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花一梦
她依然记得朱嘉芸被董齐光端午纠缠的事情,若此时放任朱嘉芸一个人,必然行不通。俞景行恐怕和她有差不多的顾虑,不同意让朱嘉芸这么晚在外面很正常。
朱嘉芸没有反抗俞景行的能力。
她纵千百个不愿意,最终只能被迫跟俞景行和宋嘉月回府。
俞景行和宋嘉月没有在朱氏面前说什么,朱氏见朱嘉芸跟着他们回去,稍微问得两句也就作罢。这件事在他们这里直接揭过,朱嘉芸事后却越想越气。
尤其中秋过后,朱氏对她的看管变得比之前更加严厉。
她写信叫人送出去,朱氏都会事先查看一番。
那样久联系不上刘昭、见不到他的面,朱嘉芸一天比一天心急如焚。中秋灯会明明是极好的机会,若不是俞景行突然冒出来,她怎么会错失良机?
朱嘉芸越是想越是觉得恨,偏偏一口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积郁在心里不知多难受。即使听见底下的人谈论俞景行又吐血倒下,她也半点都不觉得解气!
宋嘉月如何晓得自己怀了别人的事?
她忙着照顾俞景行,当下倒是也顾不上别的什么。
以前或许看不十分清楚,现在却看得明朗。起码宋嘉月知道,俞景行自己是有意控制,等到参加完秋闱科考,才配合张神医清除自己体内的余毒。
宋嘉月不清楚是谁暗地里要害俞景行。
她同样不想随便猜忌。
其一是俞景行已经提防住那个人。
其二是俞景行没有刻意提醒,说明没有大问题。
侯府也许不是那么安全,但恐怕远没有不安全到让俞景行觉得待不下去。宋嘉月只是相信俞景行不会随便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而很多事情的解决都需要时间。
有过之前的经验与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在照顾俞景行这件事上,宋嘉月变得颇为娴熟。她把这个病号照顾得周道,照顾得妥帖,也看他身体日渐好转。
放榜之时,丹桂飘香。
消息传回府中,俞景行和俞景荣都榜上有名。
麦冬少见脸上止不住的笑,打心眼里替俞景行觉得高兴。秋月打趣他,麦冬笑呵呵说:“大少爷如今考中了举人,我怎么可能不高兴?等明年春闱,外头那些人迟早个个吓得眼珠子掉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车遥遥,马憧憧。
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月暂晦,星常明。
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范成大(宋)《车遥遥篇》
第48章 抱怨
遍请中举考生的鹿鸣宴,俞景行以身体不适为理由推辞了。
他身体不好不是也第一天的事,因而无什么大碍。
宋嘉月知道,若按照张神医的预期,经此一遭,俞景行会真正痊愈,从此不再无休无止受病痛折磨。正是知道这么一回事,她照顾起俞景行丝毫都不怠慢。
鹿鸣宴的当天,俞景荣下午便早早出门赴宴。
俞景行午睡醒来之后,被宋嘉月用木轮椅推着到后花园去散步。
天渐凉,秋日午后的阳光日渐温煦。
一丛丛月季、茶花、菊花,在秋光里犹似不服输一般怒放。
宋嘉月慢慢推着俞景行路过花丛,后来在两株白玉兰树前停下脚步。玉兰花的幽幽香气氤氲在空气中,她低头问俞景行:“折几枝玉兰回去插瓶好不好?”
俞景行看一看枝头的玉兰,轻轻颔首。
秋月便领着两个小丫鬟上前去,走到玉兰树下,几个人一起折花枝。
朱嘉芸在院子里闷得厉害,不管不顾强行要求来后花园散心。
丫鬟婆子请示过朱氏后,朱氏点头同意了。
然而当远远看到宋嘉月和俞景行时,朱嘉芸稍有好转的心情变得阴郁起来。她隔着一段距离,瞧着玉兰树下的那两道身影,看他们相视而笑,满是温馨意味……
朱嘉芸胸口止不住狠狠起伏了两下。
她想起不久前俞景行中举一事,再看到这样的画面,心底火气愈旺。
这个病秧子如今中举,往后再不济也是可以做官的。
假使来年春天的那场会试,俞景行同样考中了,往后可是前途不可限量。
但凭什么她当初等不到这一天?
