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只是,俞太后甘心咽下这口闷气吗?
一众诰命,再无人低头,一个个抬眼看着凤椅上的俞太后。
俞太后的胸膛起伏不定,面色变了又变。最终,化为无奈的慈母笑容:“罢了!你往日就是个肆意妄为的性子。坐了龙椅,行事还是这般荒唐任性。”
“以后这等话,可万万不要乱说了。不然,便会被臣子们视为为美色所迷的昏君。”
“皇上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也该为皇后好好着想。皇上应该知道,这世道,对女子总是更为苛刻一些。皇上这句话,是将皇后推到了风口浪尖。皇后贤名将荡然无存,会被人恶意传言污损声名。”
俞太后一脸语重心长地叹道:“便是为了皇后,皇上也当谨言慎行啊!”
……
不愧是纵横宫中数十载屹立不倒的俞太后!必要的时候,这份忍功着实了得!演技也出神入化。
片刻间,便从蛮横的婆婆变成了通情达理爱惜儿媳的长辈。
芷兰和玉乔对视一眼,各自忍住擦拭额头冷汗的冲动。
徐氏心中暗暗破口怒骂。
这个老虔婆!正说反说都有理!被逼到这份上了,还能圆过场子来。
一众诰命夫人,也觉心惊肉跳。
帝后和太后争锋,她们还是别傻乎乎地跟着掺和了。想让家中后辈进宫,也不能急着这一时半刻。日后徐徐图之也无妨。
谢明曦面上露出些许感激和愧色:“母后一心为儿媳着想,儿媳感激不尽。”
盛鸿立刻接了话茬:“母后教训的有理。以后,儿臣遇事三思而后行,绝不敢再任性妄为。免得连累了皇后的声名,更不敢令母后操心忧虑。”
一个人如何能斗得过两个人?
帝后齐心,便是一朝太后,也无可奈何。万分不甘地咽下喉头血,展颜笑道:“皇上皇后这般孝顺,哀家心中甚慰。”
然后,目光掠过十余个青年俊彦,索性笑道:“皇上精挑细选出来的出色儿郎,个个都极好。哀家一时也看花了眼。待过些时日,哀家为你们择良缘赐婚。现在都退下吧!”
十余个青年俊彦一起拱手谢恩,然后退下。
白白看了一场大戏的贵妇们,目光立刻在这十余个青年俊彦的脸上扫了一遍。
能被皇上挑中,要么才学过人,要么家世出众,要么就是皇上的心腹。能抢来一个,倒也是桩美事。
十余个青年男子便在数十双省视的目光下默默退出了椒房殿。
到了殿外,不约而同地呼出一口气。
其中一个年轻武将,生得浓眉大眼,嘴边有一个小小的笑涡。这个青年男子,正是周全的堂弟,如今做了神卫军副统领的周英。
周英压低了声音笑道:“今日我们随皇上一同进椒房殿,可算是开天辟地了。”
另一个新科进士,也低声笑道:“希望太后娘娘能为我们赐一门好亲事。”
满殿的美丽少女,一个个出自名门,自幼精心教养。皆是各家族选出来想送进宫为妃的,素质极高。
若不是今天这样的场合,他们哪里有机会在这么多名门闺秀面前露脸亮相。
都是尚未成亲的大龄光棍,各自心中臆想连篇,美滋滋地去成宁殿了。
……
盛鸿在椒房殿里待了片刻,也起身告退:“母后,儿臣这就去成宁殿了。”
片刻之前的对峙愤怒,已经不见了踪影。
俞太后一脸温和地笑道:“群臣皆在成宁殿内候着,皇上快些去吧!有皇后在这里陪着哀家便是。”
谢明曦也抿唇笑道:“母后说的是。儿媳这便起身,送一送皇上。”
说完,站起身来走到盛鸿身边。
当着众人的面,盛鸿毫无避讳,伸手握住谢明曦的手。谢明曦回以嫣然一笑。帝后就这么正大光明地秀了一回恩爱,携手而去。
众诰命心里暗暗感叹一回。
当年建文帝独宠皇后时,身边依然宠妃不断。
现在的建业帝,深情专情更胜当年的建文帝!
也怪不得俞太后看着刺目碍眼。便是她们看着,也觉得心里泛酸。
男子多风流自赏,纳美妾亦是常事。凭什么谢皇后就有这么好的运道,自己的夫婿甘愿自损名声,以荒唐的举动对抗俞太后,为谢皇后挡风遮雨?
人比人,气死人啊!
一众名门闺秀,也在默默的凝望着帝后亲密的身影。心里对荣华富贵的向往,很快化为另一种更强烈更迫切的愿望。
如果她们也能像谢皇后这样,嫁一个一心待自己的夫婿,该有多好?
……
盛大的寿宴,整整进行了一整日。
天色渐暗,宫中处处悬挂着精致的宫灯,亮如白昼。
诰命夫人们恭敬地拜别俞太后,领着身边的少女一一离去。
喧闹的宫宴过后,椒房殿安静下来,也透出了几分繁华后的落寞。
便如高高在上的俞太后,今日被帝后联手,当众落了颜面。再如何装模作样,也掩不住渐渐失势的颓然。
谢明曦做戏做足十分,一直微笑着陪在俞太后身侧,直至所有人散去,才笑着告退:“忙了一整日,母后一定疲乏不堪。也该早些安置才是。儿媳这便告退。”
俞太后淡淡道:“皇后扶着哀家回寝室吧!”
