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生银,你偷跑来这里干什么?”王寡妇之前的惊恐不安已经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愤怒的目光:“都是邻居,你一个小孩子,你跑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你娘,是不是你娘指使你来的?”
王寡妇和聂老三媳妇是多年邻居,既然是邻居难免磕 磕碰碰,两个人大致来说相处的可以,但是彼此也有点间隙,这种间隙还来自于多年前聂老三家修墙头往外扩了半指头占用了王寡妇家的地儿。
你进半指头,我就少半指头,农村里对这个忌讳,王寡妇对着聂老三家骂了半天,最后由当时的大队长出面说合,总算是让聂老三把砌了一半的墙拆了。
从那后,彼此表面上还算和气,其实心里恨不得掐死对方。
现在王寡妇看着生银,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平时露出了什么马脚,以至于这聂老三媳妇竟然暗地里派了生银过来撞破自己的奸情。
她想想这个,气得哪,真是恨不得一把掐死生银。
她掐着腰怒骂:“你小小年纪不学好,你要不要脸?这还是一个姑娘家,跑来偷听别人干事?你想怎么着,明日个给我嚷出去,让别人笑话我?你这个小贱,你娘不是东西,你也不是东西?”
旁边的李金来吓到了,赶紧扯住她:“你小声点吧,小声点吧,让别人知道了,咱两都没命!”
生银本来膝盖钻心疼,龇牙咧嘴的,还被王寡妇这么当场抓住骂,一时也是有些懵了,她赶紧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听到,我没听到!”
然而王寡妇信吗?
王寡妇揪住生银就要痛打。
倒是李金来拦住了,凶狠地威胁了一番生银,要生银绝对不能透露出半点来。
“如果走漏了风声,这件事我就找你,我到时候肯定饶不了你!!”
李金来一个老实人瞪起眼来很凶,特别是在生银看来,这可是上辈子拿着刀砍人的人。
她瑟瑟发抖,心里恨得要死,可是只能连连点头。
怎么好好的这件事竟然落到了她头上?
以后李金来和王寡妇的事如果泄露了,李金来岂不是头一个找她??
那她?
生银惊恐地望着李金来,几乎不敢细想。
她现在只能祈祷,这件事千万别传出去,千万别让外人知道,千万不能!任何人都不能传出去,她必须拼命为李金来和王寡妇保守秘密。
等到这两拨人终于各自离去了,萧定坤才过去,终于在大路边上找到了蹲在那里拄着小脸发呆的福宝。
福宝全程懵:“定坤哥哥,刚才到底怎么了?他们吵什么?”
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萧定坤:“定坤哥哥,他们是不是在干坏事啊?”
萧定坤:“是。”
福宝纳闷了:“他们干什么坏事,为什么非要偷偷地跑来这里干坏事啊?”
萧定坤:“不知道。”
福宝蹙着柳叶小眉头,利用自己不多的见识努力地思考这个问题:“他们是不是小偷啊?”
这种龌龊的事,萧定坤当然不愿意让小小的福宝知道,事实上生银竟然设下这种不知廉耻的计划,也实在是让萧定坤大开眼界。
在福宝面前,他当然要瞒下。
于是他点头,一本正经地看着福宝;“他们想做贼,结果被抓住,刚刚定坤哥哥教训了他们一番,他们已经决定改邪归正了。”
福宝纳闷:“是谁啊?是谁要做贼?你怎么不让我去看啊?”
萧定坤黑着一张脸:“福宝,人家做贼的人也是要面子的,现在人家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你如果继续追问,他们是不是会很难受?”
福宝一想,愧疚了:“定坤哥哥,你说得对,那我,那我不问了。”
萧定坤:“这就对了,以后不该问的,千万不能问,不该好奇的,千万不能好奇。”
福宝赶紧点头。
她之前怎么没想到呢,做贼的也是要面子的,她得记住了。
萧定坤看着她那乖巧的小样子,这才点头:“天不早了,赶紧回家去,我在这里看着,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跑。”
路的尽头就是进生产大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福宝:“嗯嗯嗯!”
经历了今天生银和小偷的事,她是有点被吓到了,还是赶紧回家去吧。
第59章 四月庄稼地里忙
这一晚生银偷鸡不成蚀一把米,没能让福宝撞破李金来和王寡妇的奸情, 结果反而是自己撞破了奸情, 当下心里也是气恨得厉害。
以后王寡妇出事, 如果李金来怀疑福宝泄露消息, 肯定第一个冲过去找福宝,那顾家肯定就要倒霉了。可是现在,竟然是自己撞破了这个奸情,又被李金来和王寡妇一顿威胁。
如果以后他们两个的奸情真得传出去,事情如同上辈子那样发展, 王寡妇自杀,李金来愤而拿刀砍人,那怕是李金来第一个要砍的就是自己了。
想到这里, 生银缩了缩脖子。
她重生而来, 知道以后许多事的发展轨迹, 肯定是要凭着这些先知先觉而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和好处,让自己成为人上人的。
但别说她年纪还小, 就算她再长大一些,也不可能对付一个不要命发疯砍人的李金来。
她能怎么办?
她有那么多想法那么多抱负, 怎么可以因为这种和自己不相干的事就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她只能为李金来和王寡妇那一对奸夫淫妇保守秘密, 并且盼着他们能够一直隐瞒下去,或者干脆修成正果, 反正千万不要像上辈子一样,一个自杀一个发疯。
偏偏她娘一点不知道她这心里的苦楚和无奈, 那天惦着脚从墙头上往那边瞅,一边瞅着一边嘀咕:“这王寡妇怎么回事,我看着她成日鬼鬼祟祟的,倒像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该不会是偷奸养汉了吧?”
