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安王的计划其实并不复杂。按着盛鸿之前的构想,将藩王们的儿孙全部集中到一处。二十岁以下的先读书习武,二十岁以上的进行考核。考核过关的,就安置合适的差事。考核不过关的,也去读书习武。
考核的要求,全部按照京城六大书院结业的标准进行……
结果可想而知。
二十岁以上的共计一百多人,考核过关的,只有三个。这三个人,被天子亲自召见厚赏,安排进了六部学习如何做官当差。
其余的一百三十个,全部打发进了宗室书院。
没错,这也是安王的创举。
宗室子弟,生来尊荣富贵,躺着也吃喝不愁。这也使得宗室子弟读书风气不浓,倒是斗鸡走狗吃喝玩乐的风气浓厚。
安王就是其中翘楚。
为了扭转宗室子弟的不正之风,安王在几个月前上奏折,奏请天子设立宗室书院。年过十岁的宗室子弟,必须进宗室书院读书。
因宗室子弟众多,还有远道回来的藩王子孙要安置,书院仅设一处自然不够。一共设了三所书院。以年龄段来分,十岁至十五岁的在一处,十五岁到二十岁的在一处,二十岁以上的又在一处。
藩王子孙们本来有心抱团,奈何书院里读书的人颇多。每个书院都设了十来个学舍,进了书院,就得任由安排,基本都被打散安置进不同的学舍了。
没到一个月,藩王们的子孙儿郎就被安排得妥妥当当,一个个老老实实地去书院读书去了。
可怜的是三十多岁已经做了祖父的,竟然也要去读书,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在藩王们那里,安王也得了个“混账东西”的昵称。
第1022章 藩王(二)
时间一晃,进了腊月,天气严寒。
天子在两个月前打发太医去了颍川王河靖王彰德王的藩地,为这三个重病的藩王们看诊。
这三位藩王各自上了奏表,感激涕零地谢了天子恩德。
天子很快又下了圣旨。
三位年迈的藩王留在藩地养病,待病好了再归京也无妨。有太医亲自照看,藩王家眷儿孙们无需再留下伺疾,接到圣旨之日立刻收拾行李归京。
否则,便以谋逆重罪论处。
这道圣旨一下,顿时在藩王们中间引起了强烈的动荡。
年轻的天子委实强硬之极,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啊!颍川王三人想遥遥无期地拖延下去,绝无可能了。
接下来,颍川王他们会如何应对?是交出藩兵,让儿孙们归京。还是直接起兵,和朝廷宣战?
稍微一想,众藩王都觉忐忑惶恐激动难安。
正逢陈留王生辰,一众藩王打着以祝贺生辰的名义,登了陈留王府的门。
……
年龄最大归京最早也最受天子礼遇的陈留王,今年七十。人生七十古来稀,这个年龄,在此时毫无疑问是高寿了。
陈留王人老心不糊涂,收了众藩王的寿礼,乐呵呵地和众藩王闲话喝酒。一旦有人问及颍川王等人之事,陈留王便闭口不言或左顾言他。
“陈留王叔,皇上圣旨已下,不出半个月,就会到颍川王河靖王彰德王手中。也不知他们三人会如何应对……”
“呵呵!喝酒喝酒!”
“陈留王叔,这事我们可不能一味袖手旁观。万一皇上真的打定主意要以谋逆重罪论处,颍川王他们不反也得反了……”
“今日这美酒,还是我当年五十岁时亲自酿的,整整窖藏了二十年。今年才舍得开坛,是不是格外香浓?”
“陈留王叔,先别管喝酒的事了。这等大事,我们今日可得商议个章程对策来。我们同是藩王,理当同心合力,不然,可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就连那个毛还没长齐的混账东西,也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
“这么好的酒,你们不喝,我可就收起来,留着八十岁的时候再拿出来了。”
众藩王:“……”
反正,不管藩王们说什么,陈留王就是不接话茬。一味笑呵呵地劝众人喝酒。
性急如火的江夏王终于发怒了,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问道:“陈留王叔,你是我们藩王中辈分最长年龄最长的。今儿个大家伙都来了,就是要你有个说法,给我们拿个主意。你这一味地推托喝酒,算怎么回事?”
发须皆白的陈留王,并未动气,自顾自地喝下杯中美酒。然后慢慢放下酒杯,缓缓说道:“你们在想什么,是你们的事。”
“我老了,没那份胡思乱想的能耐,也禁不起风浪了。”
“你们有大志向,我没有。我就想看着儿孙都好端端地活着,平安无事的活到老死的那一天。”
“我是第一个回京的藩王,皇上对我格外优容。赏给我的金银田地最多,也给我的儿孙都安排好了去处。我的长孙进了宗人府当差,其余孙子不太争气,就去读书。等学业有成,宗人府自有安排。”
“这样的日子,我过得很好,也很知足。”
“你们不知足,想折腾,随你们去。不过,别来问我,免得连累了我陈留王府上下。”
一席话,说得众藩王纷纷色变。
陈留王这是打定主意要向天子投诚,留在京城养老了。
江夏王还想再拍桌子诘问,陈留王已霍然沉了脸:“按辈分,我是长辈。你一个晚辈,在我面前拍桌子瞪眼的,成何体统。来人,江夏王喝醉了,送他回府好生歇着。”
一声令下,几个身高力壮的侍卫抢了进来,毫不客气地“请”了江夏王出去。江夏王怒骂出声,不知是哪个侍卫“不慎”,以肘撞了江夏王的小腹。江夏王疼得差点背过气去,自然也骂不出口了。
屋子里陡然清静了许多。
陈留王又举杯,冲众藩王笑道:“呵呵!喝酒喝酒!”