这是要和她摊牌了!
谢明曦心中冷笑一声,应了声是,伸手扶住俞太后的胳膊。
第876章 摊牌
在谢皇后的搀扶下,俞太后缓步回了寝室。
进了寝室后,俞太后张口吩咐,命众人退下。只留了两个面容平庸的宫女。
这两个宫女,皆自幼习武,身手极佳。每日随在俞太后左右,保护俞太后的安危。她们两个看似不及芷兰玉乔风光醒目,实则是俞太后真正的心腹。
谢明曦目光一扫,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嘴角:“母后有要事吩咐儿媳,何不令她们也一同退下?儿媳对母后孝顺恭敬,从无忤逆之举。莫非母后还信不过儿媳?”
信得过才是怪事!
谢明曦六艺皆精,曾随廉姝媛习武几年,至今还有每日练武一个时辰的习惯。万一恼羞成怒,暴起伤人怎么办?
人最要紧的是这条命,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俞太后绝不肯灭自己威风,冷冷说道:“没错,哀家确实信不过你。”
俞太后已彻底撕破脸皮,谢明曦也没了兴致虚与委蛇,收敛笑容,言语犀利如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母后这般心虚胆怯,莫非是做了有损阴德的亏心事?”
俞太后目中满是寒意:“大胆!谢明曦!你竟敢这般和哀家说话!你可别忘了,哀家是皇上嫡母,是大齐太后!你对哀家不敬,就是忤逆不孝!还有何资格为中宫皇后!”
谢明曦气死人不偿命,勾起唇角:“可惜,皇上就是喜欢我这样的皇后!”
俞太后:“……”
俞太后不怒反笑,目中寒意更甚:“皇后口舌犀利,无人能敌。皇上被皇后迷昏了头,对皇后言听计从,这也是皇后的能耐。只不知,这份恩宠,又能维持多久?”
谢明曦淡淡道:“不管维持多久,都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就不劳母后操心了。”
俞太后冷笑一声:“好,哀家一定要活得长长久久,看看你们这对夫妻,到底能恩爱到何时!”
谢明曦和俞太后对视片刻,四目中俱是冷意。
半晌,谢明曦又张口道:“母后若无别的吩咐,儿媳便先告退回寝宫了。”
俞太后眸光泛着冷意,扯动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娴之失踪了两个月,一直杳无音信。难道,皇后就不想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吗?”
……
从俞太后口中听到师父名字的刹那,谢明曦心中涌起万丈怒火。
她自制力绝佳,也早有摊牌的预感和心理准备,可真到了撕破脸皮图穷匕见的这一刻,依然怒不可遏。
“你到底将师父藏到了何处?”谢明曦冷冷问道。
这两个月来,林微微一直在四处搜寻顾山长的下落。几百个暗卫几乎将蜀地翻了一遍,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也去了不少。奈何顾山长音信全无。
俞太后城府极深,手段高明,行事狠辣。
既然对好友下了手,又岂是这么容易就找到的?
看着谢明曦眼底腾腾的怒火,俞太后的心里掠过一丝近乎残酷的快意。这把双刃剑,折磨了她两个月,也同样折磨了谢明曦两个月之久。
谁更在意,谁就输了。
谁更心狠手辣,谁就赢了。
俞太后略略动了一动,换了一个更闲适更舒服的姿势,也充分流露出占了上风的优越和从容:“今日哀家才知晓,原来皇后不是全然的狠辣无情。相反,皇后重情重义啊!”
在后宫中,“重情重义”便意味着心慈手软,意味着任人揉搓,绝不是什么好形容词。
谢明曦冷笑着反唇相讥:“儿媳也是现在才知,原来年少挚友在母后心中,也不过是一颗棋子,随手便可弃之不要。”
俞太后笑不出来了,目中也闪出了火星:“谢明曦!若你肯低头退让,哀家又何苦冲着娴之动手!”
呵!
真是可笑之极!
谢明曦扬起嘴角,轻蔑地笑了一笑:“敢作就要敢当!你抛弃了昔日友情,对自己的好友下此毒手,借师父的性命来要挟于我。”
“这一切,皆因你权欲熏心,和别人有何关系!”
被戳中痛处的俞太后,霍然起身,怒目相视:“谢明曦!”
谢明曦冷然回视。
站在俞太后身侧的两个宫女,悄然上前一步,戒备的盯着谢明曦。
谢明曦并未被怒火冲昏头脑,冷然问道:“师父到底人在何处?”
俞太后缓缓呼出胸口的浊气,重新恢复从容安然占据上风的胜利者的笑意。不疾不徐地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这瓷瓶里有一位药丸,你将药丸服下,哀家便放了娴之。”
谢明曦定定地看着俞太后,目中满是讥讽:“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谁的性命,也不及自己重要。母后该不会以为,儿媳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性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