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恰日明之
焕娘心里乱,一时一个想法,裴宜乐却是清楚得很,既然她已经被伯府找回来了,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伯府先就不会答应。
“怎么样,见到你父母亲人了?”焕娘不说话,裴宜乐就打算自己问。
焕娘恹恹地点了点头,又摇摇头,道:“薛氏并不是我的生母,听说我亲娘很早就没了。也没见到我父亲,可能要晚上才能见到。”
“这下你可不一样,”裴宜乐朝她挤了挤眼睛,笑道,“崇恭伯的嫡长女,顾灵薇。”
焕娘扯开嘴角笑了笑,也不知道该不该表现得开心。
“没想到我也有麻雀变凤凰的一天。”焕娘喃喃道。
裴宜乐立刻“啧”了一声,侃侃道:“怎么是麻雀,你本来就是凤凰,现在只是变回来了。”
“你见过我这种凤凰?”焕娘自嘲地笑了笑,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裴宜乐,你先帮我个忙。”
“你说。”裴宜乐正色道。
“就是......他们已经知道我有孩子了。”焕娘的脸略微有些发烫,“我随便编了个谎,告诉他们我成亲了,你注意一点,帮我做做戏圆场。”
裴宜乐听完差点尾巴翘到天上去,又差点把心中所想脱口而出,生生忍住了,有些事他还要从长计议,挑个合适的时候与说法,最主要还是得焕娘自己心甘情愿。
“行,”裴宜乐豪爽地应下,“你尽管放心。”
“我娘过些日子就要回来了,我一声不响地走了她会伤心的,还是要去见她......”焕娘想了想又道,“过几日还是回家吧。”
“好了,你别想东想西了,崇恭伯府才是你的家,你已经回家了。”裴宜乐耐心劝道,“你那边娘有了你这么一个出身显赫的养女,日后日子不是更好过了,有你在这边照应着远比留在她身边要好。”
有些话裴宜乐却不好当着焕娘的面说出来,就韦氏从焕娘从小到大的某些做法,裴宜乐也觉得她不太靠谱,若不是他也知道几分韦氏对焕娘的心,只怕要以为是后娘故意作贱继女。
幸好焕娘如今回了崇恭伯府,否则他还真担心韦氏会不会为了焕娘“好”,再次把她卖给哪个男人。
见焕娘不语,裴宜乐也清楚人遇到这等大事,虽是喜事总也需要时间接受,于是便道:“你先安心住几天再说,有什么就来和我说。”
“那你先回家把我说的事办了吧。”焕娘揉了揉额角,觉得累得很,“我要歇一会儿。”
裴宜乐点了头,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我叫人来服侍你。”
直到厚重的床帐放下,外界的一切隔绝开来,焕娘躺在柔软舒适的被褥之中,依旧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疲倦地闭了眼,心思却还是活跃,活跃到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因为总是一个念头接一个念头,或是几个念头齐头并进一起出现。
外面静悄悄的,连檐下那只鸟的叫声都没有听见,床帐外立着一个丫鬟,也是毫无声息的,恭恭敬敬地垂手等着床帐内主人偶尔的吩咐。
也不知过了多少,焕娘一直闭着眼,直到感觉天应该已经黑了,这才听到外边丫鬟细柔的声音:“姑娘可有醒了?该起来用些东西再睡了。”
“嗯。”焕娘从床上睁开眼睛,回想了一下自己一下午在想,发现自己就连刚刚睁眼之前在想什么也不知道。
晚上是焕娘在自己房里吃的,菜肴竟比中午在刘氏那儿的还要丰盛。伺候焕娘的一个叫夏惠的丫鬟告诉她,这是老太太特意嘱咐过的,就连薛氏也让人送了两道菜过来。
裴宜乐早就从金家回来了,焕娘没让人叫他过来,只让人抱了宁儿和喵喵来。
饭后她靠坐在罗汉床上喝茶,她的四个贴身丫鬟春惠、夏惠、秋惠、冬惠,皆是专门为着她挑的,最机灵不过,只怕她用的不舒服。春惠见一边奶娘抱着的宁儿连打了两个哈欠,便让奶娘先抱了孩子下去了,焕娘也没有反对。
焕娘还记着上午薛氏说过,晚些时候她的父亲会来看她。
她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生母了,但是幸好还有机会见一见生父。
焕娘嘴里有些苦涩,拿起茶喝了一口,上辈子真是活得稀里糊涂,连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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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恭伯顾德言其实这一天都闲得发慌,他闷在屋子里看了一天的书。
到了傍晚便过去了杨姨娘那里,连饭都是在那里用的,用完饭自然直接歇在了那里。
杨姨娘已经有些年纪了,她是顾灵萱的生母,最早只是被顾德言的同僚当物件一样送给他的玩意儿,生下顾灵萱之后就成了杨姨娘,直到现在。
