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荫
别扭的小孩总是眨巴着一双眼睛跟在顾淮身后。直到后来,他们之间发生了不愉快,顾淮也因为身体原因离开了霖市离开了国内,他们至此失去联系。
后来顾城西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别扭的小孩,顾淮也因为药物刺‖激,因为第二人格折磨,因为顾棠……种种因素下,他们再见面时早已物是人非。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许泽言眼前似乎还浮现着以前的残影。
那个别扭的小孩,在风雨中蜷缩着抱住自己小小的身子,他写满倔强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那个一举一动间满是中世纪贵族气质的少年,不肯屈服。
而少年本该温润儒雅的面庞,也写满了冷漠。
他没有伸手拉住小孩,也没有将手中的衣服温柔的给小孩披上,反而是冷漠地将衣服丢在小孩的脑袋上,然后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小孩看着少年离开的身影,咬咬唇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将衣服三两下套在了身上,然后大步跑向少年,但是他没有和少年并排而站,而是却始终跟在少年身后五六步的地方,一脸别扭。
少年也没有转头,但却是听着背后的脚步声,放缓了步伐,并且嘴角也悄无声息的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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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我‖他妈真想把你的心掏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
许泽言颓废的瘫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眼镜一手捂着脸庞,他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但是那略带哽咽的声音却彰显了一切。
顾淮低垂着脑袋没说话,但手指却是动了动。
“我会活着。”
许泽言没有反应,他便神色淡淡地重复了一遍:“我会活着。”
没有什么语气,仿若只是在陈述着一个事实。
听言,许泽言掩在脸上的手终于动了动。
他将手放了下来,然后瞧也没瞧顾淮一眼就径自离开。只是在开门的一瞬间他盯着门把说道:“希望你说到做到。”
等到许泽言离开很久之后顾淮才从原先的位置上起身,然后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
万籁俱寂,天穹暗沉。
点点繁星的细碎星光慢慢减弱,就连那一轮皎月也被乌漆的云翳所覆盖、遮掩,树影婆娑,摇曳不定,还伴随着“莎莎”的声响。
倏忽,大风过境,风云变幻。覆着皎月的一大片云翳被缓缓吹散,皎白的月光渐渐照射向大地,站在窗前的人影也渐渐明朗起来。
月光朗照在他的身上撒下一大片银晖,愈发显得那张脸面无血色,以及镶嵌在那张脸上的那双眼睛诡谲不定。
那双饱含杀戮气息的漆黑眼眸带着血色暗芒,嗜血阴冷的盯着玻璃窗倒映中的自己,嘴角扯出一抹讽笑。
“顾淮,你拥有的、真是太多了……”
你有这样的朋友,而我只能像个臭虫般活着,甚至于唯一的关心都是偷来的,只除了……
顾淮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清冷女子皱着眉头,小老太婆似的念叨着“不吃早餐不好”。
他伸手向前去抓想要抓住这一分眷恋,结果却只是冰冷的玻璃。
寒冷,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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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城西站在落地窗前静静凝视着窗外,玻璃窗上则倒映着他冷峻的面容。
夏衍知望着顾城西的身影,眼里不禁闪过一丝担忧。
她从后面轻轻环住他劲瘦的腰,然后将脑袋轻轻搁置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问道:“怎么了?”
顾城西没回头,只是望着玻璃窗里的夏衍知和她眼神相碰。
“知知,对不起。”
“唉”,夏衍知叹了口气严肃的说道:“顾城西,恋人之间最忌讳的就是‘对不起’这三个字。按照以往写小说的套路,说了这三个字必定就是男女主情路坎坷之时,比如说什么车祸啊,失忆啊,父母阻拦,小三插足之类的。”
夏衍知这么一说,顾城西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他伸手握住她环在他腰间的嫩白小手反复摩挲着,无奈的说道:“知知,你可真是教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玻璃窗里的夏衍知眨眨眼,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顾城西,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无论今后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后悔。”
顾城西没有料到,夏衍知突如其来的煽情告白,一时之间有些愣怔着没反应过来,等到好一会儿,他恢复过来,但是一双狐狸眼却变成了狼眼。
他用一种要将夏衍知拆之如腹的眼神,和近乎咬牙切齿的语气说道:“你休想后悔!就算是后悔也休想离开我!就算是下十八层地狱,我也要你陪着我!”
他毫不掩饰自己阴暗霸道的一面,他将内心最深处的自己暴露在夏衍知面前。
是,他爱她!近乎病态的爱她!爱到生要同衾,死要同穴!
但夏衍知丝毫不惧怕,只是柔柔的凝视着他,并且包容宠溺的应道:“好。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与你生死与共。”
真要命!