生银从旁听了,心惊肉跳,忙说:“娘,王婶婶挺好的,她不会偷奸养汉吧。”
聂老三媳妇一听女儿的话,就来气了:“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吃我的穿我的,我说那王小贱人一句,你竟然还帮着她说话?你是谁家的啊?”
说完这个,想想更来气:“你才多大,你知道偷奸养汉吗你就帮她说话?”
生银不敢得罪她娘,只好努力地忍着,低下头,什么都不敢说。
聂老三媳妇本来就不太顺心,那头猪最近自己费尽养,结果怎么也不见上膘,她心里不痛快,难免就要找个人来骂,男人骂了也没意思,儿子不舍得,之前有个福宝可以打打骂骂,现在福宝没了,当然就只能对着生银这个女儿骂,于是可把生银骂了个狗血淋头。
骂完了,她还不算:“你也警醒着,看看那个王小贱人都和谁来往,有啥事都得给我说!”
生银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可是她哪能真得把王寡妇的事说给她娘听,她娘知道了肯定大肆宣扬,到时候王寡妇遭人嘲笑奚落,被逼上绝路喝一六零五,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生银没办法,只好帮王寡妇瞒着,偶尔间碰到王寡妇那里有什么不对劲,也想办法给她娘解释:“她没和谁来往,她就是过去看看浇水的。”
谎话说尽,总算是把她娘给糊弄过去了。
糊弄过去后,生银简直是想哭了。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好好的一个小孩子,竟然还给王贱人和李金来隐瞒他们的奸情!
她当然不甘心的。
生银努力地想了想,她怎么也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的白石头。
她相信这块白石头是不同寻常的,那个萧定坤当时想要自己的命,他看到这块白石头就放过了自己。
闭上眼睛,握着衣襟里那块白石头,静下来心来细想。
如今还没到要做棉絮买卖的时候,但是她没事可以给她爹娘吹风,让他们开始注意这个买卖,怎么也要把这笔钱捞到手,发一笔财。
至于发财前,她还可以做什么?冥思苦想半晌,最后她终于想到了。
她应该想办法凑过去知青点,让霍锦云喜欢自己,去走福宝上辈子的路子。
如果霍锦云喜欢自己,也许会像上辈子帮助福宝那样帮助自己。
只是,自己必须想办法避开萧定坤。
那个人就不是人,他是一个疯子。
她要去巴上霍锦云,把不知道上辈子事情的福宝留给那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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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过去就是五月了,一进五月,顾家的孩子都盼着端午节了。
农村孩子一年到头没个零嘴吃,也只有盼着过年过节能趁着风俗吃点好吃的,几个小孩子早就掰着手指头算过了,距离过年还远着,根本不能指望,过年前最后一个能当回事有指望的节就是端午节了。
端午节是吃粽子的日子,粽子那是好东西,甜甜糯糯的,谁都想吃,比棒子面窝窝头还要好吃很多,里面还有甜腻腻的大红枣。
福宝和顾胜天跟着哥哥姐姐们早早地跑到河边摘苇叶,要尽量摘宽苇叶,摘回来放在盆里用清水泡起来,准备着端午节那天包粽子吃。
苗秀菊早就准备好了糯米,糯米好吃,比白面还要好吃,一年只有端午节舍得吃一次,到时候家里二十一口人,每人一个粽子,吃个香美。
福宝以前在尼姑庵的时候还小,尼姑不让她吃粽子,后来过去聂家,等她长大一些能吃粽子了,但是聂老三媳妇也不待见她了,不让她吃。
是以到现在,她还没吃过粽子,有一次她出去拾柴,正好看到水井台上一个小孩子吃粽子,那小孩吃完粽子后,舔舔苇叶上面粘着的糯米就把苇叶扔在一边了。
她看到苇叶边角那里还粘了一粒糯米,心疼那粽子,想着怎么不舔干净。
甚至有一瞬间,她想拾起来舔一舔。
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干,丢人,别人会笑话她。
现在看着那糯米粒粒饱满,晶莹剔透地泡在水里,再看看那散发着清香的翠绿苇叶,心里也觉得美滋滋的。
她也能尝尝粽子的滋味了,想起这个,唇边便不自觉带上了笑。
她在顾家的日子真是越过越好。
到了这一天,苗秀菊粽子包好了,二十一个胖粽子,每一个都用绿油油的苇叶包着严严实实,一想到拆开这油绿苇叶后里面喷香的糯米和甜美的大红枣,孩子们都禁不住流口水。
苗秀菊看看家里的人:“齐全了吗?”
顾胜天举手:“我爹在知青点呢!”
苗秀菊:“去把你爹叫回来!”
说着,她开始叨叨了;“多大个人了,也不知道今天是端午节?好意思磨蹭着在人家知青点,别让人笑话大过节的想沾人家便宜!”
过了饭点还在人家那里,人家让他吃还是不吃?
这年头大家都缺一口吃的,在粮食上就得特别在意,可不能让人误会了去。
苗秀菊这些年虽然穷,但是也穷得有骨气,没求人施舍过,也没沾过别人便宜,她爱要面子。
她当年最要面子的一件事是,娘家来人了,她给人家盛稀粥,生怕人家知道家里锅已经见底了,不敢用勺子刮,只能侧着勺子慢慢地舀。
旁边几个孩子听说要去叫顾卫东,都有些不舍得,眼巴巴地瞅着那马上出锅的热粽子呢,浓郁的香甜味儿都钻进鼻子了,能多闻几口是几口,谁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