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清泠
午后,赵铎就听着将校们汇报一些营中之事,做出处理,晚上在营里宿了一夜。赵清漪在他的营账附近分到了一个小帐篷。
次日上午,赵铎问她的军营体验如何。
只要不引经据典,不写不画,凭嘴巴说,赵清漪还是能说不少的。
于是她就先把他们昨天操练过的项目都夸了一遍,还头头是道。然后补充说没有长途奔袭、负重跑、伏击、阻击之类的,她看不出这方面的能力。
赵铎原本只是问问他对朔方军的直观感受,没有想到她能说出这些东西来。
赵铎不禁问道:“谁教过你这些?”
赵清漪道:“我师父说过一点,小时候偷听过一些三国、隋唐英雄的故事,就自己想了一点。”
赵铎不是傻瓜,如果他会想军事上的事,人又是从中原来朔方的,那么他极大可能来朔方就是投奔他的。
因为他是朔方节度使,总揽朔方军政大权,他若想在朔方建功立业,除了投奔他,还能投奔谁?
赵铎看着阿青那张脸,心中又疑惑了起来。
……
两日后,赵清漪跟着赵清宣他们练武,而赵铎却和郭林在书房商量起来。
赵铎喝了口茶,问道:“茂公(郭林的字),你看阿青这孩子如何?”
郭林抚着自己的青须,笑得意味深长,说:“长相极好。”
郭林作为赵铎心腹,平日两人是会打趣,赵铎当然听得懂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就算没做过,俊脸也不禁红了红。
“他……他真不是,跟我无关……”
郭林笑得更开心了,说:“属下有说什么吗?”
赵铎深吸一口气,说:“是个讨人怜的孩子,要真是我的,我岂会不认。只是不是,长得又这么像,我也说不清了。”
郭林道:“侯爷是担心夫人起了疑。”
赵铎说:“她起疑也好没有道理,阿青那眼睛长得不是像她吗?她要起疑,我还……”
下面的话对一个女子来说又太无礼了,何况是他的妻子,为他守着京城,主持中馈、生儿育女的妻子,但凡有一点良心,都要敬重嫡妻。
郭林轻咳了一声,说:“事情如此巧合,总不会没有原因,何不查一查?”
赵铎道:“阿青他也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如何查?她只知道自己生下来就被大恶人抱走了,大恶人要杀她,因为有师父传她武功,她才逃了出来。”
郭林反问:“侯爷,你相信?”
赵铎道:“虽有未尽之语,这些话应该也不假吧。”
郭林道:“侯爷真想弄清楚,又有何难,查一查他从前生活在哪里,那个大恶人是谁,不就摸到脉络了吗?若是别人到了侯爷面前尚有更多的巧合因素,但是就阿青这张脸,就带了故事了。”
赵铎怀疑道:“难道是阿萱有遗落在外的姐妹,也许刚好嫁与了叔伯遗落在外的堂兄弟,生的孩子才会既能像我赵家人,又像张家人,长得跟清宣亲兄弟似的。”
郭林暗道:侯爷,你真能想。
(赵铎岳父吹胡子瞪眼,爆跳大喝:“把我的四十米长的青龙偃月刀拿来!我要砍死女婿!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认,要诬赖我在外有私生女!”)
郭林道:“那阿青不找他的亲爹去,来找侯爷干什么?”
赵铎“逻辑能力极强”,说:“我赵氏一门,族人众多,但是找旁人是不好找的,而我却是天下皆知的。找到我这个叔伯,再找爹不是容易多了吗?”
郭林长吸一口气,说:“你刚才不是说,是你的可能的‘流落在外的堂兄弟’吗?既然是‘流落在外’的,现在找你有什么用?”
