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花一梦
瞧见宋嘉月鼓一鼓脸颊,气呼呼的,明显有小情绪,俞景行笑着坐起身,伸手戳一戳她的脸。他自觉往宋嘉月面前凑一凑,见她别开脸,越压不住笑。
“我不说,你不高兴,说了,你也未必高兴。”
俞景行伸手将宋嘉月的身子扳过来,面对着自己,“这样也还是要听?”
“你说得好像这事和我关系很大……”
宋嘉月皱眉,自己努力想一想,依然闹不懂,“当真和我有关?”
“说得准确一点,我是担心他对你不利。”
俞景行慢慢和宋嘉月分析,“比如他见到我们的时候,那句我身边恐有异象。”
“如果谢道长今天出现得再慢一点,你猜他会不会把话往你身上引?没有发生的事情,没法说得绝对,只能说也许他会、也许他不会,是不是?”
“可一旦他把话往你身上引呢?”
俞景行说,“那么多人在,不提丫鬟婆子小厮,我不能让你遇到这种事。”
“所以在知道谢道长要找的人是他之前,我不清楚他有没有问题。至于在张神医那里提起这个人,也只是想请谢道长到府里来坐一坐……结果歪打正着罢了。”
不管唐怀清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但凡谢道长愿意来一趟侯府、露个脸,之后唐怀清无论对侯府任何人说什么,都很难对他们产生不良影响。
宋嘉月领会俞景行这一举动的初衷。
回想他方才的话,宋嘉月问:“你为我着想,我为什么会不高兴?”
俞景行只笑不说话,没有解释。
宋嘉月自己思考这个问题,转过几个弯,也梳理清楚了。
恐怕是因为暗地里有人想对她不利这件事吧。
她和俞景行的关系则是根源所在。
宋嘉月想起了很多事。
现在回头再看,有些东西反而看得清楚。
更早以前,比她真正直面自己对俞景行的感情还要早,起码可以追溯到俞景行选择坦白自己被人下毒的那个时候……在那个时候,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实际上,这么久的时间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大多数时候她甚至会不自觉忽略掉这些。
也许其实一直是像今天这样。
她被俞景行保护得太好,所以什么都不觉得。
宋嘉月兀自想得半晌,抬眼看俞景行,见他轻轻挑眉,便咬唇笑道:“我觉得你今天提醒我了。往后要是碰上这种事,我一定毫不犹豫找你,让你自己解决。”
“那你以后千万记得告诉我。”
俞景行笑,“你如果故意瞒着,有事也不告诉我,我肯定不答应。”
……
迟一些的时候,俞景行方才得知朱嘉芸特地去找过唐怀清。
他负手站在书架前,凝神沉默想得片刻,回过神,抬手摁一摁眉心,长吁一气。
好在事先有所防备。
否则,说不准唐怀清会故意散播出些什么话。
至于朱嘉芸……
看来她在处处受挫以后,心里不平,开始回头找茬了。
信手从书架上抽出几本自己想找的书籍,俞景行心思恢复平静。转念之间,想起宋嘉月,他不由嘴角微翘,随即撇开诸种想法,将书交给麦冬,离开书房。
回到房间的朱嘉芸却没有半点好心情。
她只觉得什么都不顺眼,恨不得将房间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一地。
偏偏如此要引人怀疑。
叫朱氏知道,说不定怎么盘问她,然后又将她困在院子里。
朱嘉芸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一开始事事顺利,然而现在却可以说事事都不顺。
想起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谢道长,朱嘉芸心里顿时止不住的来气。
要不是这个人横插一脚,她的银钱怎么会打水漂?
唐怀清也是废物,转眼的功夫被两个丫鬟制服。
居然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明明昨天救她们的时候,不是很能干么?!
朱嘉芸越想这些越气。她之前盘算得那么好,只要唐怀清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一句少夫人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不信那个占她身体的人能不露马脚!
