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顿了顿,又道:“如我所料不错,明年春闱过后,你方姨就要请皇后娘娘保媒了。”
提起李钦,芙姐儿的脸热腾腾的。
萧语晗含笑看着羞答答的女儿,脑海中忽地闪过十余年前的自己。
年少的她,在上元节时对三皇子一见钟情。赐婚的凤旨到了萧家,她心里是何等的激动惊喜。刚成亲时,他们也曾有过恩爱的时光。可惜,随着三皇子坐上龙椅成了天子,夫妻之间的隔阂也越来越明显。直至那一日,她惊觉丈夫心中另有他人……
陈旧的往事,现在想来,没了鲜血淋漓的痛苦,只余苍凉和心酸。
萧语晗目中掠过一丝苦涩,不愿在芙姐儿面前流露半分,打起精神笑问:“若李家来提亲,你可愿意?”
芙姐儿也没过分羞臊忸怩,很快点了点头。
萧语晗欣慰地笑道:“你和钦哥儿自小相识,颇有情意。比起盲婚哑嫁强的多。你愿意就好。”
芙姐儿咬咬嘴唇,抬起眼说道:“娘,待我成亲开府,就去求七叔七婶娘,接你出宫到我的公主府里住下。”
萧语晗温柔地凝望着女儿:“你这般贴心孝顺,我心里自是欢喜。只是,此事你万万不可张口。鲁王妃闽王妃皆住在宫中,我若随你出宫,你七婶娘还有什么理由将她们留在宫中?”
“宫中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暗涌。我帮不了什么忙,也不能给你七婶娘添乱。”
芙姐儿不是不解事的孩童了。宫中复杂又微妙的情势,芙姐儿自然也知晓。
芙姐儿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七叔七婶娘想让阿萝堂妹做储君。二伯母和霁哥儿不甘心,怕是要争上一争的。五婶娘倒无相争之心,只怕立储的时候,霖堂弟霆堂弟免不了都要被卷入其中。”
萧语晗轻叹一声:“你心中有数就好。总之,这些纷乱,和你无关。你招了驸马后,就好生过自己的日子。有你七叔七婶在,少不得你一世平安富贵。”
芙姐儿又沉默片刻,然后张口:“娘,你不必担心,我心中从无怨怼不甘。阿萝是阿萝,我是我。我有自知之明,阿萝能做的事,我是做不到的。”
“别说父皇已去世多年。哪怕父皇一直在世,立储时也绝不会考虑我……若换了父皇,定会选一个侄儿过继,立为储君。”
总之,储君什么的,和她没什么关系。
她对阿萝堂妹从无半分嫉妒,只是很羡慕而已。她羡慕阿萝堂妹聪慧自信勇敢坚定,羡慕阿萝堂妹有这样一双全心全意为女儿谋划的爹娘。
萧语晗伸手,将芙姐儿搂进怀中。
母女两个依偎在一起。
这些年,她们互为支柱互为依靠,熬过漫长的岁月。只盼着日子永远平静宁和。
……
另一处寝宫里,赵长卿也在和蓉姐儿说话。
蓉姐儿和芙姐儿一样,自从莲池书院结业后,便整日待在宫里,陪伴在亲娘身边。
堂姐妹三人中,阿萝毫无疑问是最聪慧最出色的那一个。芙姐儿颇有几分灵动慧黠。蓉姐儿则是最温柔最内敛最沉静的那一个。
亲娘赵长卿绝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兄长身上,对她这个女儿的关切不免少了许多。她也习惯了凡事听亲娘和兄长的。
赵长卿问了白日之事,对李钰李钦兄弟两人,问得格外仔细。
蓉姐儿心里如小鹿乱撞,忍不住暗暗浮想联翩。
论年龄,她比芙姐儿还要大了数月。过了这个年,她就十七岁了。娘亲问得这般仔细,一定是在考虑她的亲事了。
蓉姐儿忍着羞怯,悄声说道:“娘,李二公子和芙堂妹更熟络些。”
你可千万别乱点鸳鸯谱啊!