众藩王:“……”
……
当日晚上,安王进了移清殿,将陈留王府发生的事一一禀报给盛鸿:“……这个陈留王,果然知情识趣。皇兄厚待他,他心中明白,今日寿宴,根本没给藩王们好脸。”
“江夏王直接被撵了回去,丢尽颜面。”
安王到底还年少,城府不深,提起此事眉飞色舞,一脸快意自得:“我在陈留王府安插了眼线。此事我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陈留王又主动打发人到宗人府,悄悄将此事告诉我。”
盛鸿眸光一闪,扯了扯嘴角:“陈留王是借你的口,向我这个天子表忠心。”
安王点点头,低声道:“皇兄放心,我知道轻重。是忠是奸,得看行动。几句轻飘飘的话,当不得真。”
只听这几句话,便知安王在这数月里成熟长大了不少。
盛鸿心中颇觉欣慰,笑着点头:“你说得没错。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凡事都要多加几分小心。”
“陈留王此人,是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想彻底收服,不是易事。一众藩王,更是心思各异。一个个都在等着看我如何对付颍川王河靖王彰德王。”
“就让他们看看,我这个天子的能耐和手段。”
最后一句,透着冷肃和杀气。
安王听得心里一跳,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道:“皇兄莫非真的要对他们动手?”
盛鸿目中闪过冷意:“我给了他们机会。他们若是让儿孙及时归京,可见还有诚服之心。如果继续拖延不归,我就派兵前去,彻底收复藩地。”
短短几句话,听得安王心跳加速热血沸腾。
皇兄果然威武霸气!
安王慷慨激昂脱口而出道:“我愿为皇兄马前卒!”
盛鸿略有些讶然,伸手拍了拍安王的肩膀:“你好好当你的差事,将宗人府里的事做好就行了。削藩打仗这等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那点身手,哪配做马前卒!”
安王:“……”
第1023章 平藩(一)
建业八年,初春二月,春寒料峭。
颍川王三位藩王依旧“重病”不起,三位藩王世子各自上了一份奏折。奏折里的内容大同小异,归纳起来只有一个主要内容。
亲爹卧榻不起,身为人子,理应随塌伺候。一众儿孙也不敢离床榻左右。恳请天子再宽容一段时日,容他们一尽孝心。
大朝会上,天子盛鸿听完奏折后,神色森寒,冷笑一声。目光掠过众臣的脸孔:“诸位爱卿听了奏折,以为如何?”
话语中透出的冷意杀意,百官们听得分明,心里暗暗一凛。
颍川王等人的举止,已令天子动了真怒!
老臣们还在斟酌言辞,想着如何劝慰天子平息怒气,不要轻易动干戈。
已有年轻的官员挺身而出,朗声启奏:“皇上,众藩王奉旨归京,颍川王河靖王彰德王因病不能成行,也就罢了。皇上下旨,令他们交出藩兵,由世子领着家眷归京。他们以种种借口拖延至今,狼子野心,毕露无疑。”
“这等行径,绝不能姑息。”
第一个挺身而出的,果然又是陈湛陈言官。
陈湛以言辞直接犀利闻名朝堂。亦是天子最信任的心腹最锋利的刀刃。
陈尚书抽了抽嘴角,看儿子那副慷慨激昂的模样,就觉得手痒想揍人。
陆迟为人温润,颇有君子之风。说话时不疾不徐:“皇上曾下旨,严令众藩王家眷启程归京,否则,便以谋逆重罪论处。颍川王等三位藩王,一再拖延,没将天子圣意放在眼底。显见他们已有了不臣之心。”
“这是欺天子年轻,蔑视朝堂。微臣恳请皇上下旨平藩。”
此话一出,陆阁老眉头跳了一跳,迅疾扫了长孙一眼。
所谓平藩,便是出兵,以武力收回藩地。陆迟一张口就是平藩,自然是因为皇上早有此打算。
赵奇一张娃娃脸,也出奇地严肃正经,拱手启奏:“微臣附议,请皇上下旨平藩。”
很快,陆续有官员出列,拱手附议。先张口的,多是年轻官员。沉稳持重的老臣们,也逐渐有人张了口。其中,便有坚定支持平藩的谢尚书和萧尚书。
赞成平藩的官员,占了大半。偶尔有人谏言,说什么不宜轻起战事之类,很快淹没在一片支持声的浪潮中。
平藩声势已成。
五位阁老心中略略盘算一回,最终也张口表态。
盛鸿面上怒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天子的威严和冷冽:“诸位爱卿的提议,颇合朕意。平藩之事,势在必行。朕立刻下旨派兵,前去平藩。”
大朝会结束后,天子留下一众阁老尚书们议事,几位武将也被召进了移清殿。
要平藩,就得出兵。
要挑合适的武将领兵,要调遣兵力,要准备粮草辎重,要制定平藩的具体事宜。每一桩每一件皆要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