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Jassica
“呃……你想要我告诉你什么吗?”好一阵,我低低地问道。
他在我身旁一坐,伸手拥住我,一手在我背上磨挲。脸贴近我耳边,“……谁动的手?”唇有意无意地擦过耳垂。我轻轻一颤,“……动手的人,已被凌迟……”
“凌迟么……”他抬首望着我,“……谁指使的?”
我轻轻地摇头。“那人藏得严,没留一丝痕迹,还未查到。”
脸色一沉,他眼底一片冷然,嘴边一抹残酷的笑。“这天下没有我查不到的事……”手覆上我的脸,他继续说道。“……碎尸万断还是五马分尸?月觉得呢……”
垂眸,我无所谓地说道。“……随你。”
打横抱起我,轻轻地放在床上,他半躺着,支起头看着我。“刚才月进来的时候,为何如此惊慌?”
身子一僵,“……没什么。”
“是么,”长臂一伸,紧紧地搂着我。“……我一直在等你亲口告诉我,月,你还想继续隐瞒么?”
鸵鸟地埋首在他怀里,我默不做声。
“我尉迟轩奕生在皇家,阅人无数,是雌是雄,一眼便可瞧出。月,你还隐瞒我多久?”在背上游移的手顿住,“把布条拆掉,换上女装吧。”
恼怒地瞪着他似笑非笑的脸,原来这家伙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亏我以为能骗过他。思起之前提心吊胆、躲躲藏藏的日子,心下更是不满。
尉迟轩奕走出房间,遣了翠羽拿来女装伺候我换上,人却一直在门外候着。挑挑眉,这人虽然轻浮又霸道,居然是个君子。
第二日用膳时,雪姬瞅着女装的我,毫不掩饰的杀人目光,我不由翻了个白眼。
“你是不是有很多女人?”这日,我们在路上的茶馆歇息的时候,我歪着头问他。“咳咳……”另一桌的将士突然被茶水呛到了。
他一愣,而后揶揄一笑。“月,你何时开始如此关心我了?”
拿起杯子啜了一口,好苦,皱起眉。“如果你府上有很多女人,那么,另外找个安静的地方安置我吧。”雪姬怪异地瞅着我。
尉迟轩奕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一般女子不是会让我遣散府上的女人,独占我么。”
瞥了他一眼。“我是一般的女子么。”
轻轻拨开我额上的发丝,“的确……”
“再说,”我朝他丢了个白眼,“我不是你的女人。”
空气中突然弥漫着冷然地气息,雪姬脸色苍白地瞪着我,四周的将士惊恐万分。背上丝丝冷意,不由颤了颤,但仍挺起胸膛,直视着尉迟轩奕。许久,他冷冷地说道,“启程!”张开手掌,白瓷的杯子化作粉末飘散在桌面。我摸摸脖子,不禁吞了吞口水。
他上前一把抱起我,我死命挣扎。“我自己能走,幽冥的药效已清除,给我马,我自己会骑……唔……”死死地瞪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
舔了舔唇,他剑眉一挑。“月,你是想绑着上马,还是乖乖地上去?”
威胁,这小子竟然威胁我!正要反驳,脑海里闪现出桌面的一层白色粉末,缩了缩脖子,乖乖地消声,让他抱上马。
一路走走停停,一月后,终于到达了九皇子府。
尉迟轩奕安排我住进了他的独院,还大手一挥,将院子的名字改为月轩。笑言,院落的新名字里,有我也有他。
“而且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随意进来。够安静,那些女人也打扰不了你。”
“可是,我一个敌国的人质住进这里,妥当么?”这里的守卫也较其他地方严密的多,想逃都不容易啊。
揽着我,他直视我。“月,你不是人质,而是我尉迟轩奕承认的唯一的终生伴侣。”
惊讶地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
“你说呢,”腰上的手一紧,“我可是当众宣称了。”
原来那天离开军营时,尉迟轩奕突然跪地又吻我衣服的下摆是这个意思!“我可没有答应!”
“那天将近十万将士亲眼所见,月你当时也没有拒绝我。”
“你,你……”手指着他,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拉起左手的袖子,我豁出去了。“我是慕容月,‘噬月’之主,尉迟轩奕,你以为我会做你众多女人的一员么!”
他定定地看着我,“月,你错了。你怎能与那些暖床的女子相提并论,你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动你,那是因为,我尉迟轩奕不屑用强迫的手段,我要的是你的人,你的心!”