赵长卿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瞄了面颊泛红的蓉姐儿一眼。忽地说道:“廉家这一辈倒是有个出色儿郎,廉四公子今年十七岁,是廉将军嫡亲的侄儿。如今在周统领麾下任职。”
蓉姐儿一愣,反射性地抬头看着赵长卿:“娘……”
娘亲怎么忽然提起廉家儿郎来了?
这个廉公子好与不好,和她有什么关系!
赵长卿又说了下去:“楚家也有适龄的少年郎,楚将军的嫡孙有八个,和你年龄合适的,是楚家四房的长子,在楚家排行第六,和你同龄。去岁楚六公子也进了御林军。现在虽官职不高,不过,有楚将军提携,日后定有好前程。”
蓉姐儿:“……”
蓉姐儿终于听懂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容平静的亲娘,俏脸上的红晕褪得干干净净,显出异样的苍白和惊惶。整个人颤抖不已。
赵长卿狠下心肠,继续说道:“廉四公子和楚六公子,皆出身将门。也都是京城里颇为出色的少年郎。你年龄不小了,也到了谈婚论嫁之龄。我在宫中,不便为你操持亲事。便让你长嫂为你暗中相看……”
蓉姐儿用力咬着嘴唇,眼眶里泪水滚动,迟迟未落。
是,她到了成亲之龄。
李钰当然好。他是李阁老的曾长孙,才学出众,品性俱佳。她和他相识数年,彼此心意暗许。这本是一门好亲事。
可是,娘更愿她嫁入廉家或楚家。
第1110章 母女
廉家是将门,在军中颇有影响力,廉将军既是天子的师父,也是大齐最出色的武将。再者,廉将军和周统领是夫妻。
如果她嫁入廉家,鲁王府便和廉家成了正经的亲家,和周家也顺带成了姻亲。
楚家更是枝大根深,楚将军统领十万御林军,堪称军中第一人。在军中威望极高。和楚家结亲,对势力单薄的兄长来说,自是添了助力。
文臣们都是老狐狸,政治立场摇摆不定。武将们在朝堂上话语不多,却实实在在握有兵权……
蓉姐儿红着眼眶,颤抖着问道:“娘,你只想以我联姻,就没想过我愿不愿意吗?”
素来柔顺听话的女儿,此时犹如被利刃刺伤,满面痛苦和凄惶。
赵长卿心中一痛,伸手想握住蓉姐儿的手。
蓉姐儿猛地将手缩至背后,声音陡然高了起来:“娘,我告诉你,我不愿意!”
“蓉姐儿!”赵长卿心里的内疚,顿时化为怒火,声音里透出了怒意:“你怎么能这般和娘说话?”
“廉四公子和楚六公子,皆出身名门,是出色的少年郎,哪里配不上你了?我又没为你定下哪一个,等你各自相看过一回,中意哪一个再定下亲事也无妨。”
“我为你操了这么多心,你就是这般回应我的吗?”
蓉姐儿眼中的泪水掉了下来,滑过脸孔,滴落在衣襟上,迅速染湿了衣襟:“你这是为我操心,还是为兄长操心?”
赵长卿:“……”
蓉姐儿生性柔顺,最是听话乖巧。从小到大,别说争吵,连和亲娘大声说话也没有过。此时失望难过到了极点,压抑在心底的话脱口而出:
“娘,你让大哥娶了表姐,和赵家结亲。你从中保媒,让赵家和谢家联姻。如今,又要以我的终身大事,为大哥增添助力。”
“在你心里,大哥处处为先。我愿不愿意,幸不幸福,便都不重要么?”
