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恰日明之
刘氏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反而对薛氏道:“你病了这几日也该好了。伯府关上门过日子,切记要小心,多把心思放些在管家上头,下人们谁敢往外面多嘴,拔了舌头全家发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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焕娘他们当时是仓促之间来的,并没有往伯府带什么东西,这些日子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伯府的,说是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
不过一个孩子和一只猫而已,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焕娘来时穿的衣服早就不知被扔去了哪儿,左右伯府也不差她穿在身上的几件衣裳。
她只把身上的钗环首饰卸了下来,这些物件贵重,她不会留。
焕娘看着春惠把东西收好,然后抱起宁儿就往外面走去。
迎面就走来了顾灵萱。
焕娘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接触一向不多,她寻思着伯府都对她不熟,顾灵萱和她只有点头之交也实属正常。
顾灵萱只看了春惠一眼,一直跟在焕娘身边的春惠就退了下去,一时只剩边上失魂落魄抱着焕娘的猫的裴宜乐。
“你来干什么?”焕娘直接问道。
顾灵萱笑了一下,笑得很是真诚,然后往焕娘手上塞了一样东西。
焕娘低头一看,是个荷包。
“里面有一些银票,”顾灵萱轻声道,“是姨娘让我送来的。”
在伯府住了这几日,焕娘虽知道顾灵萱的生母是杨姨娘
,可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杨姨娘一直深入简出,等闲不出现在众人面前。
无事献殷勤,何况还是对她一个差不多被赶出去的人献殷勤。
整个伯府如今都没有人来过问她。
连一直对她颇多照顾的赵氏也没看见人。
焕娘倒也不怪伯府,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伯府上下这么多人口,刘氏和顾德言若是为了他们赌上这么多性命才是不理智。
她不图伯府什么,伯府也不图她什么,即便有血缘也早被十几年分隔了。
向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她好好待在伯府时杨姨娘都没有来见她,这会儿会给她送钱。
见她狐疑,顾灵萱又道:“姐姐拿着吧,过日子总有要用到的地方。姨娘说了,人人都有有难处的时候,多帮人没有坏处。”
焕娘与杨姨娘母女既无冲突也无利益纠葛,杨姨娘让女儿送点钱来估计也真没有其他意思。
“不了,”焕娘又把荷包塞回给顾灵萱,“钱我够用,你回去替我谢过杨姨娘就是。”
顾灵萱双手往后面一背,不肯去接,然后凑近了焕娘,道:“姨娘还告诉我,父亲也心疼姐姐。姐姐就放心收下吧。”
焕娘一听到自己那个父亲,就差点没吐舌头,这也不知是顾德言自己的意思,还是杨姨娘自己想出来的,以她所见多半是杨姨娘揣测的。
顾德言每次见她都是气急败坏的,仿佛她是什么绝世不孝女,伯府家门不幸才会出了个她来败坏门风。
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焕娘也不再推辞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兄友弟恭的时候,她要带着儿子和儿子他爹逃命去了。
“那便多谢杨姨娘了,妹妹也回去吧。”焕娘道。
顾灵萱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去,焕娘也不再耽误,对裴宜乐道:“我们走。”
第77章
一个人遇到大事越是平静,就越难让人放心。
焕娘带着裴宜乐畅通无阻地将将要出崇恭伯府。
三人一猫。
她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直用眼角余光盯着裴宜乐。
所以在刚刚可以望见伯府大门的时候,裴宜乐停了一下脚步,焕娘的手就拍到了他背上:“快走,停下来你不要命啦?”
“去哪”
焕娘眨了眨眼,道:“我家。”
焕娘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往前走,然而裴宜乐还是道:“我不能去你家,若是被发现了,你和宁儿”
“那你能找到去处吗?”
