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廿又
他道:“骊珠无碍了,只是小伤,应当不会落下残疾。”
原本还打算模棱两可地说严重点,好将何家踩狠点。结果永兴帝亲自派了人去,他就不敢玩那些手段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裴义淳对裴老爷和太和道:“你们见不着她,肯定不放心,先回去吧,这里有我。”
知子莫若父,裴老爷明白接下来有事情发生,但自己和太和、甚至归德将军都不宜留下。
可是,裴义淳能干什么呢?裴老爷不露声色地带着太和与归德将军离开了。
走出殿外,远远地看见一年轻宫妃走来。
太和回京后见过后宫所有嫔妃,但好些没记住,这个也没什么印象。
裴老爷倒是有些印象,道:“余婕妤,六娘的姐姐……”他一顿,深深地皱起眉,觉得事有蹊跷。
现在这个节骨眼,怎么那么巧她来了?她从前好像在何贵妃面前做过宫女?
双方离得有些远,也就没刻意停下来打招呼。
素雪走到殿外,看了眼他们远去的背影,对太监道:“我想见皇上。”
“娘娘。”太监为难,“今日可不宜见。”
“我知道。”素雪淡笑,“我看见太和公主拉着贵妃娘娘来的,想起一些事该告诉皇上。”
太监顿了顿,进去通报。
永兴帝皱眉:“她来做什么?让她回去!”没看这里处理大事吗?
太监看了眼何贵妃,道:“婕妤娘娘说,有与贵妃娘娘相关的事……”
何贵妃一惊,那个贱人要做什么?想趁机落井下石?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裴七无恙,她倒要看看谁能扳倒她!
素雪走进来,看了眼跪着的何贵妃和何固,嘴角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向永兴帝和皇后请安。
永兴帝道:“平身。”
素雪昂起头:“妾身不敢起!妾身想告发何贵妃谋害皇嗣!”
何贵妃大惊,一只手轻扶着受伤的那半边脸,神色扭曲:“你胡说什么?”
素雪冷冷地看着她:“余昭仪去时,身怀龙种,只是她生时未及将此事告诉皇上,就让你谋害了!又因你收买太医——”
“你少血口喷人!”
“我亲眼看到你给余昭仪喂堕胎药!”
“胡说!明明是水银!”何贵妃挨了一鞭子,脑子不顺畅了,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
“娘娘!”何固大叫一声,露出大势已去的表情。
何贵妃呆呆地,仿佛没反应过来。
素雪几乎想扑上去撕咬她。居然……居然如此?比她想的更残忍!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永兴帝。
永兴帝的脸扭曲了,暴怒道:“查!给朕好好地查!”
何贵妃当即晕倒在地,寿安和广德趴在她身上呼天抢地哭喊起来。
何固整个人呆呆的,突然对永兴帝道:“臣有罪,臣教女无方——”
“你的罪岂止是教女无方?”素雪看向他,“还有贪污军饷、谋害忠良!”
何固瞪大眼,脑中嗡嗡作响——她是谁?仿佛有备而来!
永兴帝对素雪怒喝:“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何将军是忠臣良将——”
素雪微扬下巴:“我乃吕正道之女吕徵音!他害我满门,求皇上还吕家一个公道!”
何固:!!!
永兴帝:…………
素雪悲痛地道:“那年元宵佳节,长兄带我外出赏灯,回家时正碰上一群人在屠杀我家人!长兄挡在我前面,叫我快跑……我跑了,差点没跑掉……为此我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和首饰,只着中衣跳进了运河,差点被冻死……是小姐救了我……她以为我是乞儿,将我带回了家,我才捡回一条命……皇上,求你彻查当年之事,否则我吕家满门死不瞑目!”
永兴帝暴怒不已,指着何固对周围人道:“查!给朕狠狠地查!太子!此事交予你!”
“是!”太子重重答应。
他来查,必然不会让何家出现一条漏网之鱼。毕竟,何贵妃还有一个儿子呢。不趁机将何家的势力瓦解,那位弟弟将来就是个隐患。
永兴帝瘫坐在龙椅上,心情纷乱。
他知道何固不会干净,却没想到牵扯到这么久远的灭门官司。那中间还有多少?
抓住这么好的机会去查何固,他心中其实是松一口气的。
可是……
他看向裴义淳,又看着素雪,心中一笑:哪有这么巧的事?裴义淳一来,将裴家与怀化大将军府有分量的人支走了,好像接下来的事只是素雪一个人做的,与裴家、怀化大将军府无关。然而,素雪可是余家出来的!