顾德言有那么三四个妾室通房,不算少,但也绝不能算多,不说外面的,就是崇恭伯府内他的几个兄弟,也是差不多这个数。
真论起来,杨姨娘也是半道上来的,顾德言却独喜欢让她伺候,甚至比过了从小在身边伺候的张姨娘。
原因无它,只是杨姨娘在他面前大多数时候都恭恭敬敬,作小伏低惯了,快二十年了从没有变过。张姨娘偶尔会仗着自小的情分撒撒娇,碰到顾德言心情好的时候也依着她,有时却觉索然无味。
杨姨娘就不会,她即便是使小性子也极注意方法,既能达到目的又不会让顾德言厌烦,且她使小性子的次数,二十年来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她也几乎从不跟顾德言吐露自己的委屈,男人该知道的其实心里都清楚,他装模作样着假作不知,那只是因为他懒得管,说了也只是白费口舌,反而让他听了心烦。他真有心思给你撑腰,根本不用女人开口说话。
妻是妻,妾是妾,夫妻一体,遇着事情妻可以与夫商量或者抱怨,但妾却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毕竟男人纳妾是为了高兴舒心。
当年杨姨娘在生顾灵萱之前其实怀过一个孩子,只是那时正妻才刚过门没几天,要是杨姨娘生个女儿还好说,生个庶长子出来到底有些麻烦。
于是便由顾德言的母亲,当时的崇恭伯夫人刘氏做主,把她已经怀了四个月的胎打了。
杨姨娘一句怨言都没有,她只在滑了胎的第一个晚上跟来看她的顾德言哭了一会儿,往后二十来年,她从未在顾德言面前提过关于这事的一字半句。
到了正室夫人有孕,没多久她也有了,她又战战兢兢怀到四个月,正房生了顾灵薇,顾德言这回却护着杨姨娘,伯府只好松了口,这才叫她生下来顾灵萱。
她越安分,顾德言就越怜惜她,自然就爱往她那里去。
久而久之,即便杨姨娘花容不在,年华老去,顾德言经常来她这里也成了一种习惯。
第68章
此时此刻,杨姨娘正穿着亵衣跪坐在顾德言身边给他按额角。
虽然顾德言今天并没有很累,但是他还是让杨姨娘这么做了。
因就要歇了,屋子里蜡烛点得少,昏暗的烛光下顾德言依旧能够看见杨姨娘眼角爬上的皱纹,他却丝毫不在意。
到了这个年纪上,爱女人年轻貌美自然也是爱的,但是细水长流的相伴也同样很要紧。
这些其实本该是正妻的事,但薛氏是续弦,年纪又小他好几岁,很多地方到底隔了一层,他有时候有事都不找薛氏倾诉,反而爱找杨姨娘或者张姨娘,其中又以杨姨娘为甚。
也不指望着她们出谋划策甚至上阵杀敌,只需要她们安安静静听着,适时地插几句嘴,安慰安慰便足够了。
顾德言一直闭了眼睛不说话,杨姨娘也就一声不吭,把心都用在伺候他上面。
正当杨姨娘以为顾德言已经睡着的时候,却听见他问道:“灵薇找回来了?”
“是,”杨姨娘立刻就答道,“是夫人亲自去接了来的。”
她知道顾德言没有急着去见失散多年的女儿,甚至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去看过顾灵薇,但是杨姨娘却不会去问他原因。
“她也有十六了。”
杨姨娘笑了:“是了,和萱儿是同一年生的,大姑娘是转过年的生日,萱儿小一些,在秋日里。”
顾德言睁开了眼睛,看着杨姨娘道:“你让萱儿少和她来往,虽说是亲姐妹,但丢了这么多年,一直在外面,也不知道品性如何。”
杨姨娘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想了想道:“听说大姑娘已经嫁了人,总是要回夫家的。”
顾德言听完又不说话了。
除去一直跟在顾德言身边的张姨娘,杨姨娘也算是老人了,她心里是很清楚为什么顾德言对失散多年的女儿顾灵薇有成见的,当年的事情甚至和她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只是这事一向是伯府禁忌,知道的人都只做不知道,从来都是哑口不言的,就连后面嫁进来的薛氏都不一定知道全部的事情。
夜已渐深,两人都准备歇了,不想外头却有人来说刘氏叫顾德言过去。
杨姨娘急忙起来服侍顾德言穿衣服,顾德言出门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必送出来了,外面风凉,你先歇下吧。”
顾德言说什么,杨姨娘一向是照做的。
他看着杨姨娘进去,这才转头往刘氏的院里赶去。
这么晚了,来请的人也没说是什么事,若是刘氏身子有什么不舒服,肯定一早就说了,怕还是和刚回来的顾灵薇有关。
顾德言倒也不是不想这个女儿,至少也是想去看看她出落得怎么样,到底长了个什么样子的,只是事出突然,他还没想好要怎么接受她。
刘氏的屋子里灯火通明,顾德言看见薛氏也在并不惊讶,让他出乎意料的是赵氏都在。
顾德言才刚坐下,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刘氏皱着眉问道:“灵萱的亲事,说得怎么样了?”
