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Jassica
这天,天气很好,我决定出去走走。月影的运作已经进入轨道,绝的户籍也得到了完善的解决,我放松了不少。我以影现在是影主的身份,不可经常露面,且月影的具体事宜也需要他亲自监督为由,只带了凌出门。绝为了秋季的乡试,正埋头苦读,连抚琴、下棋和练字的时间都减少了,可见他对乡试的重视,我也就不打扰他了。
凌最近有些心事重重,前段时间,我一直烦恼绝的事情,对他有些忽视。这次出门也想让凌散散心。
难得的好天气,这阵子阴雨绵绵,潮湿得让人难受。这天太阳终于露了脸,街上的行人笑意浓浓,出门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用午膳的时候,我选了第一次与凌相遇的那家客栈。
刚落座,就听到内堂阵阵喧哗。
我招来小二,“里面怎么了?”
“这位客官不常光临吧,”小二笑眯眯地介绍到,“我们客栈每隔一天都有一次说书,说起这位说书先生,相当的有名,不少隔壁乡城的客官都慕名而来。这不,才刚开场,里面就快满座了。两位客官要进去听听么?”
电视里古装剧的说书先生都不是普通人,不是世外高人就是武林高手,我倒是蛮好奇的。
步入内堂,真如小二说的,人头拥挤。好不容易在一角落找到空位,才坐下,那位传闻中的说书先生便缓缓走上台。
炯炯有神的双眼,灰白的长须,同样灰白的头发,脸色红润,一身白衣,手执一把纸扇。这老先生还真有世外高人的气质,我寻思到。
老先生把扇子往桌上轻轻敲了敲,台下立即安静下来。
“对各位的到来,老夫不甚感激。今天看到台下来了不少新面孔,老夫就简单介绍一下自己。敝姓独孤,筱国人,周游列国,有幸来此,与各位分享老夫途中见闻。”说完,向台下作了个辑。
“刷”的一声打开折扇,独孤先生便开始徐徐道来。
“上次谈到筱国与夙国的边境风光,这次,不得不讲讲夙国驻守边关的第一大将——司徒将军!”司徒?我瞥了一眼凌,他的脸色不变,但唇抿得紧紧的。
“……彤国在三国中国土面积最小,彤国人个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个性残酷,且全民参军。平时百姓耕地畜牧,自给自足,战时无论老弱病残、妇人小孩都是军人。十二年前新君登基,此人残暴非常,狼子野心,妄图吞食毗邻的夙国,将夙国国土纳入彤国版图。……夙国上下极度震怒,皇上立即调兵遣将,但彤国全民为军,生性凶残,骑术了得,多次出兵输多赢少。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当年刚满十八岁的武状元主动请命,征讨彤国。皇帝立刻封其为统帅,前往边境。三个月后,初战告捷,彤国受重创。半年后,彤国大军卷土重来,十万大军压境。那时,司徒将军麾下只有五万将士,形式严峻。敌多我少的情况下,司徒将军临危不惧,针对彤国大军战线长的弱点,采取各个击破战术,彤国再次大败,且元气大伤,十年内不可能再力挽狂澜。这场战役后,龙颜大悦,司徒将军被受封为夙国第一大将。就这样,时年二十的司徒成为夙国最年轻的将军,威名远播……一年后,皇上赐婚,有夙国第一美女之称的兰宁公主下嫁司徒将军。听说兰宁公主贤良淑德,温柔体贴,知书达理,有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当时司徒将军已有一位正妻,为了对皇室的尊重,公主被扶正,那位正妻为二夫人。不久,二夫人诞下一男婴。将军满心欢喜,公主也欣喜万分……两年后,二夫人再次诞下男孩……三年前,二夫人突然病逝,二子下落不明。司徒将军悲痛不已,一夜白头,贴身带着发妻的牌位再赴边境,至今未归,留下公主独守空闺,真是可怜这如花美人啊……”
“啪”,只见凌的右掌被茶杯碎片刺得鲜血泠泠,一脸冰冷,满眼怒火。
我轻轻挑出碎片,用手帕包扎好。凌任我摆弄,毫不在意,双眼死死得盯着台上。
站起身,绕过木桌,我牵起凌的左手。“我们去医馆。”
垂下眼,凌反手紧紧握住我。一路无言。
我很清楚,在第一次遇到凌时,我就知道凌有自己的故事。他不说,我也不问。现在看来,凌拼命练武,熟读兵书,是受了他爹爹的影响。凌是敬重司徒将军的,却也不能原谅他。
到了医馆,大夫仔细地取出残余的碎片,上了药,叮嘱伤口不能碰水。付了诊费,我仍牵着凌,往慕容山庄走。凌一直低着头,由着我拉住他往前走。
离开闹市,不一会,我就完全辨不清方向了,不禁感慨:俺真是天生的路痴,前世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里是个小树林。我纳闷:慕容山庄附近有树林的么?
