油了坠海,这总不是‘种花神龙号’的责任。完全是碰瓷!
对于脚盆鸡做出如此舔不知耻、贼喊捉贼、栽赃嫁祸、破坏和谈、辜负四国调停美意的行为,我本人表现强烈的抗议,还有鄙视。
由此可见,脚盆鸡并不是一个文明的、守信的、负责任的国家。此次风波,脚盆鸡方负有全部责任。”
在场的大多数记者也是懂英文的,于是众多记者:……
还有这种说法吗?可是这样一讲,似乎一点都没有错。在场的外国记者也是一脸“瓦特”的懵逼样,然后深吸一口气,好吧,就这样吧。
一名英国记者问道:“赵小姐,‘种花神龙号’要求所有脚盆鸡陆海军退出江南,那么它是否对其它国家抱有同样的敌意?”
赵清漪微微一笑,用英式英语圆滑地说:“‘种花神龙号’只是一架飞机而已,国与国之间的事自然由代表民意的政府来决定。‘种花神龙号’之所以针对脚盆鸡提出那种要求,完全是脚盆鸡悍然发动侵略战争,主动破坏了‘凡尔赛’以来的国际格局。去年九月,发生东北事变,我想脚盆鸡一定不是在英美法意等各国的支持下进行的,对吗?”
英国记者不禁微微一笑:“当然不是。”
赵清漪说:“所以,一直违反国际秩序的是脚盆鸡,‘种花神龙号’所提要求完全是针对脚盆鸡方主动破坏和平秩序的反应,又怎么会是针对其它国家呢?”
容耀廷过来了,正容在会议室后面,看着少女站在台前有礼有节,语音中气十足的发言,也不禁叹服。
这场新闻招待会于一个小时候结束,各方记者也马上赶回去写稿,要在第一时间印发。
……
容耀廷跟着进了赵清漪的办公室,她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喝了口水。
“你这时候怎么会来?药厂应该忙得很吧?”因为战争,他们俩都不在,容延宗自己也忙得很,所以长期没有看管,内部到底是会松泛些的。
容耀廷说:“我就看看你忙什么,你是越发神出鬼没了。”
赵清漪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好好干活儿吧,哪里都没有馅饼掉。”
容耀廷抿了抿嘴,说:“其实父亲和倾城都惦记你,自战事以来,你都没有回家去过了。叫你回家吃饭呢。”连他都刚从战地医院回来。
“那行,你先回药厂吧,我晚上过去。”
容耀廷满心的失落出了化妆品公司,或者她这样公事公办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停战协定没有签也就不算战争结束吧。
容耀廷只觉满腹的苦涩难当,可是现在的时局和她的为人作风也影响着他,他没有太多时间颓丧。
……
晚上,赵清漪处理完化妆品厂的事,就去了容家。虽然现在有不少人家食不裹腹,但是容家这样的人家是不轮不到饿的。
赵清漪一上桌就见满桌是她喜欢吃的菜。
一家子气氛十分好,特别是有容倾城这个活泼的少女,容延宗也觉得可能战事会告一段落了。
容延宗倒是问起果府教育部代表的教育重建的晚宴的事,他当然也收到请柬了,人家还用了赵清漪的噱头。
赵清漪叹道:“我就想着,诸位朋友不要说是看在我的面上捐款,果府里面官员,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要修复这么多学校和设施,果府有本事组织吗?依我看,反正大家承包好了,一个包修一座小学,不但省钱,看着也好,谁修完哪座学校或者图书馆,在校内可以立座碑,也是功德无量。这世界利场中人,谁不爱钱和名呢?”
容延宗笑道:“小狐狸就是小狐狸,就只怕,不是得罪了果府的人吗?”这样做,不会扔下大把银子,却连个回声都没有,更省钱,但是得到的名声却更大。
赵清漪道:“所以,这事儿不该我提或者义父提。”
“那你想让谁提?”