她也无非是想让他们安分些罢了。
这么点事竟无法如愿。
那个老道出现得实在太巧。
会不会是俞景行已经发现了什么,专门把人请过来的?
朱嘉芸来回细细想过几遍,认为不可能。
她以前根本懒得搭理他们两个人,俞景行没道理怀疑她、提防她。
即使怀疑她,她去找唐怀清也分明是在他们出门之后……
她和唐怀清说过什么,他们怎么会清楚?
归根结底今天他们算走运。
朱嘉芸手握成拳,又松开,下次他们别再想有这种好运气。
冷静下来,她再想一想那个被皇帝陛下召见的谢道长。
既然这个人和俞景行认识,等于和侯府有交情,她是不是可以想办法利用?
这个道长说话有分量。
如果能替她开口,届时肯定能够帮到她很多。
如此,也就把俞景行和宋嘉月从脑海里统统赶出去。
朱嘉芸琢磨起怎么利用谢归真。
……
一场秋雨一场凉。
树叶落尽,花草荒芜,十月一至,不知不觉一年又已走到尾声。
宋嘉月陪俞景行去张神医那里诊脉的时候,听张神医说起谢道长已经回了。然而谢道长依然要应皇帝陛下的召,等到年节以后、开春之前,他会再来邺京。
俞景行自身体有所好转起,便开始看书。
二月要参加春闱科考,时间颇为紧张,总是需要抓紧准备。
他愿意努力,宋嘉月一如既往支持。
她自己这一阵子和夏露商量着,准备另外开一间悦来酒楼招牌的糕点铺子。
既然他们的点心小食越来越受欢迎,为什么不干脆单分出来试一试?
待日后名气更大,甚至可以考虑去外地发展。
但如果准备单分出来,只靠原来菜单上的那些花样恐怕不太足够。何况,想不断做大做好,逐步推出新品吸引新客人也很重要。不费心不行。
宋嘉月想到可以尝试做蛋黄酥。
原料方面没有问题,小麦、猪油、洋糖、豆沙、咸蛋黄,全都是现成的。
这样点心在她曾经生活的世界能受到热烈欢迎,想必在这个世界不会太差。
再则它和苏氏月饼有相似之处,这也意味着存在很多可能性。
假如蛋黄酥的反响不错,做法相似的香芋酥、紫薯酥便都可以考虑。
方向定下来,后面的一切自然好办。
这天断断续续下过几场雪粒子。
外面天寒地冻,北风呼啸,丫鬟仆从无事也都缩在耳房里听候吩咐。
门窗紧闭的房间里,几个银炭盆烧得旺,堆积出一室暖意。
宋嘉月盘腿坐在窗棂下的罗汉床上,正埋头写字。
秋月坐在脚踏上,一边剥松子,一边烤栗子。香酥的松子仁逐渐装满一整个白瓷罐子,她将瓷罐收好,搁到小几上,同盛蜜橘甜梨的高足盘挨在一起。
“什么时辰了?”
余光不经意瞥见秋月的动作,宋嘉月抬起头来问一声。
“小姐,已经酉时了。”
秋月话音刚落,外面恰有人掀帘子进来。
“姑爷。”
看到俞景行走进里间,秋月连忙起身,与他行了个礼。
宋嘉月搁下笔,笑一笑问:“是不是该出门了?”俞景行微笑颔首,她一面从罗汉床上下来一面道,“好,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先收拾一下,换身衣服。”
不久之前,卫琅从边关回来了。
俞景行今天准备在悦来酒楼为他这个朋友接风洗尘,宋嘉月也同去。
这几年卫琅不在邺京,因而宋嘉月如今和他是头一次见面。
卫琅这个人,她多少有些好奇,不提是俞景行的朋友,免不了希望留个好印象。
秋月让小丫鬟送热水进来。
宋嘉月净面净手,换上暗花蝶纹织锦袄、月白折枝梅花缎面裙。
“外头冷,多穿一点。”
俞景行将斗篷披到宋嘉月的身上,替她戴上风帽,仔细看一看,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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