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月 第44章

作者:Jassica 标签: 穿越重生

  “……随你。”抬首望着日头,垂下眼眸就要离开。

  “又要去厨房么?两年来,每日如此,何苦呢……”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逸凡语气略有无奈。

  木堇抬起头,望着门前之人,欲言又止。

  “只有如此,耐心地做着她喜欢的糕点,我的内心才会平静……”

  望着远去的背影,白衣胜雪,在日光中尤为耀眼。

  低低的叹息声响起,“又是一痴儿……堇儿,你放下了么?”

  木堇垂下双眼,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眸底的颜色。“……大哥,我对她,只有敬重和钦佩……”

  “是么,敬重和钦佩……堇儿,昨日员外说,他有意与你结亲,如何?”抬头望着自己的同胞弟弟,一模一样的相貌,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

  “但凭大哥做主。”木堇淡淡地问答道。

  “堇儿,成亲之事怎可儿戏。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希望看到你过得幸福……”逸凡起身走向木堇,眉间淡淡的忧虑。

  “而且,员外的女儿常常来山庄,怕是还对影护卫念念不忘,堇儿……”

  “大哥,”木堇轻声打断逸凡的话语,“我知道你担心……”

  “你也清楚我的担心!”逸凡揪起木堇的衣襟,大声说道。“那女子的面容与当年的她有几分相似,每次你总是望着她出神,员外才会要求结亲。堇儿,你到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死了!以前的慕容月死了,后来的南宫月也死了!堇儿,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木堇沉默着,任由逸凡气愤地揪着衣襟,使劲地摇着他的身子。

  “罢了,你想怎样便怎样吧,大哥不管了!”用力推开木堇,逸凡退后几步,无奈地说道。

  “……逸凡公子……”低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怯意。

  逸凡转身朝来人微微一笑,“是虹儿啊,有事么?”

  “这……虹儿打扰到两位公子了么?”虹儿无措地拽着衣角,轻声问道。

  温柔地摸了摸虹儿的头顶,邪魅地笑道。“虹儿这是想念我了么,一大早就来寻我?”

  虹儿的小脸霎时变得殷红,口里结巴起来。“逸,逸凡,公子,你,你就别开虹,虹儿的玩笑了。”双眼局促不安地四处张望着,衣角已经被揉虐地惨不忍睹,仍是用力地揪着。

  逸凡宠溺地拉起虹儿的小手,“待会随我去布庄吧,顺便给你添置几件衣物。”

  “不,不必了,虹,虹儿只是奴婢,这……”虹儿急急地说道,拼命地摇头。

  “庄主说了,你是庄上的客人,不是什么奴婢。以后不要再说自己是下人,不然,我会生气的。”摆出一副愠怒的脸,虹儿连忙频频点头。

  两人携手离开,独留木堇一人木然地站在一处……

  “李家和南宫家因叛国投敌,后日问斩。他们两家没落,慕容家的生意可谓是称霸夙国,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了。”这日,逸凡斜靠着门边,望着厨房内忙碌的人,不由皱紧眉头。

  那人却惘若未闻,手中的活计一直没停下。

  许久,将弄好的糕点置于炉上,他才缓缓开口。

  “逸凡,你和虹儿的婚事定下来了吧?”

  逸凡微微一愣,轻轻颔首。

  他淡淡一笑,说道。“这几年,庄内的事都是由你主持。以后,你便是这慕容山庄的庄主,我已经与义父说好了。”

  “慕容云,你想做什么?”担忧地望着他,逸凡低声问道。

  “呵,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慕容山庄以后就交给你了,不过,你不介意偶尔救济一下身无分文的我吧?”他轻松地一笑,调侃道。

  逸凡嘴角一扬,笑道。“我会替你管好这里,但是,你仍然是庄主。这个麻烦,我可不想担了去。”

  “对了,你每日去后山,到底是为何?”