拼命回想着,一直很安静的凌忽然抱住了我。
比我高出一个头的凌,躬着身,把脑袋缩进我的肩窝。我默默地回抱他。
好一会,凌的声音才闷闷地传来。“……他说的不对,我娘不是病死的,是生生的被公主找人打死的……她诬陷我娘背着爹找男人,说我和弟弟都不是爹的骨肉……娘死不承认,她就,就把娘活活乱棍打死了……我和弟弟逃了出来,四处藏匿……后来交不出帮费,被乞丐围殴……之后就遇到你了……”
我安抚地摸摸凌的头,“那你爹爹不管?”
“……爹常不在府中,对公主也只是以礼相待。公主一直对娘冷嘲热讽的,常常故意为难,娘也不与她计较。但公主一直无所出,对娘甚是怀恨在心,趁着爹驻守边境,对娘痛下杀手……爹一直没来寻我两兄弟,外人对我娘的死只道是病逝,后来我才知道,皇上压下了事情,爹碍于皇家的颜面……爹他放弃了我们两兄弟……呜呜……”凌抽泣的呜咽声低低的,感觉到肩膀的湿润,我搂紧了他。
不管表面多么坚强,凌也只是个十岁的孩童。亲眼看着娘亲被活活打死,保护不了弟弟,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相当沉重,凌压抑了许久吧。
过了很久,凌才止住泪。我抓起袖子在他脸上擦了擦,凌的双眼红红的,脸上有些不自然。
“凌,别忘了,你现在有我,有影,有绝,还有蓝……知道么?”
凌怔了怔,而后笑了。眼里流光异彩,薄唇浅浅地上扬,璀璨夺目。
他的笑也感染了我,阳光下的两人,手牵着手,一脸灿烂。
“……月,我们回家吧……”“好!”
凌抬头扫了四周一眼。
“……月,你还真是路痴……慕容山庄在西面,你怎么跑到东面来了……”
“啊……”我一脸尴尬,“……可是地球是圆的……”我嘀咕。
凌莫名其妙地瞥了我一眼,我“嘿嘿”一笑,牵着他往另一面跑去……
赴宴
相隔了两年多,慕容睿回到了慕容山庄。
依然平淡无奇的脸,浅浅的笑容,两袖清风,孤身一人,风尘仆仆。对他突然归来,我感到一丝惊讶,蓝则一脸见怪不怪。
梳洗一番后,慕容睿来到前厅。我和蓝已经落座,蓝悠闲地品着茶,我倒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毕竟慕容睿是我名义上的爹爹,但是至今我仍不知要如何与之相处。
慕容睿一来便开门见山,“这次回来是因为我收到聂家宴请的请帖,月儿,我打算带上你一同前往。”聂家?我绞尽脑汁,毫无头绪,慕容月对聂家似乎没有印象。“聂家家主是为父的结拜义兄,十年未曾见面了,难怪月儿没印象。这次聂家家主第二子周岁,特地邀请为父携家眷前往。”慕容睿依然在我疑惑的瞬间就立刻给我答疑。
“庄主,蓝已经打点好一切事宜,在此愿您一路顺风。”蓝放下茶杯,向慕容睿恭敬地说到。
“好,辛苦你了,蓝。”慕容睿转向我,“月儿,你准备一下,午膳后我们便出发。”
晕头转向地回到步月轩,林麽麽已经帮我收拾好了细软。我无语,古人的办事速度真有效率。也不禁愤愤地想,古人真专制,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让我说。
这时,凌走了进来,背上挎着一个包袱。
“凌,你这是做什么?”我用下巴指指他背后的包袱。
“我跟你去,”凌随意地坐在我身旁。“影有事走不开……”还没说完,一个黑影突然窜到我面前,我吓得倒向一边,凌眼明手快地接住我。定眼一看,是曾有一面之缘的月影暗部的部长。
我怔了一下,诧异不已。“影走不开,所以派他跟去?”凌略微点了点头。这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寒”,暗部之首吐出一个字,朝我点了点头。呃……这算是打招呼么?
