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众臣:“……”
满肚子吐槽,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
身为天子,国朝大事才是正事。阿萝公主自有谢皇后照料,天子跟着凑什么热闹?
金銮殿里静默了片刻。
礼部尚书谢钧厚颜打破沉默:“皇上对阿萝公主疼宠有加,身为父亲,尽责尽心,委实值得臣等学习效仿。”
新上任不久的刑部尚书陈尚书,也笑着附和:“谢尚书言之有理。皇上年轻有为,乃一代明君,对阿萝公主如此上心,可见一片拳拳父爱之心。”
紧接着,萧尚书也张了口:“皇上的举动,堪称万民百官之表率。”
年轻一些的官员,诸如陆迟赵奇陈湛等人,更是对皇上的举动盛赞不已。一时间,赞誉声一片。将些许不和谐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有些心思活络的官员,心里已经开始暗暗盘算起来。
皇上膝下只有阿萝公主,且对阿萝公主十分疼宠。便是日后有嫡出的皇子,也不会影响到阿萝公主身为大齐最尊贵公主的地位。
谁家里都有合龄的出色子侄后辈,若日后能入了帝后的眼,尚了阿萝公主为驸马。那可是一世的尊荣富贵了。
想到这些,不得不让人羡慕陆阁老李阁老陈尚书的好运道。陆阁老的嫡曾长孙陆天佑,陈尚书的嫡孙陈小宝,还有李阁老的嫡曾孙李钰李钦,都在宫中读了三年书。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也不知日后谁有这样的福气,能得阿萝公主的青睐。
……
宫中马车华丽又宽敞,前有百余个御林侍卫,后有百余个,马车旁还有数名貌美才高的女官同行。
这等出行阵仗,浩浩荡荡,十分扎眼。
今日是莲池书院新生报到的第一日,前来送学生入学的女眷们皆乘坐着马车,带着家丁随行。
一看这等动静,众女眷立刻会意过来。这一定是皇后娘娘亲自送阿萝公主来书院了。
谢皇后年少时名动京城,认识她的不在少数。当下,众女眷便躁动不安起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张望。活络些的,索性厚颜下马车,想凑上前来打个招呼套套近乎什么的。
众侍卫停下,分散在四周。
马车也停了下来,车门打开,第一个下了马车的,既不是宫女,也不是谢皇后。而是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青年男子。
这个青年男子,约有二十余岁,身姿修长挺拔,腿长肩阔。一张脸孔俊美至极,挑眉一笑,光华炫目。
众女眷倒抽了一口凉气。
和谢皇后阿萝公主同乘一辆马车的青年男子……
普天下除了当今天子,还有何人?
可是,今日不是一月只举行三次的大朝会的日子吗?天子不在金銮殿,怎么跑到莲池书院来了?
众人震惊疑惑,一时不敢上前。
很快,姿容秀美风华万千的谢皇后下了马车,紧随其后的,是美丽无双的阿萝公主,还有半头白发潇洒磊落的顾山长。
顾山长颇为怀念地张望一眼,笑着叹道:“我有些时日没回来看看了。莲池书院,还是和昔日一般模样。”
可不是么?
谢明曦的目中闪过追忆之色,轻声笑道:“是啊!站在这里,我也觉得格外熟悉亲切。”
“我也时常怀念这里。”盛鸿笑着接过话茬:“我还记得,十五年前,我第一次迈入书院,见到明曦时的情景。”
谢明曦抬头,和盛鸿对视一笑,心中俱是一片柔软温暖。
十几年的那一天,大齐的“六公主”进了莲池书院,和那个满心冰冷阴暗的十岁少女谢明曦相遇。
那个时候,他们谁也没料到,他们会成为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
阿萝不甘被晾在一旁,皱着娇俏的鼻子抗议:“父皇母后,你们两个说好了送我进书院。怎么倒先在这儿感怀上了?”
夫妻两人同时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地笑道:“好好好,先送你进书院。”
这对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帝后,如世间最普通的恩爱夫妻一般,各自拉起女儿阿萝的手,细心地送她到了书院门口。
按着莲池书院的规矩,学生到了门口自行进入,里面自有负责招呼新生的学姐和夫子。
谢明曦和盛鸿丝毫没有打破这份惯例的意思,含笑立在书院门口,冲阿萝挥手作别:“阿萝,在书院里要听夫子的话。”
“和同窗们好好相处,不可仗着身份欺负同窗。”
“要用功读书,不可偷懒。”
阿萝自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真正离了长辈眼前,就像一只要离巢初飞的小鸟一般快活。压根没半分胆怯忐忑或不舍,冲谢明曦三人咧嘴一笑,然后转身便进了书院。
顾山长忽地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两个先回宫吧!我进书院,和季山长叙一叙旧。”
说完,也进了书院。
谢明曦:“……”
盛鸿:“……”
第997章 削藩(一)
顾山长找了个正大光明的借口,施施然进了书院。
留下帝后在书院门外面面相觑。
想也能猜到,这是第一次,但不会是最后一次。以后顾山长定会时常回莲池书院和季山长“叙旧”。
盛鸿忍不住小声嘀咕:“我怎么没想到这一招。”
谢明曦笑着瞥了盛鸿一眼:“百官们还在金銮殿里等着,你别在这儿磨蹭了。快些回去上朝吧!”
