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荫
可她却不知道，这个她嗤之以鼻的对象，将会是日后把她生活搅得天翻地覆的罪魁祸首……
当姜母第N次询问姜小原生活费够不够用的时候，她终于感到不对劲了。
“妈妈，我在学校钱都够用的，真的，你不用操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教自己受委屈的。”
“噢好，我就是担心你苦了自己，都这么瘦的一小姑娘……”姜母有些神色闪躲。
姜小原刨根问底道：“妈妈，到底出什么事了？不要瞒着我！”
姜母叹了口气，说：“你们班有个小姑娘前两天给我打电话，说你在学校偷零食……全班都知道了，一个楼层都知道了……”
姜小原心里“咯噔”一下，却依旧面不改色的诡辩道：“什么鬼？我？偷零食？我没钱吗？平时我那么多零花钱，要什么不会自己买啊？况且我偷零食做什么？要偷也是偷钱！”
“她说你也偷钱了。”
姜小原梗着脖子道：“我才没有！我生活费都用不完？为什么要偷？！她这是栽赃陷害！”
姜母说：“就是啊！你这么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
姜小原一看姜母站在自己这边，忙道：“就是啊，妈妈！……可现在怎么办？是谁说的？她这样造谣诽谤，教我怎么去学校面对其他同学啊？”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她说你偷了她的钱包……”
“偷钱包？那不是我前桌吗？我和她那么好，况且我怎么知道她钱包放在哪？总不能因为我们坐得近就诬赖我吧？那怎么不说是同桌？”
“就是乱咬人。别怕，你给你们班主任说，教他来处理这件事！”
“嗯”，姜小原呐呐道，“也只能这样了。”
姜小原一边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但另一方面又害怕彻查之后事迹败露，自己的“光辉事迹”会全部公诸于众。再加上新上任的班主任就是个畏畏缩缩的和事佬，一面稳住姜小原，一面又在跟她前桌打太极……
种种一切，教姜小原的精神几近奔溃。
她做事恍惚老走神，身体也是每况愈下。
她时常流鼻血，整包餐巾纸都用光了还是止不住，以至于经常头晕眼花、大脑缺氧；她走在路上会因为头一晕失去意识，而摔倒在地；她经常胃反酸，食道里有呕吐物的味道；口气也愈发臭重了起来。
最重要的是，她瘦得脱相、皮包骨头，几乎就是个行走的骷髅架。脸色也是黝黑枯黄，带着垂暮之人的将朽灰霾之气。
终于在一天晚自习，姜小原流鼻血流到头晕眼花。刚巧班主任在，他就让一个同学架着她到门卫室等姜父、姜母，还嘱咐道：“回去好好休息，身体重要 。”
而姜母一看姜小原两腿发飘、衣服上满是血的模样，自己差点一跟头摔倒在地。
事不如意。
在去医院的路上，姜父被一个一个红灯激得发飙，便拿出电话拨打110。他颤抖着说道：“喂，是110吗？我女儿赶着去医院，能不能申请闯红灯？她流了好多血，急着救命……什么？我不是骗子！”
姜父声音陡然高昂起来，“我在救我女儿！你们这些警察一点用都没有！都是骗子！”姜父爆了声粗口，将手机摔在坐垫上。
姜小原便一边做林妹妹，一边安慰姜父，道：“爸爸，我没事的，还是赶快去医院吧……”
姜父、姜母一听姜小原这般懂事，心碎得更加厉害。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被哄骗着做了很多检查，比如说磁共振、胸腔CT、验血打点滴等等，结果还是没有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每项报告上面都说这只是小毛病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姜小原瘦成这样，怎么可能没病？
姜父抡起胳膊就要上去和医生理论，还骂骂咧咧道：“这地方的医生都不行，检查不出来！要到大地方去！”
第59章 姜小原回忆录（四）
后来医生问姜小原是不是在上学？姜母告诉他，正在准备高考，医生这才恍然大悟道，“只是高考压力太大的缘故，调整好心态就行，没事的。”
姜母支支吾吾的应道。
姜父觉得姜母态度不对，回去再三逼问下才知道“姜小原被陷害”的事，于是当场发飙，要去学校讨理论。
这是姜小原最怕的事。