“不能。”
“看来只能我收留你了。”
这是焕娘自重生以来对裴宜乐态度最好的一次,毕竟他真的家破人亡了。
焕娘把他往旁边拉了拉,然后道:“你以为你祖父为何轻易就把你赶出了家门,怕是也存着让你侥幸活下去的心思。”
裴宜乐瘦弱的身子摇了摇,无风也能被吹倒。
他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还未好全的右手隐隐做痛。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出了伯府就去康国公府看一看。
他努力使自己恢复理智,又觉得自己懦弱不堪。
“你抱着宁儿走到前面去,喵喵跟着你不会丢。”裴宜乐道,“我走在后面,万一我在路上被发现了,不会连累你们。”
“你是不是有点傻?”焕娘的手指伸出去迅速弹了弹裴宜乐的额头,“孤身一人不是更惹人怀疑,走在一起别人只当我们是一家——那些人又不知道你的事。”
话虽如此,焕娘此举还是很冒风险的,连她自己心里都清楚,这是把裴宜乐被发现的危险往她和宁儿身上分担。
白天的京城,已经熙熙攘攘,好不繁华,看不出昨夜黑暗之中的恐怖。
一路上,焕娘紧紧盯着裴宜乐,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让裴宜乐跑去找家人。
将心比心,若是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也一定很难控制住不让自己回去。
越是紧张就越不敢在街上东躲西藏,反而会落在有心人眼里。
焕娘只能装作神色如常,还笑着指东西给宁儿看。
她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认出裴宜乐。
万幸苍天庇佑,让他们顺利回了金家。
焕娘开了门,一把把裴宜乐推了进去。
四周一看,果然韦氏和金晖还没回来。
焕娘随手撕了放在桌上的字条,那是她上回让裴宜乐回来留给韦氏他们的。
如今人既已回来了,就用不到这字条了。
焕娘正要去烧水喝,刚刚想回头让裴宜乐看好宁儿,却见裴宜乐一口血喷出,人已摇摇欲坠。
他的身体遇到这种事不出问题才是不正常。
虽然被吓了一跳,过后焕娘却没有很惊慌,把他扶到了屋子里,靠在床上躺着。
一时也找不到热水,焕娘只能用井水绞了帕子给他把嘴角的血迹擦干净。
裴宜乐缓了几口气之后,才道:“不行,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细细查了,总能查到这里来。”
“是啊,既是总能查到这里来,你在不在都是一样,”焕娘道,“伯府也说了,宁儿是逃不开的。”
能查到金家必定已是知道了焕娘和裴宜乐的关系,即便裴宜乐不在金家,宁儿和焕娘也难逃一劫。
“你赶
紧带着宁儿走吧。”
“走到哪里去?”焕娘笑了,“你忘了花岙村的事了吗?世道险恶,我孤身带着个孩子能去哪儿?而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娘和弟弟回来了要怎么办?一起跑?又要让他们去哪儿寻我?”
她说得轻松,一连串的问题却如同石头一样一块一块往裴宜乐心上压。
焕娘去烧了水回来,看见裴宜乐仍旧呆呆地坐着,便试探着问道:“你家里是怎么了?”
“昨夜动的手,今早才说康国公府侵占良田。”裴宜乐愤愤道,“便是真的侵占了良田,也没有直接上门杀人的道理。”
焕娘不是很懂这些事,但也知道康国公府被抄家不正常,给裴宜乐倒了杯热水,才道:“怎么好端端的”
裴宜乐眼眶红了红,又咳了两声,道:“我祖父和父亲他们连我两岁的侄儿都没了。不知道母亲和妹妹怎么样了太子竟如此赶尽杀绝!”
“太子?”
裴宜乐沉默了片刻,道:“我原本也不理会这些事情,这些自有我祖父他们操心。”
这倒是实话,以焕娘对裴宜乐的了解,他身体一直不好,虽然自小聪慧,又得康国公喜爱,可康国公府向来尊卑长幼严明,康国公百年之后袭爵的不是他,自然也轮不到他过问这些事。
且他自己的心思暂时也没放到仕途上头,宋之镜年纪轻轻已经混到了兵马司指挥使,裴宜乐还在外面玩。
想到宋之镜,焕娘随口又问了一句:“不知道宋大人他们怎么样了。”
“宋之镜母家是任家,不知道这回华阳长公主能不能保住他们。宋之镜会不会受牵连,端看他自己。”
裴宜乐说的焕娘也听不明白,撇撇嘴,道:“上辈子明明没有这些事的。”
“上辈子太子一直安安稳稳待在东宫,也没有二皇子来与他争。”
“太子就是太子,二皇子与他争什么?”
“太子生母王皇后早逝,皇上多年来并没有再立中宫,而是把整个后宫交给皇贵妃打理。皇贵妃任氏无所出,二皇子从小就抱到她那里养着。”裴宜乐回忆了片刻,道,“我依稀只记得皇贵妃盛宠,上辈子也没听说过夺嫡争位。”
焕娘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她连当今圣上在位几年了都记不清楚,更不用说这些秘辛了。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道:“会不会有人和我们一样!也重来了一遍!”
“重来就重来吧,”裴宜乐苦笑,又咳了几声,“我家再也回不来了。”
康国公府死了那么多人,男丁更是连孩童都没有放过,焕娘想说让裴宜乐节哀顺变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心里其实很害怕,不为了裴宜乐也不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宁儿。
宁儿还那么小,如果被人得知,他会不会也是裴宜乐侄子的下场。
他还什么都不懂。
焕娘起身去看了看在摇篮里熟睡的孩子,轻轻摸了摸他的脸,然后对裴宜乐道:“我出去做点东西吃。”
她觉得屋子里有些憋闷,也知道该留裴宜乐一个人在这里静静待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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