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恰日明之
自己养的女儿自己知道,韦氏也没想着要和她吵架,于是先把她拉下来坐着,然后才道:“是娘之前对不住你,咱们清白人家出来的女孩儿哪能随随便便就给人生孩子。娘知道错了,反正姓裴的看样子再也不肯要的,正好你也不想要,放在眼前也是互相折磨,不如给孩子找个好去处,你日后也总要嫁人的。”
焕娘哪里还坐得住,“腾”地一下站起,连凳子都倒了:“你总要和我说一声吧!”
韦氏先是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而后又道:“那时孩子被裴宜乐送回来,你不是说了让我爱养就养,不养就扔了。”
紧接着又安慰道:“你也别往心里去了,娘没有推给你的意思。是这孩子命苦,过段时间也就不想着了。”
焕娘这才依稀想起自己好像是和韦氏说过这种话,可是当时是一半恨孩子一半气话,她说过自己都不记得了。
现在去了一趟李家,前世的所有误会彻底解开,焕娘本就觉得愧对自己的孩子,上辈子没看住他这辈子还嫌弃他,如今乍然得知孩子被送走,焕娘肝胆欲裂。
“娘,你若是不告诉我孩子去了哪里,我就再也不回家了。”
“你和娘赌什么气?娘是为了你好!”
“我一个人照样养得起你养得起孩子,甚至金晖。不用你为我的将来打算,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们还做得成母女。”
韦氏没有生养孩子,女儿是前头留下的继女,儿子是远房过继来的,她生平最怕的就是两个孩子不管她,特别是这个一手栽培大可以说是掏心掏肺的继女。
焕娘的话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软肋,她只好道:“是来家里把人抱走的,不让我知道去了哪里。”
“你收了多少银子?开始是在哪里找的人?”焕娘急道。
“十两......”韦氏支支吾吾道,“也不是为了这点银子,可是他们觉得收了钱才放心。人也是我托了别人找来家里的,真的不知道在哪儿。”
逼到这个份上,焕娘知道韦氏说的大概也是实话,正逼着自己理清思路之际,只见金晖和谢元思推门而入。
这里的争吵自己瞒不过任何人。
谢元思也大致知道怎么回事了,只立在一边不做声。
金晖却道:“我大概知道来抱孩子的人在哪儿。”
原来金晖一直觉着这事不妥,姐姐对孩子态度再怎么不好可总归是亲娘,怕她回来真的出事,于是留了个心眼,来人抱着孩子走后,他趁韦氏不注意溜出了门,偷偷跟了上去,好歹给他知道了那人到了哪儿。
这事拖不得,焕娘心急如焚道:“赶紧带我去。”
金晖哪有不应的,立刻陪着焕娘就出去了,韦氏和谢元思倒没有跟上。
一个依旧坐在那里叹气,担心女儿的前途,一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焕娘心里想得倒好,希望孩子就在那里,结果天偏偏不遂了她的愿,那里只有两个妇人在,看着像是一对婆媳,一个五十上下,另一个三十左右,焕娘问她们什么都摇头不知道。
金晖在旁边仔细看了半天,才拉了拉焕娘的衣袖,道:“那天来家里的不是她们两个,出门后还有个男人接应。”
这里是目的地,焕娘再怎么也不会放过她们,立刻道:“那两人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又掏出一锭银子来塞到那个年长的妇人手中,耐着声气道:“麻烦二位告诉我,我们找回孩子便罢,要多少钱都好说。”
“不知道。”
焕娘听了这三个字火从心起,到被她追到家里来了还敢说不知道,于是抬了抬下巴,冷声威胁道:“我与兵马司宋大人的夫人倒有些私交,你们做着贩卖人口多行当就不怕我叫人捉了你们?”
那年轻些的妇人倒是颇有些伶俐,眼珠子一转,说起话来甚是牙尖嘴利:“你那孩子分明是你母亲自愿卖了的,钱货两讫,真要论起来你娘也得牵连进去!”
“你尽管牵连尽管供去。”焕娘冷笑一声,“我敢让人抓你们还怕这个?”
这婆媳二人虽然平时不直接经手这活计,但也是见得多了的,卖了孩子像焕娘这样找上门来的她也不是头一个,若每一个他们都再帮着追回来,那他们这生意也就不用做了。
这种生意怕的就是交了货之后还和原主牵扯不清。
是以他们干脆就是咬死了不知道,那些人哭一场也就自己回去了。
或是因为穷或是因为没法养,既然都走到了卖儿女的份上,谁都不会提报官这种可笑的话。
焕娘的话倒让她们有些发怵,这人上来也不像其他亲娘一样哭哭啼啼,看着冷静得很,万一真认识上头什么人可就彻底断了她们的财路了,搞不好还自身难保。
婆媳俩一对视,这才由婆婆开口道:“日子久了也记不大清了,你那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她细想了一会儿才道:“这段时间出手的男婴不多,若是男婴那多半是卖到山里去了。”
山里的人若没有子嗣后代,除了过继一个就是来买一个男婴当自己的养大,要买女婴当童养媳的也有,只是他们不大往山里卖女婴,因为远远不如卖男婴的价钱高,女婴一般就是直接卖给专门收女孩儿的牙婆,至于牙婆养大之后是卖去做丫鬟还是卖进窑子里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牙婆常在来往倒好找,山里面抱去就抱去了,就没那么容易了。
焕娘连忙追问:“哪里的山里面?”
“这哪还记得住?”