赵清漪微微一笑。
……
次日一早,关于赵清漪的采访报道又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种花家国民完全还没有适应她与众不同的画风。
不过,每每看她代表“种花神龙号”的发声,对于国人来说特别提气。
江海大街小巷充满着卖报少年,工薪阶层都纷纷掏出钱来购买,可让卖报少年欢乐不已。反正有“种花神龙号”的新闻,报纸都特别好卖。
卫羽刚刚下班,就在医院门口买了一份报纸,不等回家,就在路上打开来看。
他却差点撞到了行人,一个黑西装男子。本想道歉,看到来人的面容却是熟悉的,不禁一怔。
“我们老板想请卫医生吃顿饭。”
卫羽不禁一阵紧张,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上车前还理了理微乱的头发。
没有想到这样快再见到她,不过她并不算是很亲近,今日也没有像从前一样针锋相对。
“关于教育募捐晚会的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卫羽奇道:“我和商量,我一个无名小卒,跟我商量有什么用?”
“你可以回家再和你爹谈谈,因为我没有太多时间,见长辈们太麻烦,只好打扰你了。不管我们私人关系怎么样,我想在这件事上的立场应该是大体一致的。”
卫羽失笑:“所以,我是个传声筒?”
“你不要低看你自己,你会是个组织者。”
……
来了一家本地菜馆,要了一间小包厢,不久菜就上来了,赵清漪就边吃,边把自己的意见提了。
卫羽说:“你是想我来统计好江海受灾的学校和各种设施,交给我父亲,让他出面和文化界的人提议,以事项的承包来完成‘捐助’?”
“没错。果府的官僚主义效率慢,最后捐多少钱有一半用在重建上都不错了。”
卫羽呵呵:“你不想得罪果府的人,让我去得罪吗?”
赵清漪说:“那么你们是希望我干完所有脏活累活,还要不讨好,得罪一大批人?你父亲等文化界人士就干看着?凭什么?”
卫羽说:“你不能耐吗?你不是有钱吗?”
“我有钱就要当冤大头了吗?民众愚昧,连文人都对自己份内的事作壁上观,咱们还有什么希望?卫公子,不是出于私人关系不好,而是我客观地对你的思维方式很有意见。你是不是觉得,什么事都是我该做的,别人只要等着我该给他们什么结果。我吃的不是公家饭,没有碰过老百姓的一针一线,我赚的每一分钱都对得起天地良心。因为国家民族颓丧至此,无从选择,我只能百忙之中挺身而出。但是,我并不是需要到被抽干最后一滴血的地步,难道我死了,对国人会有什么好处吗?不会,只是一个人死了,也许国人还在麻木地等待。你不是帮我,而是帮这个国家,这是最快恢复的方法,也是商界人士会更好接受的方法。”
卫羽不禁一愣,忽说:“我并没有这样想,只是看你每每急公好义,总爱出头,以为你会喜欢去被果府的人捧高来利用。”
“我一点都不想做他们的吉祥物。如果你不强烈反对,这件事你就为江海的学子和国家承担了。”
“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能不担着吗?反正还有三天,我最多向医院请假。”
两人达成共识,赵清漪也就专注吃饭了,她动作很快,也要早点回家。
吃了饭正要下楼,却见对面包厢的门开了,一双男女走了出来,那西装革履的男青年还罢了,那十七八岁模样的美貌少女却是熟人,不是久未见过的苏若雪是谁?