赵铎一拍自己的额头,逻辑已死,愣了半晌,说:“可能是想让我……帮着找?我总是人家长辈。”
郭林:很好,侯爷,你的逻辑很强大,起死回生。
第225章 偏激
赵清漪在侯府混了几天,除了跟着赵铎去巡视军营和朔方城的守备之外,就是和赵清宣他们一起练武。
因为赵清漪当时打得赵清宣毫无还手之力,众少年对她的武功也是很感兴趣的。
赵清宣坐在椅子上,还没有吃几块胡瓜,就看着赵清宁他们全者倒下了,一时忘了吃瓜,目瞪口呆。
这两日以来,侯府众少年家将磨刀霍霍想来找虐,实在是挡不住了。
赵清漪当然没有客气,约定了今天比试,当然还有规则。
赵清漪心想:哥哥一人输在她手里,倘若他心胸稍狭窄一点的人,只怕是耿耿于怀了,那让所有少年败得比他还惨,任他心胸如何也就甘心了。因为败在她手上只是普遍现象,他不是个例,没有什么好丢脸的。
于是,现在她下手十分利索解决了,赵清宣都还没有看够就完了。
这就像一个现代宅男看岛国艺术片,原本是怀着希望:本片突破传统、“情节”波澜起伏、一浪高过一浪。——结果是两秒钟就结束了,女主角还表示,阿娜塔太强大了,瓦塔西受不住了。
宅男的内心戏:卧槽!骗钱!艺术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现在的片子是一部不如一部了。
“宅男”赵清宣看看地上躺着的“女主角们”,长叹了一口气:“女主角们”也不济了,还是“男主角”太强大了,这一对N的结果都被干翻了。
白衣小屁孩走了过来,案上堆着那些少年们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小屁孩动作熟练地一撸,银子全被撸进了他的一个布袋子中,沉甸甸一袋。
小屁孩扣出一小个金瓜子掷了过来,赵清宣本能接过来。
小屁孩说:“见者有份,小爷赏你了。”
赵清宣哭笑不得,然后递了一块瓜给他,说:“这瓜甜。”
于是,郭林走近这个院子时,看到的是这样的景象,一群少年揉着身上的痛处,发出一阵阵容易让人误会的猪叫声。
一个少年和一个小孩并排坐在椅子上吃瓜,两人面容相似,动作神同步。
郭林顿了顿抚着青须的手,就看着那少年和小孩,他看了许久,心中也是大疑。
要说这孩子和侯爷没有关系,十个人中有九个半人不信。但是侯爷这方面的人品,郭林是信得过的。
再说男人就算风流一些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何况是侯爷这样的身份呢,他要是真做过,何必扭捏,反而让人笑话?
“郭先生来了。”
赵清宣看到了郭林,他虽然是世子,也起身来问候。赵清宣是世家子教养,深得赵铎的教诲,懂礼仪敬长辈,礼贤下士。郭林可以说是赵铎的谋主,平日处理政务,大到战事时出谋画策,小到平日府中下人的人事安排,赵铎都深为倚重。
郭林也向他施了一礼,道:“打扰世子爷了。”
赵清宣笑道:“谈何打扰,今日孟先生不开课,我们不过是练练功。”
郭林看看那些面有苦色的少年们,说:“他们这是练功伤着了?”
赵清宣出卖队友不解释,说:“都被阿青打了,阿青可真能打呀!”
众少年:世子,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兴灾乐祸。
郭林更加惊讶,这孩子才多大?他知道这些家将少年身手不弱,都是朔方一系的家臣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结果是被一个更小的孩子打败了?
郭林道:“阿青公子,武艺果然出众呀!”
赵清漪道:“他们还不错的,我也是花了全部的力气才把他们打倒。”
众少年心灵一万点伤害:你他妈的是逗我们吗?你确定这是在夸我们吗?
郭林笑得温和,问道:“阿青到底是多大年纪了?哪年生的?”
赵清漪心中微动,道:“我是元道元年十月生的。”
赵清宣一听,讶然道:“你是元道元年十月生的,我家妹妹也是这个年月生的呢!”