炽热的视线让我慌了手脚,只剩下不到三年的时间了……
不由苦笑道。“……如果阎王不久便要来带走我呢?”
托起我的脸,他直视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那我就从阎王手中把你抢回来!”坚定不移地眼神,嘴边一抹自信的笑容。盯着他,这一刻,让我觉得命运或许真的有可能改变。无奈一笑,跟着这自大的男人久了,似乎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我会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轩……”转身,望着树上飘落的片片枯叶,秋风渐起,脸上丝丝凉意。又要到年底了,我十六岁的生辰,只剩下两年了么……俯身捡起一片金黄的叶子,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瞧了一眼身后桀骜不驯的男子,或许,宿命真的能改变的吧,还有两年不是么……唇边一丝淡淡的笑意荡开……
梦变
就这样,我在筱国九皇子府开始了我的米虫生活。翠羽随着我来到月轩,照顾我的日常起居。尉迟轩奕回来后,府上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他终日忙得不见人影,我也乐得躲在房间里,自得其乐。偶尔练习一下书法,画画素描,弹弹小曲什么的,有时就直接坐在窗前发呆。
尉迟轩奕时常忙到深夜,于是,我睡在他房间的隔壁。筱国的冬天比夙国冷得多,我在房间里放了许多火盆,依然手脚冰冷,蜷成一团。早上醒来,总会发现自己窝在尉迟轩奕的怀里,手脚被捂得暖暖的。每次等我一醒,他便起身梳洗,继续一天的忙活,然后半夜再溜进来。
自从那天之后,心底似乎轻松了许多。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免担心夙国的凌、云儿和绝等人。不知何时,我才能离开这里……
生辰如期而至,不知不觉,我已经十六了……云儿派人送来了生辰礼物,打开木盒,是一根精制的发簪,顶端一只振翅欲飞的白色蝴蝶,栩栩如生。仔细地将木盒放在床头,放下纱帐,趁着四下无人,拿起发簪轻轻一扭,从中空的发簪杆里取出一张纸条。
“月,十月十七,接你。云。”迅速再扫了一遍纸条上的字,将其丢入烛台中,火光闪了闪,便恢复原状。我直盯着烛火,叹息着:是么,云儿要来接我回家了。十月十七,生辰后第七日。
“月,想什么如此出神?”一双手从后面抱着我,温热的气息就在耳边。
侧了侧头,“……没什么。”
“月,想要什么寿礼?”他的下巴搁在我肩上。
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不缺什么。”
朝床的放下看了看,他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慕容云给你送来寿礼了,真是有心。是什么如此让月珍惜地放在床头。”
“一件饰物罢了,不劳殿下费心。”思起那张纸条,嘴角一抹浅笑。
不悦地眯起眼,他托起我的下颚,“叫我轩!”沉着脸,冰冷的气息蔓延在四周。
把头轻轻枕在他的肩上,“……我困了……”就要离开了,没必要惹怒他。
他温柔地抱起我,缓缓走向木床。
这夜,我们依然相拥而眠。尉迟轩奕身上淡淡的青草味一向让我很快入睡,今晚,我却怎么都睡不着。辗转了一阵,我坐起身。
“怎么了,月?”他支起身,问道。
瞅着他,“……不是青草味……有脂粉……”
他皱起眉,“今晚雪姬来奉茶,沾到了么。”
“你回去隔壁睡吧……”虽然清楚尉迟轩奕身为九皇子,身边不泛美人。知道是一回事,闻到又是另一回事了……或许,我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我拉过被褥,闭上眼,却怎样都睡不着。
不到一刻,他回到床前,身上滴着水,显然是刚刚沐浴过。上床拥着我,鼻尖淡淡的青草味,很快,我沉沉地进入梦乡。
第二日,尉迟轩奕遣散了府中所有的姬妾,独独留下雪姬。事前我并未得到消息,只是,如往常般,留在房中练字,却听闻院外断断续续的叫骂声,依稀可见“月”的字眼。放下笔,挥了挥袖子。
“翠羽,我们出去瞧瞧吧。”
远远地便瞧见院门口好几位美丽女子。个个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或出水芙蓉,或楚楚动人,或风情万种,看来尉迟轩奕的府里藏了不少美女。