“想不出来就去牢里想,若我去了找不到人,一样也是要端了你这里的。”焕娘狠狠威胁道,“再把你这媳妇卖到窑子里去,让你们也尝尝这滋味。”
这俩婆媳原本还想糊弄过去,见她说得实在狠,这才没法,于是细细回想起来。
第49章
等婆媳俩磕磕巴巴回忆出孩子的去向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
焕娘堵在一边也不让她们点灯,逼得她们冷汗出了一身。
她们最后告诉焕娘,孩子被卖去了一个叫花岙村的地方。
这个地方焕娘从来没听说过,更不知道在哪里。问她们,她们也说不上来,只知道大概出了京城往西走。
焕娘转身就往家里跑,连金晖都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忙跟着她跑了。
等焕娘气喘吁吁地跑回家,幸好她刚回来,行李还没来得及收拾,于是随手抓了个包袱就要往外面跑。
韦氏听见她回来也没有出来,仍旧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金晖见她心急如焚的样子也有些急了,道:“哪能大晚上就这么跑出去?”
“我等不了了。”
“那我收拾几件衣服,我陪你去。”金晖无奈道,转身往屋里走,走了一半又回了头,“也不行啊,总得雇辆车去,这大晚上去哪里找车?不如等明天一早再说,有车不比你一晚上用脚走得多。”
焕娘一想金晖说的倒也是实话,这会儿天也晚了又不知道到底往哪儿走,去了也走不了几步。
“行吧,等天亮了也好跟人打听这个花岙村到底在哪里。”
焕娘这几天心情大起大落,人虽疲惫已极,却一点都不想休息,站在院子里吹着冷风发了会儿呆,发现谢元思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站在焕娘面前,漆黑的眸子盯着焕娘,一看就是有事要说。
焕娘揉了揉针扎似的疼的额角,道:“进我屋里再说吧。”
屋子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了,焕娘想倒杯水都没有,提着茶壶正要出去,却被谢元思拦了,直接关上了门。
他牵着焕娘在桌边坐下,焕娘好奇地看着他,等他说话。
“跟我走吧。”
焕娘不想他竟然这么直接,愣了一愣,道:“好。”
又补了一句:“但是我得先找到孩子。”
谢元思放在桌上的手轻轻敲击着桌面,想了一会儿才道:“你先和我走,孩子我让人想办法。”
“你?”焕娘疑惑,“你从受了伤到现在说是同伴会来找你,结果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焕娘,”谢元思修长的手指停了下来,“有些事我不能和你直说,我有我自己的考量。”
焕娘点点头,并没有再问他什么。
谢元思又道:“孩子我一定会帮你找回来,你先和我走,但是最好不要再承认这个孩子。”
“你说什么?”
谢元思沉默片刻,少见地皱起了眉,低声道:“那好吧,等我有朝一日能把你们母子接回去,我再来找你。”
这是一个焕娘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即便不是谢元思,也有很多男人无法接受自己的女人带着拖油瓶,更何况她既不是寡妇也并非和离。
焕娘不想强迫谢元思接受她不堪的一切,只道:“不必了。”
“你等我。”谢元思抓起焕娘的手轻轻捏了捏,仿佛稀世珍宝,“我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我不过是救了你一次而已。”焕娘轻声说着,却没有抽出手,“你也看见我一塌糊涂的过去,我不想逼你,对谁都不好。”
“焕娘,我不太会说这些好听话。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无论你有没有救我,我对你都会是一样的。包括你的孩子也只是一时的不方便,既然你舍不得他,我就应了你。”
“我要的人,谁都拦不了我。给我时间。”
焕娘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问:“你何时走?”
“耽误了太久,我今晚就走。”
焕娘点点头,喃喃低语道:“这么急。”
“你就不问我何时回?”谢元思笑了。
“缓缓归矣。”焕娘眨了眨眼睛。
与谢元思的离别不仅没有让她惆怅难过,反而吹开了她心里的一丝阴霾。
希望你再次到来的时候,我们都会将眼前的一切解决好。
谢元思转身离去,很快湮没于黑暗之中,正如他来时一样。
黑影,焕娘在心里重又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这一晚焕娘以为自己大概是睡不着的,谁知迷迷糊糊也睡了过去,只是不□□稳,一下子是上辈子的事,一下子是在李家遇到的事。
天一亮出鱼肚白,焕娘就醒来了。
韦氏早就起了,更已做好了早饭,看见焕娘出来,也不理她,转身又回了自己屋里。
焕娘和金晖饭吃到一半,韦氏又推门出来,道:“山里头冷,多带件衣服。”
还拿了一个小包袱,递过去给焕娘:“这是早起我刚烙的饼,还有馒头,你们路上当干粮吃。”
包袱虽小,一看却塞得鼓鼓囊囊,焕娘心里叹了口气,韦氏的所作所为也大多是为了她好,且她自己之前胡言乱语也有过错。
韦氏毕竟是她的娘,她当亲娘待的娘。
“娘,我和金晖这回出去,家里只有你一个人,自己一定要小心。”焕娘道,“家里的钱尽够了,有一些我放在我首饰匣子的暗格里。”
韦氏点点头,道:“你们找到孩子就赶紧回来,那里不比李家,我不放心。”
焕娘才刚从李家回来,李老夫人那是规矩严到家里苍蝇都恨不得要三媒六聘的,秦氏和李赤鸾更是杀人都随意得很。
再怎么样她去那里行动肯定是自由的,不像在李家还会被李老夫人敲打。
这些事都不好跟韦氏说,焕娘只能应下,她找回孩子怕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再去游山玩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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