顾城西知道这张小嘴儿的厉害,能吐出天底下最教人肝胆俱裂的甜言蜜语,所以不再犹豫,便俯身堵住了这张要人命的小嘴儿。
一双鞋,刚买时,哪怕蹭上丁点儿灰尘,都要弯下身来擦干净;但是穿久了,即使被人踩上一脚,都很少会低头瞧一眼。他以为这是天性使然,人都大抵如此,无论对情还是对物。
他以为即便他爱夏衍知,也会随着时光流逝而褪去激‖情,像老夫老妻一样余留脉脉温情。
但是此时此刻他知道,这些都他妈是屁话!
他爱她,至死方休。
甚至于,他想要他,但他又尊重她、珍惜她、爱护她,所以想要将最好的保留在他们的新婚夜。
呵,男人啊……
顾城西看着双眼迷蒙、娇豔迷人的夏衍知,道:“知知,我不能时时刻刻护着你,所以你一定要护好自己、知道吗?”
夏衍知脑袋混沌一片,迷迷糊糊的“嗯”了声。
顾城西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道:“知知,我早已过了奢望父爱的年纪;我也承认,顾淮曾是我年少的所有追求。我敬他畏他努力向他靠近,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但是现在,不,或许是很久很久之前,我的唯一愿望就是和你白首偕老。”
夏衍知觉得脑袋更乱了。
“你和顾淮?”那个奇怪的人?
顾城西眼波微动。
“是……我的舅舅……很早之前我就知道我父亲不干净的龌龊勾当,对于那个肮脏龌龊的家我不抱任何期待。但是顾淮他是一道光,是神,是暖,是希望。他是那个家里唯二教我心甘情愿认同的人。但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那道光也黯淡了……”
“唯二?”
“还有一个,是我逝世多年的外祖父。”
夏衍知恢复清明,但也不再追问只是伸手揽住顾城西,道:“今后,你还有我。”
“是啊,今后我们还有彼此。”顾城西顺手紧揽夏衍知的腰身,让她与自己的身体紧紧契合。
“知知,你愿与我携手一同面对外面的狂风骤雨吗?”
夏衍知没有回答“愿意”或者“不愿意”,而是加大了几分揽着顾城西的力气,说道:“我从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顾城西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是啊,他的知知,从来都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第22章 边缘试探
觥筹交错的上流宴会,衣香鬓影下满是千疮百孔的糜烂、奢靡与放纵。
顾淮俯身看着一楼大厅中来来往往的人们,像个帝王一样逡巡着属于自己的领地。
他看着他们每个人都挂着虚假的面具,虚伪的攀谈着,不禁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这些光鲜亮丽的皮囊下面,究竟该是怎样的腐朽?
突然门口引起一阵骚动,顾淮循声望去,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顾城西和夏衍知并肩而入。顾城西依旧是一袭沉稳得体、剪裁大气的黑色西装;而夏衍知却罕见的穿了套宝蓝色的一字肩曳地礼服。
修身礼服愈发显出她完美比例的身材,而那靓丽高贵又沉稳大气的宝蓝色,则显得她愈发肤若凝脂,也更凸显她一身清冷的气质。
礼服材质很好,在灯光下折射出莹莹光泽,除此之外便没什么旁的装饰,只是在行步间裙裾翩跹带出银丝描绘的繁复花纹,形似霓裳羽衣。
夏衍知乌黑的头发弄成了一个髻,在鬓边留下卷曲的两绺,高贵清冷中带着股温婉的意味。
她没戴眼镜,略施粉黛,却已是艳压全场。
“她今天可真迷人啊。”许泽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顾淮身边,但看了夏衍知两秒之后,就收回眼看向顾淮。
不是夏衍知不够美,只是他许泽言是个弯的!
顾淮敛下心思,淡淡“嗯”了声。
前几日他们吵过一番,但中间隔了一天、也仅仅只是一天,许泽言就又像个没事人似的出现在他面前。
一开始他没想通缘由,但是随即看到言晞那怪异的走路姿势和许泽言餍足的脸时,他想他或许知道了原因。
许泽言推了推眼镜,道:“我以为依照顾城西那小子的占有欲,是不会舍得夏衍知让这么多人看到的……”
还是说,爱她已经超越了自己的私欲?为了不让她感到束缚而放下自己的执着?
顾淮也联想到了这一层面,然后盯着顾城西那个方向没说话。
许泽言看着顾淮,眼镜折射过一道白光,然后也随着他一起望着下面。
“三哥,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应该不用我来啰嗦了吧?”
顾淮没接话,眼神却暗了下去。
“三哥,这些年终究是我们亏欠了他……”
“亏欠?”顾淮突然出声打断他,“那么谁又亏欠了我?我又亏欠了多少人?”
顾淮转头看向许泽言不可置信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残佞的笑容。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顾淮又看向夏衍知,毫不掩饰自己赤·裸裸的侵略目光。
等到他转身离开,许泽言这才如梦初醒。他第一次慌了神,冲顾淮说道:“三哥,你对她动了心?”
什么时候?又为什么偏偏是她?
顾淮听此停下了脚步,但却没有转身的说道:“阿泽,谁还没在边缘疯狂试探过?”
许泽言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