赵清漪面上淡淡,说:“我一介寒微孤儿,哪敢和侯府千金相提并论。”
郭林不禁一怔,想要再问一句,却是止了口。然后,称有事,先向赵清宣告辞。
元道元年,前一年冬天真宗皇帝辞世,刘皇后扶持着才六岁的小皇子登基,当时朝中正不稳定。北狄准备了大半年,于七月南征,东西两路大军攻打幽冀、朔方等地。
赵铎也是在那年中了敌人诱敌计策,赵铎打算出城伏击,结果被敌人打乱后方,而主力先一步攻城了。
张氏因怕被歹人擒住而出逃,但她即将临盆,结果是在一户农家生下了一个女儿。
赵清宣知道母亲生妹妹时的凶险,印象当然深,一听是元道元年十月,第一反应就是想到这事。
赵清宣当然不会向着别人贬低自己的妹妹,却说:“阿青你武功这样高,也是很了不起的。况且,你是男子,舍妹是女子,本也不该拿一块儿比。”
赵清漪面上悻悻,赵清宣却问:“你是十月哪一日生辰?”
赵清漪道:“世子爷若是知道我的生辰,会给我买生辰礼物吗?”
赵清宣道:“那是当然,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兄弟了,你的生辰,我当然记得。”
赵清漪沉默了一会儿,说:“元道元年十月十八。”这其实是李清玥的生辰,她生在廿一日。
赵清宣笑道:“只比我妹妹大三天呢!那么每年十月,我要给妹妹备礼,也得给兄弟备礼了。妹妹喜爱诗书和一些新奇的物事,你喜欢什么,我瞧,你只喜欢钱。”
赵清漪听他自然而然地提到李清玥,虽然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原主若是前世没有经历过那些事,她一定能大度理解和退让,委曲求全,和光同尘。
可是今生哪怕一丝也不会妥协。
原主前世那样做了,最后却被狼心狗肺的人夺母、夺兄、夺夫、害得流产、害绝育、杀子嫁祸、污名……叔可忍,婶不可忍。
她偏激,是的,她就偏激了,可是为了大家舒坦,为了大家不失去任何东西,为了大家没有失落的感情,所以余下这点委屈,原本的受害者反正都承受了这么多了就全都一人担着算了?
呵呵,如果所有的别人的恶意犯罪侵害造成的伤害,就算真相大白,也要让她这个唯一的受害人再全都承受了,她要这样的家人干什么?有什么意义?
世间的公道就是让家人从对她无知的伤害变成光明正大的伤害吗?
可笑!可悲!
但凡他们不能舍李清玥,对她但凡有半分护着,那就她来帮他们选择好了。
她要正视自己的亲情,她会向前走一步,但是亲人们不同样走向她。反而对她的心如果连舍一个居心叵测的假货都做不到,那么就成全他们和李清玥当欢乐一家人、吉祥四宝吧,她不打扰。
她赵清漪赌上灵魂和经理人一起回来寻找公道,亲情,要就要全部,不要就全不要。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得到生命的真相,得到亲情的答案。
她既然敢回来找亲情,真英雄敢面对,真英雄也必然拿得起,放得下。
答案若不尽如人意,那她可从此走得坦荡荡,真正无父无母无兄无弟,天大地大,四海为家。
赵清漪冷笑:“你尽管你给妹妹备礼好了,我才不稀罕你的礼。我连青纵横天下无敌,真想要什么会得不到?只是我不愿当偷鸡摸狗之辈。我若喜欢,皇帝的传国玉玺我也手到擒来,还稀罕拣你宝贝妹妹剩下的吗?好没意思。”
赵清宣被怼的无言以对,赵清漪也不顾众人跌了下巴,不顾赵清宣的世子身份,拂袖离去。
赵清宁走近发呆中的赵清宣身边,道:“世子,这小子,人小,脾气倒不小。还有那种话他也敢说的?”
拿皇帝的传国玉玺这种话,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那小子岂不犯了忌讳?
赵清宣回神,说:“这些话,谁也不能传出去,否则别怪本世子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