让翠羽进屋搬来一张躺椅,我慵懒地半卧着,托着头,饶有兴致地盯着院门的一干美女。啧啧,不看还不知道,原来美女骂人也能仪态万千,别具一格。只是她们的水平还有所欠缺,骂人不带脏字才是上乘,听着她们口中与外貌截然相反的粗话,不由挑了挑眉。
院门口还有两名士兵挡着众美女冲进来,两人无奈地瞅着混乱的场面,以及在一旁看戏的我。我捧着茶,朝两位辛苦的卫兵笑了笑,以示安抚。继续观摩这难得一见的美女骂街图。
“月,你这女人,以后一定不得好死!”一青衫女子脸孔有些扭曲,指着我骂道。
啜了口茶,真苦,懒懒开口。“……承您贵言。”我本来就死了,还怕啥。
“你,你……我诅咒你全家十八代!”一旁的蓝衣女子气得结巴起来。
“……哦,好啊。”我淡淡接口,反正全家十八代就剩下我一个,不,应该是一个都不剩了。
“……”
“……”
我与众美女一言一语对话起来,美女们到最后脸红脖子粗,一副要卷起袖子撕烂我的模样。两位士兵瞪大双眼盯着我。身后的翠羽满头黑线,身子僵硬地伺候着我喝茶。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大喝,众美女脸色立刻苍白,身形抖了抖。“管家,不是让她们全部离开么,这是做什么!”一灰衣大叔闪了出来,领着众美女离开了。
两名士兵从头到尾说明了情况,说到我与院外女子的对话,还用怪异的神色瞅了我几眼。听罢,尉迟轩奕大笑起来。“月,真有你的!”
笑罢,揽上我的肩膀。“寿宴准备好了,走吧。”
一场奢华的寿宴,坐在台上,覆着面纱的我,无聊地摆弄着桌上的杯子,瞅着几个舞姬翩翩起舞,琴师毫无情感,机械地弹奏,还有一堆根本不认识的宾客。这次看怕是我最闷的一次生辰了。
寻了个借口离开宴席,我回到安静的房里。抱着被褥,呆呆地坐着,不愿睡去,梦又要来了么……一年一次的梦魇,似乎提醒着我,最后的日子不多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向阎王提出这样的一个条件,省得每年都要心惊胆跳一整晚,而后几日的消沉。叹息了一会,抬首望着半圆的月亮:月有阴晴圆缺,知道死期与死因也有好处和坏处吧……
火红的帐幕,少年,刺客,胸口的伤,一地的血,众人啜泣声……闭上眼,我真是受够了,每年如此千篇一律的场景,一次又一次眼见自己就这样死去……左手的手腕传来阵阵灼热,睁开眼,看见淡淡的紫光闪烁着。皱眉,疑惑道:怎么回事?
回头瞥向场景,忽而瞪大了双眼……没有,那个我左腕没有“噬月”……未完的场景突然变得支离破碎,我猛地惊醒过来,喘着气坐起身来。左腕仍有断断续续的炽热感,抬起左手,“噬月”在黑暗中发出浅浅的紫色。盯着它,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吗,噬月?
外衣也不披,我走出房外。噬月的光时明时暗,我盯着它,盲目地在月轩中徘徊。忽然来到一黑暗的角落,噬月的光忽然亮了起来。抬首,发现这是一间普通的小寺堂。低低的门槛,灰白的墙,寺堂门前两排矮树,久未修剪,长得参差不齐。晚风吹过,树影在月光下摇曳,墙上树影斑驳。背后丝丝冷意,我微微颤抖,该带件外套出来的……
走近寺堂门口,噬月的紫光更明显了,似乎很高兴。盯着大门,里面难道有什么?
犹豫了一阵,狠下心,上前一步,正欲推门,一只手突然搭在我肩上……
暝月
走近寺堂门口,噬月的紫光更明显了,似乎很高兴。盯着大门,里面难道有什么?
犹豫了一阵,狠下心,上前一步,正欲推门,一只手突然搭在我肩上……
我身子一僵,跳开几步,转身瞧见来人,吁了一口气,“轩……”
一件厚实的黑色披风罩了下来,他皱着眉,将我冰冷的双手捂在心口。“月,这么晚了你穿着单衣想去哪?”
身子渐渐缓和起来,我低下头,“这个,我做噩梦了,就出来走走,后来,嗯,后来迷路了……”
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轩,里面是做什么的?”
他瞧了一眼寺堂,伸手搂着我,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是放‘暝月’的地方。”
仰头疑惑地问。“暝月?”
尉迟轩奕挑了挑眉。“月好像对天下之事不甚了解,是因为常居山庄里么。”
胡乱地点了点头。我压根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十岁小孩的记忆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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