  “……后山,放置了她的尸首……”他转过身,淡淡说道。

  逸凡一怔,微微张口,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

  “那里是山庄的禁地,任何擅闯者……死!提醒庄内的人不要接近那处。”

  “我知道了,”逸凡应道。

  “今日起,我会在禁地闭关,有什么事,让月影的人传进来。”

  逸凡点了点头。

  看着身前清如寒泉,雅若白莲的白衣男子,待他如兄弟的第一山庄的庄主,从未想到,这一别,便是数十年……

结局

  无穷无尽地梦魇,母亲、父亲,朋友、同学,熟悉的,陌生的,不断闪现。久远的记忆,点滴的片断,快乐的,伤心的,愉悦的,惆怅的……苦苦挣扎,想要尽力挣脱,无数的黑影渐渐靠近。

  目视着身子寸寸淹没,惊恐地瞪大双眼。四肢被束缚着,无力地垂下,心底深深的疲倦涌起。身子累了,心倦了,往日的孤寂、苦痛、悲伤一一呈现,心里的伤口被一丝丝慢慢扯开。

  疲惫地阂上眸,这梦依然延续着,无疑在伤口上撒盐……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飘来点点星光,犹如夜空下,河塘前,荧荧闪光的萤火虫。渺然而空灵,如同大海中的一片浮萍,我极力伸手碰触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手心中淡淡的荧光,照亮了眼前,温暖了心底。顺着点点光亮,一幕幕,一句句传来……

  “就算你即将离开人世,也请你倒在我怀里,不要独自离开,好么。那十年日日夜夜担忧的日子,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了……”俊逸儒雅的脸上,深深的悲伤刺痛了我的眼……

  “我看到的只是你,我的水中月……忘记么,如果忘记不了呢,月……”刚毅的脸庞,眼底浓浓的忧伤……

  “我会让夙国付出代价的……月,我们重新再来一次好么?我不想失去你了……”倾国倾城的容颜,总是带着笑意的脸,敛尽了笑容……

  “我真不想放手……希望下一次见面,不会是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的君王,不舍地瞥了我一眼,毅然转身离去……

  的确,不复以往,家不再是空空如也,每日,终不会再对着苍白的四壁出神。再也听不见父母无尽的争吵,以前的那个“家”已离我远去了……

  慕容山庄,我新的家,里面有我的家人,我爱的人,他们在等我……

  手中微弱的光渐渐扩大开来,沿着手臂,逐步笼罩住我的全身。刺目的光芒,让纠缠的黑影缓缓散去,身体不复寒冷,暖意袭来,惬意地闭上双眼……

  

  胸口的点点光亮瞬间照亮了整个石室,冰棺旁蜷曲的白狐睁开眼,站起身,直直瞅着棺内的女子光芒四射。

  三个人影迅速冲了进来,定定地望着冰棺,不放过女子身上一丝变化。

  女子的脸庞逐渐变得红润,前胸轻微的起伏,微弱的气息响起。三人直直地站在棺的四周,屏息而立,深怕惊扰了冰棺中沉睡的人儿。

  片刻,光芒缓缓转弱,而后消失殆尽……一颗金色的丹子随着光亮的消亡,从女子身体内飘浮出来,在空中旋转了几周,急速飞向一旁的白狐,没入其体内。

  白光一闪,刚才白狐所待之处,现出一名蓝衣男子。清俊的脸庞,银发如丝,金色的眼眸,眼底淡淡的笑意。嘴边轻轻扬起,更显邪魅和妖艳。

  三人对其视若无睹,白衣男子迟疑地走近,伸手探向女子。脸庞止不住的欣喜,眸里流光异彩。见此,红衣男子眼底浓浓的狂喜,脸上荡起一抹绝色笑容。青衣男子轻声舒了口气,上前,一手揽着女子的肩膀,一手穿过双腿,打横抱起她来,转身就要离去。

  “告诉她,蓝,就此别过了……”清冽的声音幽幽响起,三人齐齐转身,深深地朝蓝衣男子弯下身子。随后,抬首目视着他渐渐消逝的身影。“……她身体内的毒素已尽,金丹修复了她残破的五脏六腑,但,身体仍弱于常人,你们多费心了……”随着声音消去,身影完全消失无踪。三人一步一步走出石室,低头望着仍未睁开双眼的女子,笑了。

  

  望着不远处的竹楼,捧起温热的奶茶,浅浅啜了一口。身前的桌上放着一盘云片糕,伴着脚边淡淡的青草味和花香,我惬意地作了个深呼吸,微微一笑。

  自醒来,已过十年了。这么多年,与世无争地在慕容家的禁地生活。这里就如世外桃源,没有战争,没有国事,没有阴谋,没有利用……有的只有遍地芳华,一手一脚建起来的竹楼,我们的新家。外面的所有事情都与我无关,名动天下的“月公子”已死,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名为月的普通女子……