姜母还好糊弄，但是姜父的暴脾气是她最忌惮的，这也是她怂恿姜母不要把事情告诉姜父的原因，于是，姜小原趁着发疯的劲儿撂话道：“你想做什么？你想要把事情闹多大？还嫌我不丢人吗？！”
姜父说：“我只想你好好的！”
姜小原还没有丧心病狂，听此也是软了心肠。她轻哄道：“爸爸，我没事。等过一阵事情过去就算了。我不委屈，反正还有半个月就高考了，以后我再不和这群坏人来往了。”
姜父捂着脸哭，“都是爸爸没用，教你这个外地人在这受欺负……爸爸没用啊……”
后来高考之后，姜小原没有去参加毕业晚会，甚至在拿到档案录之后就将全班同学，包括老师都给删掉了，后来填报志愿时她也是一意孤行，背着姜父姜母填到天南地北。
最后她也的确如愿以偿，摆脱了家庭的桎梏。
在全新的大城市，姜小原因为爱新奇的吃食，一日五、六餐，迅速将自己吃胖养了回来。
体重上涨后半阶段，姜小原就下意识控制，但这减肥就是前期你饿得多厉害后期脂肪囤积、反弹得就有多厉害，于是她人体秤上的数字每日愈加，直至超过她原本的115斤，再窜上18斤后，才堪堪稳定了下来。
好在她胖了之后，皮肤变好，甚至连身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毛病都没了，为此，姜母乐呵得嘴都合不拢 。
放寒假回家过年走亲戚的时候，人人夸赞姜小原比去两年好太多，而当事人只是一面羞赧的微笑着，一面心里骂着妈卖批！
奥斯卡欠姜小原一座小金人。
似乎姜小原就是个天生的演员，无论高中还是大学。
在学校里，她一面充当姜父姜母电话里面的乖乖女——成绩优异，人缘爆好；一面又被人诱拐上了腐朽 、奢靡、堕落的生活。
她上大学后开始疯狂交男朋友，撩完就趁热打铁，到学校后面的住宿一条街开房约‖炮，然后甩掉，或者被甩掉，再迅速搭下家，继续往返……
她自以为新潮的穿着打扮，轻浮的言行举止，加上时常彻夜不归，教她所有的室友都敬而远之；再加上她从来不参加班级、学校的活动，更是一个知心朋友都没有。
但姜小原不Care！
她甚至觉得是室友在嫉妒她，是哪些庸俗的人配不上她！
这样快活了一阵子，姜小原便有些囊中羞涩了，一开始她还忸怩做作，假装自己专业的开销太大，后来就直接是一副理所应道的口吻向姜母索要生活费，而姜母又心疼姜小原，觉得把钱给她吃东西，总比拿去看病吃药的好吧？
在这种思想下，她一步步推搡着姜小原走向了无底深渊……
姜母只有姜小原一个孩子，平时也帮衬着交她一些为人处世、打理家庭、开销理财的东西，然后她去银行里取钱、打钱，甚至按输密码都从不避讳姜小原。
姜小原一颗心老早就蠢蠢欲动，但一直都努力克制住了，直到后来他遇到了张子安。
张子安大姜小原整整十岁，是个社会人，家境也颇为殷实，最重要的是，他长着一张蒋亚的脸，但比蒋亚多了些深度，看着更教人移不开眼。
懵懂的初恋无疾而终，这成为姜小原心底一根拔除不掉的倒刺荆棘。
自从见了蒋亚，她的心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却还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可她卑微如尘埃的爱，却并未得到蒋亚一丝一毫的垂怜，甚至还弃之敝履，于是，姜小原就将自己满腔的爱恋转移到张子安身上。
张子安身上有种成熟稳重的气质，是蒋亚那个张狂的年纪所没有的，也教从小缺父爱的姜小原有种被当做女儿宠的幸福感。
更重要的是，张子安给了姜小原从未体验过的□□，教她从心理到身体彻底全部沦陷，以至于后来，她为了张子安偷出家里的存折，然后不发一言的和他远走高飞、浪迹天涯。
她坚信暂时对不起姜母只是为了更美好的将来，坚信她和张子安会白首偕老，闯荡一番大事业，到时再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但她被姜母保护得太好了。
这不是她以为的世界！
这个世界，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张子安用柔情蜜意、甜言蜜语套出存折的密码后，就彻底暴露出自己丑陋的真面目：他没有殷实的家境，只是个普通的浪子，更甚至，他撕破了伪装不再温润稳重，他将他眼底的欲‖望、丑恶与变态彻底暴露出来。
他洗礼了姜小原最沉溺的性‖爱，对她残忍的实行性虐待，而姜小原在一次次的逃脱无门后，绝望不已，也逐渐沦为张子安欲望的傀儡。
她的遭遇远不止此。