盛鸿随口说句玩笑,自不会真得留下不走。在院门外驻足往里看了一眼,便和谢明曦携手离去。
因帝后身边一直有侍卫随行,一堆名门女眷未能靠近前来请安问好。不过,在书院外的相遇,还是令众女眷兴奋雀跃不已。
“真没想到,我今日会亲眼见到皇上和皇后娘娘。”
“早就听闻皇上待皇后娘娘一往情深,对阿萝公主疼宠如命。今日我总算是亲眼目睹了。”
“是啊!谁能想到,皇上会亲自送阿萝公主来书院。不行,以后我可得天天来送女儿,说不定以后还有见到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机会。”
“正是,我也有此打算……”
莲池书院外激动欣喜的议论声久久未散。
这一切,帝后自然不知情。
两人乘着马车回宫,盛鸿去了金銮殿。谢明曦回了椒房殿,开始处理后宫事务。只是,往日冷静镇定的谢皇后,今天时不时就会分心走神。
湘蕙看在眼底,不由得暗暗好笑。
可怜天下父母心。谢皇后也不能例外。
不知今日皇上上朝时会否分神。
……
盛鸿心里一直惦记着阿萝。
阿萝已经十岁,这个年龄不算大,也绝不算小了。可在亲爹盛鸿的眼里,阿萝还是娇娇软软需要捧在手心呵护疼爱的女儿。
当年他扮作女装在莲池书院读书三年,对莲池书院颇为熟悉了解。按着莲池书院的惯例,便是公主进了书院,也得和普通学生一般,只能带一个伴读入内。在书院里和其余学生一样,不会有什么特殊待遇。
平心而论,身处这样的读书生活环境,对生来矜贵的阿萝是件好事。阿萝会更快地独立自主,能学会和同窗们相处,更有利于阿萝的健康成长。
可是,他还是陷入了亲爹特有的焦虑不安忧心中。
阿萝能否适应书院里的生活?
阿萝能不能适应新的夫子们?
阿萝会不会交到好友?
……满腹心事的天子,在大朝会中走神了。
好在百官们都垂着头,有奏折启奏时亦不能抬头直视天颜。只要盛鸿安稳地端坐在龙椅上,不乱说话不做任何出格的举动,谁也不知道天子在发呆。
站在天子身侧的魏公公,眼角余光瞄到了一些异样。
魏公公轻轻地咳嗽一声,以示提醒。
盛鸿这才回过神来,打起精神听百官们启奏。
每个月两次的大朝会,形式大于内容。真正的国朝大事,基本都是在平日的小朝会上商榷解决。
不过,今日的大朝会有些不同寻常。
陈湛身为最年轻的科道言官,平日颇有些锐气,今天竟当着百官的面上了一道请求天子削藩的奏折。
陈湛穿着低等官员的官服,目光熠熠,气度从容,侃侃而谈。先列举了大齐藩王藩地众多的弊端:“……大齐建朝百余年,共封了十余位藩王。分封的藩地加起来,占了大齐四分之一的州郡。”
“这些藩地,被藩王们世代占据。和诸侯国无异。藩地的百姓,只知藩王,不知当朝天子。这和割裂大齐疆土,有何不同?”
“再者,这些藩地的税赋收入,也皆归藩王们所有。朝廷每年还要出大笔军饷银两,给藩王们养藩兵之用。”
“长此以往,国库空虚,藩王们的私库却愈发充盈丰厚。”
“再有,各地藩兵加起来,足有数万之数。藩王们私下豢养私兵,更是成了司空见惯之事。”
“细细想来,这是何等的令人心惊。”
“若藩王们心存异心,私下联合起来,就是一股能动摇朝堂的可怕力量。”
“微臣官职低微,却同样有一颗为天子尽忠为大齐尽忠之心。微臣恳请皇上,下旨削藩!”
……
这一封洋洋洒洒的千言奏折,如一块巨石砸落在冰面。顿时引来群臣的震惊错愕。
“藩王们世代驻守藩地,为大齐守住疆土。既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到了陈言官口中,就成了一群其心可诛之人?”
“此话若传到藩王们耳中,岂不令一众藩王心寒?到时候,只怕他们没有反意,也不得不反了。”
“陈言官年轻识浅,不可妄言!”
第一个出言反驳的,竟是陈湛的亲爹新任的吏部陈尚书。
陈尚书一脸怒容,疾声厉色地驳斥陈湛。
陈湛丝毫不退让,继续拱手道:“陈尚书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微臣身为言官,本就有谏言之权。微臣能看到能想到的事,焉能因为害怕背负骂名和藩王们的怨恨就闭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