“廉四公子楚六公子好不好,和我有什么相干!我心仪的是李钰,李钰心里也有我。我们彼此有情有意,我根本没有嫁给别人的念头。”
“娘也趁早打消联姻的念头吧!七叔七婶娘根本没有过继大哥的念头,他们要立阿萝堂妹为储君。娘和大哥死心不息,迟早会后悔……”
啪地一声脆响!
响亮的一巴掌,在蓉姐儿的脸上留下鲜明的指印!
蓉姐儿所有的话语戛然而止。
赵长卿铁青着一张脸,目中闪着火苗:“混账!这等话,是谁告诉你的?”
这一巴掌,打痛了蓉姐儿的脸,也打痛了她的心。
蓉姐儿捂着脸颊,哭着说道:“这么明显的事,我又不是瞎子,难道看不出来?这宫中内外,人人也都长着眼睛。我能看到,别人就看不到么?”
“七叔七婶娘待我们这么好,你们为何这般不足,心生贪念?”
赵长卿愤怒至极,又扬起手。
蓉姐儿放下手,哭道:“你要打就打吧!直接打死我好了!”
赵长卿下不了手,满腔的怒火化为短短两句话:“终身大事,要听父母之命。你要嫁给谁,得听我的。”
蓉姐儿什么也说不出口了,用袖子擦了眼泪,起身走了出去。
赵长卿怒哼一声,胸膛剧烈地起伏,右拳重重地捶在桌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
隔日,萧语晗母女一起去了椒房殿。
盛鸿要早朝,早早去了金銮殿。阿萝也未耽搁,早早去了移清殿。谢明曦召了女官们议事,一般而言,要忙上一两个时辰。
萧语晗掐准了世间,来的时候谢明曦正好忙得差不多了。
谢明曦笑着打趣:“女官们前脚刚走,三嫂后脚就来了。”
萧语晗笑道:“可见我来得正巧,今日正午索性赖着不走,赖一顿午膳再说。”
谢明曦哑然失笑:“好,我这就打发人去叫二嫂和五嫂都过来。”
霁哥儿堂兄弟三个还有阿萝,每日都去听政学习,中午不回来。顾山长人老心不老,时常去莲池书院里授课。谢明曦白日一个人待在椒房殿里,有萧语晗等人相伴,倒也不寂寞。
片刻后,尹潇潇和赵长卿也来了。
谢明曦随口笑问:“五嫂一个人来也就罢了,二嫂怎么也是一个人?蓉姐儿呢?”
赵长卿轻叹一声:“她昨夜有些不适,今儿个恹恹无神,在屋子里歇着。我便没让她过来。”
昨日还好好的,见了钰哥儿羞涩又欢喜,怎么晚上就“不适”了?
谢明曦眸光一闪,不动声色地扫了赵长卿一眼。
赵长卿今日特意穿得鲜亮,脸上也敷了一层脂粉,颇为巧妙地遮掩住了面上的憔悴之色。只是,粉敷得再厚,也未能全然遮住眼下的青影。
尹潇潇没起疑心,关切地说道:“蓉姐儿若是病了,还是召太医瞧一瞧才是。”
赵长卿柔声应道:“孩子大了,总有些牛心古怪。我说要召太医,她就是不肯,说是躺上一日就好了。我拗不过,只得随她了。”
蓉姐儿脸上的掌印还没消退,真宣太医前去,就露馅了。
芙姐儿和蓉姐儿最是交好,闻言立刻道:“几位婶娘一起用膳吧!我去陪一陪蓉堂姐。”
赵长卿笑容一滞,想出言阻止,却已来不及了。芙姐儿已行礼告退,脚步轻快地去了。
便是赵长卿再有城府,面色也有些异样。
谢明曦看着赵长卿,淡淡问道:“芙姐儿去探望陪伴蓉姐儿,莫非有什么不妥?为何二嫂面色不佳?”
萧语晗和尹潇潇各自讶然地看了过来。
赵长卿暗暗一凛,面上露出些许歉然:“我是担心蓉姐儿过了病气给芙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