张子安就像是嗜赌成瘾的蛮荒囚犯，把姜父、姜母半辈子的积蓄输光殆尽不说，更是将他贪婪的目光投向了姜小原。
姜小原沦为他的摇钱树，出卖身体、出卖灵魂。
在那个昏暗的小房子里，只有一扇半米宽的小天窗——而且还被铁竖拦堵着。
姜小原被一个浑身油腻、肥肠大耳的男人肆意侮辱践踏，但她没有挣扎，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因为后面还有人在等着。
恍惚间，她在想：是不是过了这一个、下一个、再下下个……她就能好好吃个馒头休息片刻了？
她空洞无神的双眼望着天窗那稀薄的光亮，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妈妈，原原饿……
可能是因为过度消耗，再加上营养不良的缘故，姜小原比以前“自杀式减肥”时瘦得更厉害——只有60斤。
皮包骨头瘦脱相，再加上过瘦导致皮肤经脉暴突，布满红疹……总之，她的“生意”也随着红颜消逝而逐渐淡薄，只有偶尔几个贫穷的老光棍，凑着十块、五块，饿鬼似的提枪上阵。
寒冬萧瑟，姜小原的情况也随着天气一齐进入寒冬季节。
她时常持续性高烧，频繁咳嗽胸痛，严重时甚至会出现呼吸困难的情况，而张子安见姜小原没了赚钱的能力，竟然就直接裹着钱财离开，丝毫不顾姜小原的死活。
但得了“解放”的姜小原，却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又或者说她根本没有离开的能力。
一开始她只是口腔黏膜溃烂，身上长一些红疹子，但是迅速的，她裸露在外的皮肤长出一颗又一颗脓包，甚者带着腐朽、腥黄的时候，姜小原知道自己得的是艾滋病。
没救了，自己彻底完了！
那个狭小的天窗不停交换着气流——刺骨、凛冽的寒风“飕飕”刮进去，腐臭难闻的味道再从那个逼仄的小房间里给挤出来。
而姜小原，形销骨立、奄奄一息的姜小原，躺在一张冷硬的、占了房间将近三分之二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不知是猴年马月的棉絮破被，一动不动。
单单看她一个骷髅样子，再加上皮肤溃烂、面目全非的模样，大都会以为是个已死的腐朽尸体，但是那胸口微弱的起伏偏偏又告诉大家，她还是个活物。
她气出多进少，泛白的嘴唇微弱的噏动着——但却听不出她的声音，只能看见她不断蠕动的双唇，突然，她浑浊麻木的眼珠子一瞪，生生从嗓眼里呕出两个字——“悔啊！”
然后便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再没了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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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像渐渐消失，然后又蜕变成原来的皎白浪花，接着，騰祥云纹路的椭圆形物什像是离子般被迅速打散，退回到原来的轨迹位置。
陡然之间，空间里恢复了原来的面貌，只是夏衍知三人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好啦，姜小原回忆录结束！」zero欢快的话语打断了她们的思绪，却并没有提起她们一丝一毫的兴味。
zero不是人，自然不能指望它理解人类的情感，而她们三个虽然性子淡漠了些，但终究也是正儿八经肉筑血融的人，这样看完一个花季少女短暂而悲戚的一生，怎能没有触动？
夏衍知不说话，顾城西就说道：“zero，时间过去多久了？”
「八个小时。」
呵，原来才八个小时啊！
一个花季少女悲戚的一生。
像是知道夏衍知的心思，顾城西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他温热的大掌悄然缠上夏衍知的，道：“别想太多。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吃点东西吧。”
顾城西这么一说，夏衍知才感觉到自己的确饿得厉害，于是她看了看不发一言的顾淮，征询他同意后朝顾城西点了点头，于是，顾城西便说：“zero，把我们送回去吧。”
「好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