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俞皇后的声音再次响起:“张院使已年近六旬,到了告老之龄。太医院需要一位医术高明又精明干练的院使。本宫已和皇上提过此事,打算由你来做下一任院使。皇上已经点头应允。”
赵太医全身一震,目中闪过狂喜,立刻跪下谢恩:“皇后娘娘如此厚爱,微臣铭感五内,感激不惊。日后定当竭尽所能,听娘娘差遣。”
他暗中向俞皇后投诚,已有几年。俞皇后从未亏待过他,处处提携,金银俗物,反在其次了。
他医术不错,却不是最顶尖。太医院里比他资历老医术高的不在少数。如果不是俞皇后提携,院使之位哪能落到他头上?
罢了!拼了这一回!
有野心的人,最易收服。
俞皇后瞥了赵太医一眼:“你尽心尽力治好母后,便足矣。”
赵太医心领神会,张口应下,然后告退。
……
赵太医走后,俞皇后独自回了寝室。
这几年,建文帝大多留宿椒房殿。只是,都由莲香伺寝。一开始,建文帝还不时想和俞皇后亲近,时间久了,这份心也彻底淡了。
最近这一年,建文帝几乎未踏足过这间寝室。帝后相见说话,也多在正殿里。
俞皇后也未在意。
只要建文帝的人留在椒房殿,她便能牢牢地握住后宫之权。
世上最令人心神迷醉的,就是权势。手握权柄,便能令众人匍匐在自己脚下。可以从容地将人操控于掌心之中。
昔日不可一世的李太后,到底也倒在了她的脚下。
想到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李太后,俞皇后心中涌起强烈的快意,嘴角微微勾起。
“娘娘,”芷兰悄然移步进了寝室:“时候不早了,奴婢伺候娘娘就寝。”
这几年,芷兰已越过玉乔,成了俞皇后身边第一心腹得用之人。有些差事,俞皇后也只会交代给芷兰。
俞皇后随意嗯了一声。
芷兰传令下去,几个宫女捧着温水毛巾等物鱼贯而入。忙活了约莫半个时辰,才一一退了出去。
穿着中衣的俞皇后坐在床榻上,压低了声音问芷兰:“皇上近来在服什么药?”
建文帝暗中服药之事,一直十分隐秘,知晓之人寥寥无几。除了卢公公和赵太医之外,知情的唯有莲香。李太后俞皇后都不知情……
至少,建文帝一直这么以为。
事实却是,赵太医是俞皇后的人,莲香是俞皇后的人。便是对建文帝忠心耿耿的卢公公,也不时悄然透露些消息给芷兰。
“在服龙虎丹。”芷兰轻声答道:“以前只服两颗,现在每日已开始服四颗。”
一开始服的是神仙丸。神仙丸不伤身体,药效自然也不猛烈。建文帝服了一年,便觉得力不从心,开始找道士进宫炼丹。
道士们练出的龙虎丹,效用颇佳,难免对龙体有些损耗。时间短了看不出来,长期服用,却在逐渐掏空建文帝的龙体。
一天服用四粒?
倒下是迟早的事。只看建文帝到底能撑多久了。
俞皇后目中闪过冷笑,声音淡淡:“给莲香的月例用度再调一等。”
莲香的性命捏在俞皇后手里,伺候起建文帝来,自然“尽心尽力”。
俞皇后也不吝啬,给莲香的衣食用度皆是上佳。再调一等,和丽妃等人也相差无几了。
芷兰轻声应是。
她的父兄为俞皇后掌管田庄,虽无官职,在外行走时却比三四品官员还要威风。败落的家势,在这几年间已彻底重振。
她对俞皇后充满了感激之情。别说是哄着卢公公,就是让她上刀山下油锅,她也心甘情愿。
俞皇后又吩咐道:“从本宫的库房里,挑些最好的合欢香给莲香送去。”
燃合欢香,有助兴之效。
芷兰再次轻声应下。
……
第620章 权势(二)
三日后,李太后能张口说话。
五日后,除了羹汤之外,李太后也能勉强吃些糕点之类。
十日后,宫女们扶着李太后从床榻上坐起,精神有明显好转。
建文帝龙心大悦,重赏了一众太医。
俞皇后含笑道:“此次母后病重,赵太医力主开的药方。母后大有好转,皇上也该重赏赵太医才是。”
建文帝欣然笑道:“张院使年迈体弱,不宜操劳费心。不如就让赵太医做副院使吧!”
等张院使一告老,这个副字便能去掉,顺理成章地做正院使了。
赵太医强自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雀跃,恭敬地领旨谢恩。
待回了太医院,一众得了消息的太医立刻围拢上前,拱手道贺。
新上任的赵副院使,春风满意,满面自矜自得。
这就是权势!