永兴帝不确定裴老爷知不知道这事,不确定裴家的人什么时候知道的素雪身份,唯一确定的是——素雪一直在蒙骗他。
他看着素雪:“你很会骗朕。”
“妾身有罪。”素雪道。
永兴帝看向皇后:“今日起素雪禁足,不准踏出寝宫一步,小皇子抱到你宫里抚养。”
皇后愣了愣,点头:“是。”
素雪脸上有着释然的笑:“多谢皇上。”
永兴帝咬牙:“退下!朕不想再见到你!”然后又看着何贵妃三母女,“何贵妃、寿安公主、广德公主皆降为庶人!”
“父皇!”寿安和广德惊了,万万没想到她们也会遭到废黜。
“都退下吧……”永兴帝疲惫不已。
……
裴骊珠虽未重伤,但一条肩膀脱臼,还是要养几个月。
永兴帝和皇后都很关心她,派了人去看她,太子也让人送了补品和药材,永宁则是直接登门。
昨日永宁跟皇后说要去看她,皇后道:“正巧,别人怎么说我都不放心,你看完了回来告诉我。”
永宁答应了,离开裴家就进宫去。到了皇后宫中,发现太子也在,正在逗阿炎和小皇子。
阿炎会叫人了,还能走两步,极可爱。
小皇子比他大一岁,路走得更稳当,不止会叫人,还认得人,只是换了环境,难免认生,总是安安静静的。永宁叫他,他倒是笑了一下,乖乖地喊了一声“大皇姐”,然后看着阿炎,阿炎要玩具,他去递,阿炎要摔了,他伸手护着。
永宁若有所思:“余婕妤倒是会养孩子。”
“嗯。”皇后点了下头,“你父皇现在忙,又在气头上,不好帮余婕妤说情,这孩子只能我先养一阵。”
“只盼父皇早些消气吧。”永宁扫了眼太子,“不然个个都将孩子交给你,你多累?”
太子扫向她:“你指桑骂槐呢?”
永宁只是笑。他们同胞姐弟,这种玩笑还是开得的。
皇后问:“去过裴家了?骊珠怎样?”
“阿姐去看骊珠了?”太子淡淡地问,“这次多亏了她,不然还不好对付何氏。”
“你怎么说话的?”永宁拧眉,“这话可别被姑母听见,不然……”
“我不是那意思。”太子顿了顿,“那她没事了吧?”
永宁觉得他关心得不情不愿,心道:帝王果然无情!哪怕是未来的帝王!
“都说不严重,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又伤在手臂上,吃饭都不方便,还要天天喝药,怕要难受好久了。”
太子抿紧了唇。
皇后看他一眼,和永宁说了几句话,又才转向他:“太子妃故去半年了,听你父皇说,朝中已有人提议再立太子妃,你自己怎么想的?”
太子登时怒了:“静贞才走半年,他们就那么急?!”
“待选定册封,又半年过去了,也差不多啦。”皇后一叹,“你总得有个太子妃的,阿炎也不能老让我带,我一妇人,如何带得好他?”
小皇子她还可以带带,但皇太孙不出意外是下一任储君,该学习帝王之术。
太子沉默了一会:“我知道。只是眼下,还是要劳烦阿娘。”
……
裴骊珠自受伤之日起,就没再出过裴家大门,初一、十五也不进宫去请安了。她没忘记阿炎,只能叫安阳和余慧心帮忙看下,只要没事,也算她遵守了承诺。
过了俩月,几乎大好了,准备去北山避暑。
此时,何固被流放了。
裴家觉得此时让裴骊珠出现在人前不好。何家刚倒,她就好生生地出门,总给人一种当初在故意坑何家的感觉。
于是,安阳以裴骊珠身上伤还没好、不宜车马劳顿为由,让她留在京城,自己也留下来陪她。
余慧心觉得她们就是老弱病残组合,也想留下来,好照看她们。
安阳道:“我们在自己家,有的是人照顾。你和义淳去别院,好好照顾相爷才是。”
余慧心一听,真是两头都让人不放心,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了她的。京中是怀化大将军的人留守,倒不用担心谁上门惹事。
到北山后,女眷间的应酬就全压余慧心一个人身上了。这次安阳不在,有些人难免看轻她。
不过太和在,刚有苗头就给压下去了。
大家这才想起:这人比安阳还可怕,安阳再怎么不会打皇上的女人,但她敢!
这种时候,连裴五都是向着余慧心的,心里再不喜欢,也不想她丢了裴家的脸面。
余慧心生日这天,她自己简单地操办了下,将裴大姐、太和、裴五叫回来吃饭,旁人就懒得请了。
裴五没吃几口,不知是不满余慧心,还是胃口不好。
余慧心自然当她胃口不好,临时让厨房添了两个清淡爽口的菜。
太和在吃烤肉,道:“你管她?比我这双身子的人还娇贵……”
裴大姐怕她们吵起来,道:“谁能和你比?你少吃些肉,太油腻了吃完不舒服。”
“我不吃才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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