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少年,我们出发了。我坚持让寒坐进马车。慕容睿看见他们俩,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不在意。我如释重负。
托着脑袋,我寻思着刚上车时慕容睿介绍关于聂家的事。聂家在蓝州比邻的金州,世代从医。到了这一代,由于家道中落,聂家家主只好弃医从商。慕容睿因生意与之认识,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便结拜为兄弟,在商在医相互学习。而后,慕容睿四处游历,两家仍以书信来往。
听到两家原本想指腹为婚,我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好在聂家长子今年才不过九岁,不然我可就莫名其妙地嫁人了。
望着窗外,我颓废地趴在车窗上。在蓝州的路程相当顺利,就在到达蓝州和金州的边境上,遇到了传说中的强盗。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原来强盗的开场白是相似的,我了然地点点头。
还没听强盗汉子说完经典对白,一个黑影闪过,还没看清,十几个大汗便一个接一个地飞向道路两旁。我揉了揉眼,寒已经回到了马车上。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这个小小的插曲就闭幕了。我们的马车继续前进。
进入金州的领土,明显让人感觉到蓝州与金州的差距,尤其表现在车道上。蓝州的路相当平稳,金州的路似乎多年未修整过,凹凸不平,连续几天的暴雨,马车常陷入泥沼中,寸步难行。最糟糕的是,我竟然晕马车。想当初,我不晕车,不晕船,不晕飞机。来到古代,没想到会晕马车,吐得我七荤八素。每隔一段时间,我总得下马车,稍作休息。因此,路程耽搁得更厉害了。
原本半个多月的路程,我们硬是走了整整一个月。到达聂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宴会该结束了吧。
歉意地看了一眼慕容睿,他一声不吭,温柔地抱我下车,我已经颠得手脚发软,头晕眼花了。凌在一旁扶着我。一行人迈向聂家。
奇怪,我四处张望了一下,聂家大门口一片喜庆的红色,大红灯笼高挂,但竟然连一个守门的人都没有。虽然聂家设宴,或许已经撤宴,但连通报的人都没,实在是有违待客之道啊……
慕容睿望着虚掩的大门皱起了眉头,推门径自走了进去。我们紧跟其后。
聂府里蔓延着诡异的气氛,安静得连虫鸣声都没有,完全没宴会该有的热闹,甚至没有撤宴时整理的声响。走在最前面的慕容睿不断加快步伐。
“……血腥味……”寒在身后幽幽地呢喃。我心一紧,担忧地看着前方已经小跑起来的慕容睿。
终于来到后院,我气喘吁吁地抬头,却被眼前的景象吓的险些跌倒。下意识地想伸手挡住身后凌的视线,一只手更迅速地覆上我的双眼。我轻轻地拉下凌的手,握住它,“我没事。”
转过身,慕容睿一脸苍白,双肩不自觉地抖动着。
眯着眼,我看着眼前的一片血海:喜庆的帏幕被扯得七零八落,桌子倒的倒,翻的翻,老人、小孩、妇人、男人,都倒在血泊中,身上有明显的刀伤。不少人睁大双眼,死不瞑目。看的出部分人有逃跑的迹象,但并没有成功,倒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是谁跟聂家有血海深仇,在宴席上如此的大开杀戒?