……
谢明曦知晓此事后,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盛鸿低声道:“赵副院使也是母后的人。此次他力主用猛药,皇祖母的身子颇见好转。本该是桩好事。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此事还有后招。”
谢明曦轻描淡写地说道:“也没什么大碍。就是会稍微损些寿元罢了。”
盛鸿:“……”
盛鸿看着谢明曦的目光有些复杂微妙:“明曦,你千万别告诉我,你还通医理懂医术。”
谢明曦微微一笑:“我从未替任何人看过诊开过方。只看过一些医书,背过一些药方,略通医理而已。”
就这还是而已?!
学渣受到了来自学霸的深深伤害。
盛鸿哑然片刻,才半开玩笑地叹道:“我们从相识之日算起,也有六年多了。我自以为对你的一切了如指掌,竟然从来不知你还懂医术!你是不是还有事没告诉我?”
谢明曦随口笑道:“没什么了。哦,对了,我在几年前便开了药铺,专卖一味药膏和一味药丸,现在也算薄有家资。当日当做陪嫁带了过来,你一直没问,我便也一直未说。”
谢明曦的嫁妆,盛鸿确实从未过问。不仅没问,还主动将七皇子府里的账本和库房钥匙都给了谢明曦。
此时谢明曦这么一说,盛鸿不由得被勾起了好奇心:“你卖的是什么药?”
谢明曦淡淡道:“玉容膏和神仙丸。”
盛鸿:“……”
便是贵如皇子,也没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玉容膏的铺子开得到处都是,神仙丸更是声名赫赫……
盛鸿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半晌才冒出一句:“你会配药?”
谢明曦嗯了一声。
两人四目相对,默默无言。片刻后,盛鸿忽地笑了起来:“娶了你,看来我这辈子都不必发愁了。”
谢明曦绝不是“薄有家资”,身家丰厚才是真的。
谢明曦挑眉一笑:“日后你什么都不必做,我养得起你。”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有默契地将这话题暂时搁在一旁,又说起了宫中之事。
“母后到底想做什么?她若是有心出手对付皇祖母,父皇绝不会坐视不理。”盛鸿低声道。
谢明曦哂然一笑:“母后何须做什么?她只要冷眼旁观,袖手置之,便足矣。”
李太后病了这么一场,太医纵然开了猛药,也只是有所好转。待日后,情绪再有起伏,或许便会复发。能不能熬过去,就得看李太后的运气了。
人总有生老病死,和俞皇后有何关系?
建文帝能如何?
盛鸿忍不住感叹:“这比明刀明枪地杀人要厉害多了。”
谢明曦淡淡一笑:“后宫中,多的是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手段。皇祖母磨搓母后多年,现在,也该是还债的时候了。”
“这就是权势。”
“手握权柄,有足够的人手可用。想做什么事,稍动一动嘴,便有人去办得妥妥当当。谁敢忤逆自己的心意,随手就能置对方于死地。”
“这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也是最烈的毒药。身在其中,谁也无法停止追逐权势。胜者为王,败者死路一条。”
谢明曦神色淡然,声音微凉。
“所以,你才如此厌恶后宫!”盛鸿凝望着谢明曦淡漠的脸庞:“因为你前世一直过着那样的生活。”
谢明曦没有否认:“是。正因如此,我才格外厌恶进宫。当年,若不是你成心算计我,没有那道赐婚的旨意。我绝不肯嫁入天家为媳……”
一提当年之事,理亏的盛鸿立刻咳嗽一声,扯开话题:“天色已晚,命人传膳吧!忙了一天,我肚子也饿了。”
谢明曦似笑非笑地瞥了盛鸿一眼,总算没再说下去。
孕期满了三个月之后,谢明曦孕吐便停了,胃口比往日好了几分。
谢明曦吃得香甜,盛鸿看着也格外高兴,殷勤地为谢明曦夹了一碗堆得冒尖的菜肴:“喜欢吃便多吃些,别饿着肚中的宝贝闺女了。”
湘蕙等人听在耳中,露出会心的笑意。
殿下张口闭口都是宝贝闺女,颇有些肉麻。由此也可见,盛鸿是真的喜欢女儿,也是真的盼着谢明曦一举得女。
“过几日,便是三皇兄的储君大典了。”七皇子府从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盛鸿习惯了吃饭时随口闲话。
谢明曦略一点头:“皇祖母的病症有了好转,储君册立大典也确实不宜再拖了。”
……
盛鸿谢明曦所料没错,隔日的大朝会上,新上任的礼部尚书便上了一道奏折,谏言早日举行正式地册立储君大典。
岳尚书告病回府后,病情没见好转,反而日渐重了起来。岳尚书的长子只得代父上了奏折,为父亲告病致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