第140章
苏若雪原本去了圣约翰女中干着一份尚还体面的工作,每月要还那家西餐厅四块大洋,剩下十几块大洋让她能过得温饱,也许还能做上一身普通的衣服。
可是去年冬天,父亲再次病重,苏父连下床生火烧开水和煮饭都做不到了。
那时候,送他到圣玛丽医院看看,医生说他在术后没有得到好的休养,并且营养不良,所以五脏皆衰,能吊上一两年的命。
住院费很贵,苏父虽不知自己病情,但也心疼女儿赚钱不易,主动提议不住院,而苏若雪也就没有反对。
苏父在家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到11月中旬,已经大小便失禁,更别帮苏若雪做饭了。他们原来大些的房子卖了,现在住的只是内外两间套间,连苏若雪和苏父的房间都只是用布帘隔开而已。
所以整间屋里臭气熏天,苏若雪直欲呕吐,她在工作之余,不得不去给父亲洗衣服被褥,不然熏的是自己。
这个年代的华区贫民区域,可没有那么方便的供水,从井里打水太累,她只好像其她妇女一样去小河里洗那么多衣服。
如此,洗了好几次,在十二月初时,她曾经漂亮的拉琴的手更加粗糙,并且生了冻疮。
一日,她上完班回家,家里静悄悄的,她也没有指望父亲能为她做饭,但是她又闻到屋子里令人作呕的味道。
苏若雪真的要崩溃了,她心底的眼泪已经流干,她天生丽质,聪明漂亮,为什么要吃这些苦?为什么要被这样的父亲拖进深渊?而那些命好的人,明明没有她美,却能享荣华富贵,有那么多的英俊富贵强大的翩翩公子喜欢?
为什么?
是父亲毁了她的人生!他不该生病的!是赵小姐那种心思恶毒勾三搭四的贱人毁了断了她的出路!
连累她的,还在连累她,贱人还在享着富贵。
她要改变,命是自己争的。
她像是闻不到床榻上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味道一样,坐在了床沿,看着皮包骨头的老父亲。
要是没有他,她的日子会好很多吧?医生说了,反正他五脏皆衰,也就吊个最多一年的时间了。
苏父感到有人,睁开了眼睛,一灯如豆下看着脸色冰冷的女儿。他也习惯了,自他再次病重,苏若雪越发控制不住脾气骂他、怨他,而他也怨自己。
苏父原是想把女儿培养成和那些富家小姐一样,拥有灿烂的人生,所以不管有多吃力,没有妻子的他都努力赚钱,供她读书,给她一切他可以给的。
苏家九成的收入都花在她身上,而她果然也争气,不论读书还是学琴,都优于别人。
他千求万求,让妻舅家帮忙为她争取了圣约翰女中招生的面试,原也如愿进了这所贵族女中,苏父觉得女儿的命运会变得不一样了。
可是,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得病,然后把做了十几年的梦打碎,他会毁了自己的女儿。
苏父现在也很怨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不过,当女儿这样骂自己,嫌弃自己时,他的心也是说不出的伤心。
“小雪回来了,工作辛苦吗?”他的声音很无力。
苏若雪目光冰冷地看着他,凉凉道:“我是工作很辛苦呀,但是回来还是要侍候你。”
苏父悲凉无比,说:“是我不好,我连累你了……”
苏若雪哧一怕冷笑,说:“你闻闻这味道……”
“……”苏父难堪不已。
苏若雪抹了一把眼泪,说:“我为什么要困在这样的屎尿窝里,活得跟畜牲一样?”
“对不起……”
“你不用说了……我去煮饭……”
苏若雪去烧起炉子,今天她不但炒了青菜,还把一块不舍得吃的腊肉给炒了。
她盛了饭,这一回,是难得的细致温柔,没有骂苏父。
她喂他吃了半碗饭后,还为他换了衣服裤子、尿布和床单,多少尴尬却在现实中变得平常。
苏父又重新躺回去,看着女儿做这些事,心中得到些安慰,她虽然曾经骂他,但是到底是他从小疼爱大的女儿,她心中还是敬爱他的。
虚弱的苏父并没有清醒多久,不一会儿就曾睡过去,而苏若雪径自做完了家务。
深夜十一点,原本就寝的苏若雪听着外头万籁俱寂,连狗都懒得叫了,忽悄悄起身来。
她摸索到了苏父床沿,想起种种苦楚,咬咬牙,伸出紧张发颤的手,微一犹豫,然后猛抓起被子拉上来盖住苏父的面。
心中一狠,手就紧紧按住被子,苏父因为呼吸困难而醒来,却发现被按住了口鼻。人之求生是本能,死亡前的痛苦没有人可以忍受,就算曾经想过一死了之的苏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