慕容睿默默向前,一个一个地把脉,探鼻息,神情黯然。
我让凌带上慕容家的信物速去请金州州长过来。
凌犹豫,“这里危险,我不要离开你。”
“凌,你的轻功最好,事不宜迟,耽误不得!”凌这才转身离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抽泣声。回头,一群官兵手持火把,涌进后院。为首的中年男子身穿官府,瞪着我们,大喝到:“大胆凶徒,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他直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这位大人,你见过杀了人,还乖乖地呆在原地等人捉的凶徒么?”顿了顿,“再请教一下,您是哪位?”
“本官乃是此地乡府的乡长。你们就不能是偷贼喊抓贼么,哼!”乡长不屑地反驳道。
“那么,大人,我和我爹都不懂武,这里将近千人,您老认为凭一人之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如此却不惊动他人么?就算可以,那么,请大人告诉我,能雇人做的事,我有必要站在此地露面么?”我正视着乡长,不卑不亢地分析道。
“你……你……”乡长手指着我,脸气得通红。“无知孩儿,难道你们就不能雇很多人来,不放心,回过头来确认,然后被本官逮个正着吗?”
我皱着眉,不得不承认,这个乡长想象力相当丰富。不愿与他争辩下去,我默默地转身。
“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这都只是您老的猜测,请提出证据!再说,乡长未收到通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才值得深究,不是么?”瞥了乡长一眼,无视他发青的脸,我走向慕容睿。他神情木然地蹲在一处已经很久了。
在他面前,躺着一对男女,男人侧身挡住女子的身体,背后有一个伤口,从左肩一直延伸到腰部,女人的胸口有一个刀口,手上还抱着个男婴,男婴的脖子上也有一个小伤口。三人的血干渴,可见已是死去多时了。
不经意得扫视了周围,发现男子的左手臂挺直,无名指直直的向着一处。顺着男人的手指出的方向,我看到角落的一个大木箱。我拉着慕容睿退开几步,示意寒打开木箱。里面竟躺着一个八九岁的少年,一身红衣,身上干干净净,没有血迹,无任何伤口,脸色红润,恬静的如睡着一般。
“云儿……”慕容睿喃喃地说着,快步上前,把起脉来。
寒在我耳边轻声道,“……没有气息……”
听罢,我有些黯然。却见慕容睿面有喜色,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拿出一颗紫色的药丸,喂入少年的口中。不到半个时辰,便见少年手指动了动,有了鼻息。乡长吓得连退几步,脸色苍白如雪,直道:“诈尸……诈尸……”
门口传来一阵喧哗,金州州长来了。
我走上前,向州长简略地介绍了情况,并指出那少年便是唯一的幸存者。期间,乡长总打断我的话,认为我的解释是一派胡言,不可尽信。寒朝他冷冷地扫了一眼,乡长立刻闭了嘴。
说罢,金州州长点了点头,示意他了解聂家的情况了。随即封锁了现场,找来仵作,验明死者身份和死因。一系列处理交代完毕,州长将我们一行人,包括仍昏迷不醒的少年,领进州府安置好。
噬月
金州州长把我们带到州府,详细地询问事情的经过。说到少年没了鼻息,却在吞食了一颗紫色的药丸后活了过来。慕容睿解释道,“这是紫金丹,丹药一紫一金,金色为假死药,紫色药丸为解药,是聂家家主多年前所制。这世上除了家主,就只有我手上有这丹药。”
“如你所说,是聂家家主事先让长子服用了假死药,并藏匿在木箱中,才逃过一劫?”金州州长若有所思。“这表明,聂家家主早已预知到今晚的惨剧了。”
州长踱来踱去,沉思着,“究竟聂家跟谁有如此深仇大恨呢?”
“聂家世代从医,救死扶伤,为商后恪守本分,不可能得罪人,更何况与人结仇呢!”慕容睿显得有些激动。
“……那么,现在我们只能等待少年醒来,再作打算了。”州长停下步子,无奈地说到。
这时,一个婢女匆匆跑来。“大人,那少年醒了,但是……”婢女欲言又止。
慕容睿赶忙向外跑去,我们紧跟其后。
来到不远处的厢房,两个官兵把守着门口,见到州长连忙打开门。床上,少年一身的红衣已被换下,白色的里衣显得少年的脸色更为苍白。少年呆呆地坐着,眼神空洞,我们一行人走近他,仍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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