薛氏的唇角忍不住扯了扯,又连忙低下头去,不想被人看见,顾灵萱的亲事一直都是顾德言和康国公亲自说的,她并没有从中出力,虽说顾灵萱一向对她这个嫡母敬重,行事从来没有出格的地方,人又端庄乖巧,谨小慎微,但薛氏还是看着这个庶女不顺眼。
顾灵萱越是循规蹈矩,杨姨娘越是低声下气,薛氏便越是不痛快。
顾德言没有察觉到薛氏的动作,他满心以为刘氏找他来是为着顾灵薇,怎么也没想到刘氏开口就问他顾灵萱的亲事。
虽是满腹疑惑,但顾德言在母亲面前还是一五一十回答道:“差不多了,只等着最后定下来。”
刘氏听后看了薛氏一眼,薛氏本来是低了头不说话的,并且打算一直不说话,不掺和进来,只当她年轻不知事,左右两个都不是她亲生的女儿,要她着急做什么,反倒惹顾德言生厌。
刘氏却明显没打算放过薛氏,她给薛氏使了个眼色,薛氏就立刻没了法子,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
薛氏看看刘氏,又看看赵氏,对着顾德言似是难以启齿。
刘氏知道她心里打的算盘,平日里她也有几分喜欢薛氏的嘴巧又机灵,这会儿却有些让她烦躁。
“老爷,灵萱的亲事......暂且不用说了。”薛氏支支吾吾地开了口,最后竟憋出了这么句话。
要不是事情实在难办,连一旁的赵氏听了都要笑出来,薛氏人是聪明,只是有的时候聪明过了头,失了自己的身份。若是顾灵薇的生母还在,顾德言房里怕又是另一番景象。
顾德言等了半天等来薛氏这么一句话,看在刘氏和赵氏都在场的份上才没有当场发作。
他也不去理会薛氏,直接就问刘氏道:“母亲,到底出了什么事?”
刘氏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的惊诧与怒火,本来是打算让薛氏说的,看薛氏的样子是不得不让她亲自与儿子说清楚的。
方才顾德言还没来的时候,刘氏自己想了一阵子,因事关顾灵薇,她便重又想起顾灵薇的生母来,虽说孙女是自家的,但到底又添上了两三分偏见。
“你的好女儿,未婚先孕生下来一个孩子。”刘氏厉声道,“做人外室还骗我们说是嫁了人。”
顾德言愣了片刻,然后才反应过来刘氏说的怕是顾灵薇。
他只略微有些惊讶,很快又问道:“这与萱儿又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养着她的人是谁吗?”刘氏气得面色铁青,“就是裴家的六爷,裴宜乐!”
顾德言这下“腾”地一声站了起来,也不禁愤然道:“岂有此理!”
薛氏偷偷打量了顾德言一眼,继续低下头不说话。
“我倒要去问一问康国公,来说亲事的时候怎么从没提起过这些事,岂不是让萱儿刚进门就不好过?”顾德言最先想到的却是顾灵萱。
人心都是长偏的,顾灵薇又失散多年,比不得顾灵萱一直长在顾德言身边。
刘氏比顾德言要清醒许多,急道:“伯府的脸都被她丢光了,你还要去找康国公府算帐?”
顾德言想了一会儿,才又问道:“确定孩子是裴宜乐的?”
薛氏这会儿就是个锯嘴葫芦,比她任何时候都要安静,赵氏无奈,只好上前道:“接她过来时见了裴六爷和孩子,确实像是亲父子。大嫂也去查了,都说她一直跟着他。还有......裴六爷如今也跟着在府上。”
“这两个不知廉耻的......”顾德言长叹一声,又指了指一旁的薛氏,道,“既是你去查的,你来说。”
薛氏见顾德言都发了话,只好硬着头皮道:“这事还是母亲心细,看出那丫头有些不对劲,我这才听母亲的去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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