朱嘉芸咬牙,控制不住想问一问,凭什么那个冒充她的人却有这种好运气?
这一切本应该是她的。
现如今竟然会全部都成了那个冒牌货的!
朱嘉芸眼底闪过几分幽怨,手下一个没有轻重,将一枝菊花掐断了。这使得她回过神,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想什么,又禁不住冷哼一声。
不,她才不会稀罕这些东西。
身体才好转几天,又开始吐血昏迷、卧床不起的人,哪里值得托付?
她绝不会再当冤大头。
只是这两个人毁她的大事着实可恨。
他们坏她的事,就不要怪她有一天报复回去,让他们吃些苦头。
朱嘉芸把玩着手里的那枝菊花,冷着脸转身离去。
宋嘉月注意到远处似乎有人时,抬眼只见丫鬟婆子簇拥朱嘉芸而去的背影。她心里有一种诡异的直觉,这个朱表妹是不喜欢他们,所以这样不打招呼直接离开。
但朱嘉芸的确没有必须喜欢他们的理由。
何况不见得是她想的那样。
宋嘉月很快便收回自己的视线。
折得几枝玉兰,眼看已是夕阳西斜,她又推着俞景行回寿康院。
厨房今天炖的山药乌鸡汤,给俞景行补身子。
其他菜色也基本照顾他的口味,做得比平日里要清淡一些。
他们吃好晚饭。
看着俞景行把药喝了,宋嘉月和他一起回房休息。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去赴宴?”
两个人穿过长廊,夜风微凉,俞景行忽然的一句话,散落在朦胧月光里。
“不去有什么问题吗?”
宋嘉月反问,“难道你身体这样,我还非盼着你去?”
“这可是鹿鸣宴,定然会有很多人参加的。比如一些官员,一些有名望的文人,举人之间可以互相结交,认识的人多了,将来还可以互相照应。”
“里头的好处是很多的。”
俞景行循循善诱般问宋嘉月,“你不觉得我不去是很大的损失么?”
这个人一贯喜欢用这种方式哄她说些他爱听的话。
宋嘉月见得多了以后,不中俞景行的圈套。
“你去不去,其实我都不要紧的,只要你觉得好,我不会反对。”宋嘉月觑一眼俞景行,“毕竟是你的前途,说到底需要你自己把握,是不是?”
“我们是夫妻一体、一荣俱荣。”
见她不上钩,俞景行继续说,“我飞黄腾达,你也有许多好处,不好么?”
“好啊,为什么不好?”
宋嘉月笑吟吟反过来逗他,“可我得到再多好处,也终究不是靠自己得到的。”
“即便我可以有好处,但无非运气好沾上你的光罢了。万一哪天你不高兴,不让我沾光了呢?俗话说得好,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跑了?”
如果非要勉强,俞景行是可以去赴宴的。
即使不能从开始待到结束,但不至于脸都没有办法露。
平心而论,谁不希望伴侣优秀?
宋嘉月也不能免俗。
但由于晓得俞景行身体一直不太好,她此前是没有多少期待的。而今俞景行中举已经算意外收获,往后这个人可以走多远,她无从判断,同样不想去设下预期。
俞景行却并不因这些话而恼怒。
他手臂扣住宋嘉月的腰肢,稍一用力,把她带入自己怀中。
俞景行垂首,在宋嘉月耳边声音压得很低抱怨。
“夫人越来越聪明,往后如何是好?”
趁宋嘉月不备,他在她的耳后落下一吻。
似乎因这一举动而受到刺激,掌下的人瞬间身体轻||颤。
俞景行起初微微一怔,又闷笑两声。
宋嘉月反倒着恼,红着脸推开他,提起裙摆不管不顾大步往前走去。
……
俞景行和俞景荣同时中举,毕竟是一件喜事,亲自上门或派人上门送礼到宣平侯府的人家很多。俞通海出面将这些贺礼悉数退回去,一样也没有收下。
宋嘉月虽然基本上不插手、不插嘴,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明白。
譬如俞通海的行为,她清楚其中的缘由。
首先这其中当然有宣平侯府一贯如此的原因。俞通海这位宣平侯,向来不喜拉帮结派,行事正直,而许多人的示好都存在巴结之意,他统统谢绝反倒落个清净。
撇开这个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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