  “月,日头有些刺目,回去吧。”白衣如雪的男子温柔地笑道,牵起我,朝竹楼走去。

  深深地望着他,十年的岁月在他清俊的脸上未留下过多的痕迹,只余眼角淡淡的笑纹……

  “月……”红色的身影跑向我,懒懒地挂在我身上,白玉般的脸埋首在我肩头,双手紧紧地搂着我。

  抬手给了他一个暴栗。

  “绝,你都几岁的人了,还这么喜欢撒娇。”无奈地笑道。

  “有什么关系,这里又没外人。”他邪魅一笑,低头在我额上印下一吻。

  脸红了红,撇开脸问道,“凌呢?”

  “过两日,天气不太好,他去加固后院,免得田里长的差不多的菜给糟蹋了。”云儿笑道。

  我点点头。

  瞥见两人神色有异,相处多年,深知他们有事瞒着我。月影每月都会传递一些重要的讯息进来,然,我从不过问。尤其是……

  “怎么了?”蹙着眉,我低声问道。

  两人相视一眼,垂首沉默。

  “……筱国国君尉迟轩奕身患疾病,伤重不治,于半月前身亡……太子即日继位,程然为监国……”凌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我愕然地望着他,脚下不稳,一旁的绝扶住我,责备的目光射向不远处的凌。

  “她总会知道的,不是么……”凌闷闷地说着,眼底有些黯然。

  茫然地拽得手掌发白,喃喃说道。“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病死……不可能……”用力摇着头,试图告诉自己,这都不是真的。抬首扫视三人,凝重的神色却说明了事实……

  泪轻轻滑落,绝紧紧地搂着我,伸手轻拍着后背,安抚着我。抬手回抱他,枕着他的肩窝,咬紧下唇,静静地任由泪珠沾湿他的肩膀。

  一条黑影闪现在云儿的身后,俯身在他耳旁低低地说着。云儿眉一皱,复杂地目光望向我,凌朝他微微地点了点头。云儿轻声叹息着,朝黑衣人悄声吩咐后,转身离去。

  泪眼模糊中,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从远处奔来。绝慢慢放开我,移步在身后。

  来人用力地拥着我,不停用手背擦着泪,却怎么都擦不干。淡淡的青草味传来,温热的柔软轻轻地吻去脸庞上不断涌出的泪珠。“月,月,月……”

  低低的呼唤声一遍又一遍地响起,埋首在他的肩窝,我擒着泪,笑了……

番外(二)

  迷茫地睁开双眼,入目的是灰黑的天花板。扫视了四周,破败的墙壁,缺了一角的矮桌,桌上一大包干粮。转头看着盖在身上单薄的被子,脑中一片空白。

  我是谁?这里是哪里?

  掀开薄被,起身来到屋外。

  参差不齐的围栏,圈起了一个独立的小院。院里长长的杂草,许是长时间未曾打理。院里一个破旧的大水缸,两条长凳胡乱地丢在一处。立于院门,望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大片树林,不似有人烟聚居之处。

  叹息着,转身回到土黄色的泥屋外,就着水缸胡乱洗了把脸。

  瞅着水面上的人影,手掌覆上脸庞。这就是我的模样么?

  连续几日,未有人来此处,让我以为这屋子有主人的念头打消了。

  每晚,我都会做一个相同的梦。梦里,我看见一个黑衣女子,清冷的眼眸,望向我时,犹如冰雪融化般,波光潋滟,温柔而带着浅浅的孤寂。熟悉的目光,心中流淌的暖流,她必定是自己身边最亲近之人。

  在她看向自己时,我总会撇开脸,无视她的视线;而当她转开目光时,我却会不由将注意力投在她的背影中。每次,当她持剑而去,置身于刀光剑影之中,心中满是淡淡的不忍。

  零零碎碎的片断。最后的一幕,看见自己手执着一剑,指向她的心口。飓风迎面肆虐而过,扬起她墨色的衣摆,黑顺的长发在狂风中飞舞。她静静地站着,双目恬淡而安适,定定地直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